晏无辛无辜的摊了摊手,“我都按你说的办的,你不是让我给他赎身吗?我赎了。你让我帮他安顿一下,我帮他租了宅子,剩下一万多两银票我都给他了。你让我转告的话我也跟他说了,我说你让他开始新生活,他说从此以后等你就是他的新生活。”
陆锦澜气笑了,“他说他要等我,你怎么不跟我说?”
晏无辛奇道:“你不是不让我找你说这件事吗?再说,这有什么可说的?你想见他也得等到休沐才能出来,除了让他等着,你还有什么办法?”
陆锦澜无语,“我压根就不需要他等我,他的新生活不用和我扯上关系,不是说好了露水情缘吗?干了就散,了无痕迹,怎么还等上我了?”
晏无辛表情一变,“这我就得说你几句了,本来咱们是花钱买乐子,的确是春宵一度露水情缘。但是谁把事情搞复杂的?不是你吗?你又给人赎身,又给人安顿,你对他这么好,他能不爱上你吗?说实话,他要是真远走高飞了,我还觉得他有点白眼狼呢。你这一往情深的,他说走就走,像什么话?”
陆锦澜恨不得把心剖出来证明,“我发誓,我不是一往情深,我就是不忍他流落烟花地,一时心软做了件善事。他不应该来找我,他来找我凛丞怎么办?”
“这有什么怎么办的?咱不是休沐两天吗?”
陆锦澜一愣,没懂,“什么意思?”
晏无辛理所当然道:“你公平点,雨露均沾,一晚宠一个。”
“啊!”陆锦澜听到这样逆天的安排,无法控制的发出暴鸣声。
晏无辛无措的搓搓手,“那你想怎么办?”
陆锦澜靠着树,双手抱头,“不知道怎么办,烦。”
晏无辛:“想不想听听过来人的经验?”
“对啊!”陆锦澜眼底闪着希冀的光,拱手请教,“你是怎么游走在那么多男人之间,却应对自如的?你怎么做到的?”
晏无辛得意的一笑,“简单,什么都不用做。你有两个男人也好,三个男人也好,一百个男人也好,他们争的都是你的宠爱。你只要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就会比着对你好。让他们尽管去争,你根本不用烦,反而省心。”
“你想啊,你有一个男人,他时不时跟你闹脾气,那男人闹起来可是没完没了的。你有两个男人就不一样了,你宠着那个乖的,另一个就会学着更乖。他们斗他们的,男人之间小打小闹,又不冲你来,你根本不用操心。”
陆锦澜叹了口气,她明白晏无辛的意思。
这跟现代社会男人出轨是一个逻辑,他们会管理时间两头骗,等到事情败露时佯装无辜状,笑看女人们为了他雌竞,扯头花,甚至打得你死我活。而始作俑者则美美隐身,作壁上观。
可惜,类似的男权骗术现代社会早已揭穿。陆锦澜清楚的知道,谁是罪魁祸首。
一个合格的恋人,怎么会让心仪的对象陷入斗兽场?
陆锦澜下定决心道:“我会找个机会,和雨眠说清楚的。对了,方卿怎么也出来了?”
“呃……”晏无辛支吾了一下,“我去赎人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看着。楼雨眠的赎金是九千两,你给我的钱剩很多,我就抽出两千两,把方卿也赎了。见面三分情嘛,我晏无辛生来多情,见不得男人受苦。”
陆锦澜冷笑两声,心说:你可拉倒吧。
陆锦澜知道自己这两位朋友是什么德行,平日里对她是没得说,三人形影不离朝夕相处,遇事共同进退两肋插刀。
项如蓁和晏无辛绝对是世俗公认的牛人好人,但在性别议题这块,这俩人的大“女”子主义很严重,而且还不自知。
其实现代社会也是这样,很多成功男士看着十分优秀,权威、能力强、有人格魅力,说不定对朋友还很讲义气,但歧视起女人来,就跟那个清朝僵尸突然蹦到马路上一样,吓人一大跳。
归根到底,是他们不会发自内心的把女人当人,当成和他们一样平等的人。
不过现在有趣了,两极反转,歧视男人的事儿日常上演。
两人回到帐篷附近的时候,正听见项如蓁和凛丞交谈。
项如蓁:“你和锦澜是怎么认识的?”
