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季礼不语。
萧溯之冷脸喝道:“啰嗦!你只说,降,还是不降!”
腰间的剑刃出鞘半截。
城守整个人还在惊惧迟疑时,温季礼看熊茂一眼,熊茂当即会意走出厅堂,朝着穹顶放了一记焰火信号。
“一盏茶内,大军攻城。城守若不愿投降,那就给盛朝殉葬吧!”
城守一听,再不敢拖延,忙招进来一个捧着匣子的下人。他接过匣子,颤颤巍巍地跪在温季礼脚边:“我降!我愿降!如今高州民不聊生,守城兵将不过百十来人,还请先生转达宋阀主,请她……万万善待城中百姓,善待守城士兵!”
“吾主,定会视民如伤。”
城守点点头,双目含泪献上印信。
熊茂三人皆是钦佩地看着温季礼,万没想到,温季礼能凭他们带来高州的三千人马,就诈得这高州城守主动投降。
高州的形势底定,但宋阀大营的中军帐里,形势却显得有几分焦灼。所有人都沉默着,鸦雀无声。
沈凤仙看半晌没人开口,扫视着周围一圈人,道:“怎么了?都不愿意动手?你们不是讨厌宋流景吗?”
燕丞无所谓道:“宋阀的家事,我一个外人,不插手。”
张卓曦呢喃道:“这讨厌归讨厌,可再怎么说,他也是主公的胞弟,我们趁着主公没醒就去剜了宋流景的心,那主公指不定会发多大火。”
“就是,就是。”众人都跟着附和。
蒋律道:“主公重情,就算这死小孩伤了主公,主公估摸着也不会想要他的命,最多就关一关,打两顿。你这会儿叫咱们去剜心,那不是把我们往火坑里推吗?”
蒋律挠挠头,回避着沈凤仙又冷又直的眼神。沈凤仙见大家都是这顾虑,索性把话说开:“宋乐珩的身上,现在全是蛰伏的蛊虫,因为宋流景暂时处于昏迷,这蛊虫才没啃烂她的五脏六腑。而且,宋流景他已经失控了。”
吴柒严肃道:“什么意思?这死小孩不会再清醒了?”
“医书上记载的蛊人,到最后大都是失控毁灭的结局。唯一一个得到善终的,是因他深爱妻子,他的妻子守了他一辈子。”
沈凤仙的视线在宋乐珩和宋流景之间意有所指地打了个来回,吴柒等人自然是都看明白了。
“宋流景这辈子,注定是求而不得。他心有不甘,失控得更快。等他醒过来,八成可能还是会杀宋乐珩。所以,要么你们现在就剜出他的心蛊,我利用心蛊给宋乐珩拔除身体里的蛊虫。要么,你们就等着他在军营里大开杀戒。”
枭使们这下哄抢开了,都要头一个动手去了结宋流景。
吴柒沉着脸,喝退了众人,一言不发地走到宋流景近前,心绪复杂的把人盯着。他多少是有些不忍心的,毕竟,他也听宋乐珩唠叨了不少宋流景这一生过得有多凄苦可怜,但他不能让宋流景这样的威胁留在宋乐珩的身边。一念至此,吴柒抽出腰间软剑,抓起宋流景的领口,一剑就要刺穿他的胸腔。
千钧一发之际,被系统提示吵得脑瓜子嗡嗡的宋乐珩终于清醒了,用厚重的鸭嗓子勉强开口道:“柒叔……你把剑、把剑放下……还能不能让人安安心心晕一会儿了……”
众人齐齐看向床上的宋乐珩。
燕丞一步当先,坐到宋乐珩床头的位置,着紧问她:“你醒了!感觉如何?疼吗?难受吗?”
吴柒也扔下宋流景,和枭使们掉头又挤到了床边。枭使们七嘴八舌地关切着宋乐珩的情况,吴柒一张嘴就骂,边骂眼睛里边蓄起泪花花。
“小兔崽子!我是不是跟你说了,那个宋流景他就是个扫把星,让你别带着他,你非不听!现在好了!你人都差点死他手上!”