凛丞:“借书认识的。我那时候想借一本天和元年的《兵法详解》,老板不肯借给我,是陆少娘用她的通知书帮我借出来的。”
项如蓁:“你一个男儿家读兵法啊?看得懂吗?”
凛丞:“我……我娘从小就教我这些,我看得懂。”
“是吗?”晏无辛笑着加入讨论,“那我考考你。”
陆锦澜:“你俩能不能别这么典?”
她拉住凛丞的手腕,“走,不听这俩家伙说的油腻话,我们去挑些吃的。”
午膳大部分菜品由厨子在庄内做好,趁热送过来的,只有一道烤全羊刚刚烹制好。如蓁现打的野味,留给大家尝试动手的乐趣,那些应子们和楼雨眠一起围在火炉边,烤着鲜美的湖鱼、野鸡、野鸽子……
凛丞不知为何突然说道:“我本来也在烤的,但是接连烤糊了两条鱼,实在不好意思再动手了,浪费了项少娘辛苦弄来的食材。”
陆锦澜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如蓁不会介意的,我也不会烤,有什么关系?咱吃别人的就是了。”
凛丞低声道:“你一个大女人,不会这些当然没关系了,这本来就不是你们女人该干的事儿,可是我……”
陆锦澜没听清,“你说什么?”
此时,楼雨眠端着餐盘笑着迎上来,“我刚刚烤好的鱼,陆少娘赏脸尝尝?”
陆锦澜尝了一口,果然鲜美无比,连连点头,“味道好极了。”
楼雨眠扬起嘴角,“我手艺一般,你不嫌弃就好。你还想吃什么?我帮你现烤。”
陆锦澜:“我想吃鸡翅、鸽子,凛丞你想吃什么?”
凛丞勉强微笑,“我不喜欢吃烤的。”说完,转身去了餐桌。
楼雨眠眨了眨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凛丞公子怎么突然不高兴了?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陆锦澜此刻反应过来了,她咬了咬唇,无语凝噎。活得绿茶,她算是见着了。
此时人多,她也不便说话,只是深深得看了楼雨眠一眼,也到餐桌旁入坐。
陆锦澜暗自反思:刚刚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他们怎么莫名其妙的雄竞起来了?
等到大家一起用膳的时候,她忽然意识到不是她的问题,她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因素:社会环境。
在餐桌上,那些无脑但俊俏的应子们又说起了厨艺的话题。绕来绕去,又提起了凛丞烤糊的鱼。
“凛公子十指不沾阳春水,以后嫁到妻主家,可怎么办呢?”
“我爹从小就教导我,男儿家最重要的就是相妻教女,厨艺针线这些伺候人的工夫都是基本的。咱们又不像女人那样会读书,这些事情要是再做不好,会嫁不出去。”
“是呢!谁小时候不是学这些长大的,学不会是要挨打的。”
那些应子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的说个不停。凛丞低着头捣着碗里的饭,一言不发。
那些刺耳的话,简直跟前世对陆锦澜规训的多嘴亲戚一模一样。陆锦澜实在听不下去,“够了!凛丞比你们命好,不用从小学着伺候人。他以后嫁到别人家也是享福的,用不着事事亲力亲为。”
晏无辛见她不高兴了,忙道:“数你们多嘴,不带着你们来,偏要跟着来,下次老实在家待着。”
她说着朝陆锦澜歉然笑了笑,“别和男人一般计较,他们都被我宠坏了。来,咱们聊聊女人的话题,省得他们插嘴。”
陆锦澜也跟着笑了,她笑她面前好像有两本无形的典籍,一本叫《雄竞修罗场》,一本叫《性别歧视与刻板印象》。
这顿饭吃得心情复杂,陆锦澜总是忍不住留意凛丞和楼雨眠的反应,那二人也时不时看向她,偶然目光撞在一起,三个人都越发沉默。
值得感激的是饭快吃完的时候,突然下雨了。陆锦澜暗自高兴,虽然被雨浇了一通,但这尴尬的场面终于结束了。
晏无辛急忙招呼马车过来,拉着大家一同回庄内沐浴更衣。
陆锦澜在房间内洗完澡,换了干衣服,有些心累的闭着眼。她正漫不经心的擦拭着头发,一双手臂忽然从身后抱住她。
陆锦澜一个本能反应,差点把人摔出去,但她没有那么做。
因为那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温声诉说:“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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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大家千万不要因为大女子主义的问题批判如蓁和无辛啊,她们不是穿越者,故事背景在封建社会,有时代局限性。我写这个桥段是因为啥,懂得都懂。现在不是古代,2025年在现实生活中搞性别歧视的,被骂是活该的。至于女主,她对一些爹味现象的不满,是因为她就是曾经的受害者。作为有思想的学霸有底线的公职人员,女主不可能一下子放弃现代人思维,立刻融入本土思想。她有时同情男人,是因为他们的处境像曾经的自己,和现实中不会生孩子、不会伺候女人的男人没有半毛钱关系。再说口头心疼几句,也不耽误她见一个收一个。这种知行不合一的精神,也是从男频学习来的。她会在经历一些事情后,完成本土化进程,不想看这种转变的,可以直接跳到31章。
第24章 我们是那种关系
陆锦澜看着横在身前的手臂,心底叹息一声,轻轻拍了拍,“雨眠,别这样。”
楼雨眠不肯松开,反而抱得更紧些,温热的唇贴在她的鬓边,低声埋怨:“那晚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陆锦澜没有调情的心思,微微拧起了眉。
男人察言观色,见她不悦,讪讪收回手,转而跪坐在她身侧。
他淋雨回来,还没来得及沐浴,只换了件衣服便心急得避开众人,悄悄摸到陆锦澜的屋子闯了进来。
他的头发湿漉漉的,水珠不时从发尾滚落到颈间。他仰视她,眼底盛满了试探和小心翼翼,像是刚被带回家的小流浪狗,生怕被厌弃似的。
陆锦澜到底不忍心,将巾帕罩在他头顶,用力擦了擦。
楼雨眠很是黏人,蹭着她的手枕在她的腿上,很会得寸进尺。
陆锦澜不知道怎么和他开口,他却主动问道:“凛丞公子是你心仪的人吗?”
陆锦澜“嗯”了一声,“我还没向他表明心意,但他大约是知道的。”
楼雨眠笑了一下,“怎么会不知道呢?你今天那么护着他,傻子都知道。你向他表明心意吧,反正他也喜欢你。”
“真的?”陆锦澜迟疑,“我倒不确定他是不是喜欢我,大约只是有好感吧。”
楼雨眠哼了一声,酸道:“男人最了解男人,他的心思我能看出来。恭喜你啊,凛丞公子英俊无双气质超群,总算勉强配得上你。你今晚,大抵要陪着他了,是吧?”
陆锦澜忙道:“不,你误会了,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
楼雨眠闻言怔了一下,晦暗的眼眸立刻亮了起来,他挺身凑上前,猝不及防的在她唇上啄了一下,“那你今晚陪我吧,我们是那种关系。”
啊?
楼雨眠的思路峰回路转,陆锦澜一时没跟上,被黏人的大狗扑倒,偷亲了好几下。
硬挺的鼻粱在她颈间,蹭得她有些痒。楼雨眠眼底嘴角都是笑,陆锦澜还没见他这么高兴过。于是,陆锦澜也不好意思再冷着脸,安抚得摸了摸他的头,“别闹了,无辛见我不出去,会来叫我的。”
楼雨眠想了想,“那你亲亲我。”
见陆锦澜抿了抿唇,似乎准备开口拒绝,他忙又补了几句:“你不知道我这些天是怎么过来的,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有一晚梦到你来看我,我在梦里吓了一跳,急着说书院没休沐,你怎么敢出来的?快回去,不要因为我误了功课。”
他说到这里遗憾的叹息一声,“唉,梦醒了我好后悔,早知道是梦,就不让你回去了。我是不是太贪心唔……”
字字句句都让人听着心疼,陆锦澜干脆堵住他的嘴,不想让他再说下去了。说不上是什么情愫,只是吻得难解难分。
直到敲门声响起,让意乱情迷的陆锦澜瞬间清醒。
“谁?”
“是我。”凛丞的声音。
陆锦澜心虚得深吸一口气,楼雨眠不满的皱着脸,“我好不容易见你一下,他天天都能见到你,他还……”
“嘘!”陆锦澜捂住他的嘴,问门外:“什么事?”
凛丞:“姜汤煮好了,你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