“哎,没那么严重,就是、就是一点小伤。”宋乐珩半眯着眼睛,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哽在嗓子眼儿。但她不想让众人担忧,只能费力的接着说:“柒叔,你不要担心。凤仙儿,你也别……别老想着剖了阿景去研究,他再怎么说,也算你半个外甥。”
沈凤仙正色道:“我不否认我想剖了宋流景,但我说需要他的心蛊引出你体中蛊虫,不是玩笑话。没有心蛊,拔蛊的痛就等于在剜你的心。”
“开、开玩笑呢,这能有多痛。我打小什么痛没经受过?我做化疗……”
宋乐珩后话还没说完,沈凤仙已经掏出了针包和装蛊的瓷瓶,挑了一根最细但长的银针,掀开被子的一角,在众人都不明所以的情况下,以迅雷不及的手速,瞬间把针刺进了宋乐珩背上一个血洞。
宋乐珩嘴巴一闭。眨眼过后,沈凤仙针尖再那么一挑,针出同时,溅起老高的一串血,以及,扎在针头上的一根黑色蛊虫。
宋乐珩痛得右手下意识一抓,揪紧了燕丞的大腿。她额头上数多青筋暴出,脸色乍时死灰一片,五官扭曲到变形,连句闷哼都发不出来。
沈凤仙凉凉道:“就是这么个痛法。你要不是不怕被活活痛死,也可以不要宋流景的心蛊。”
燕丞嘶了一声强行掰开宋乐珩掐他大腿根的五指。
吴柒心疼不已:“是不是疼得受不了?疼你就别忍着了!宋流景留着,迟早也是个祸害,不如就早早除了!”
宋乐珩头皮都在发麻,生理性的泪水止也止不住地涌出眼眶,却还是咬紧牙关道:“除……除什么除……他是我弟弟……我答应过、答应过娘亲的,要照顾他……这么、这么一点疼……我受得了。”
“你!
”吴柒气得七窍生烟:“你真是……你当什么他阿姐,你干脆当个菩萨让他把你供起来得了!”
沈凤仙点点头:“既然不疼,那就这么拔蛊吧。”
说着,她又要动手。宋乐珩赶紧卯足了劲儿,把燕丞的衣摆掀开一截。燕丞把衣摆拉回去,拍宋乐珩的手道:“你要是想找□□转移注意力,那得找别人,我不干出卖色相这事儿。”
宋乐珩又去拉他衣摆,顺带还扯了下他的裤管。那裤管稍微往上一提,众人这才看到,燕丞的腿上也有蛊伤。
宋乐珩气空力竭道:“他、他手脚都有,也中蛊了,你、你先给他拔。”
燕丞:“……”
燕丞默默放下裤管去:“我没你那么严重,不妨事,用不着拔蛊,还是先处理你的……”
宋乐珩:“你怕疼?”
燕丞气笑道:“宋乐珩,你恩将仇报啊?老子刀里来剑里去这么多年,我能怕疼?你上次钻老子浴桶的时候是看到我身上有多少伤的,我……”
吴柒众人都还在震惊宋乐珩居然钻过燕丞的浴桶,一旁的沈凤仙又悄无声息出了手,撩开燕丞裤管挑准一个血窟窿就把针刺了进去。
燕丞:“……”
燕丞立刻闭嘴,脸色顿时涨红,死死瞪着沈凤仙。待沈凤仙挑虫而出,他整个人都轻抖了一下,一只手用力捏住床榻的边缘,把木板都捏得应声碎开。
宋乐珩见他那张脸憋得发紫发红,忍不住笑道:“怎么样,疼不疼?”
燕丞咬牙:“不、不疼。我甚至一点……都感觉不到痛!”
“那就好。凤仙儿,你、你先给燕将军拔,你看他都不疼的。”
燕丞:“……”
燕丞想反口,又死活拉不下这面子,众目睽睽之下,只能气闷地瞥了遭宋乐珩,随即点着头卷起自己两只裤管,拍着腿道:“来,不就是拔蛊吗?我让你见识见识,我今天要是喊了一声疼,我就是你……”
沈凤仙第二次稳准狠地出手,挑出一只蛊虫,放进手边的瓷瓶里。
燕丞余下的话就这么生生地卡住了。拔蛊的痛,和他受过的刀剑外伤都不同,那是往骨头里、往脏腑里揪着拧着的痛,像当真在抽他筋扒他骨似的。饶是他这种伤惯了的人,都痛到攥起拳头,身体根本控制不住地轻微颤栗。
宋乐珩于心不忍,一面迅速打开系统商店,看有没有能够救命的东西,一面就听沈凤仙道:“你二人都不必嘴硬逞强。除非是个死人,这种痛活人没几个受得住。既然你们决定要硬拔,那就一人一只,间隔着来,中间也能缓口气。”
沈凤仙旋即就要去拉宋乐珩的被角,宋乐珩脸色一变,正想说多缓片刻,就见燕丞憋红了脸,抓住了沈凤仙的手腕:“谁说……谁说老子受不住的……你、你继续拔。”
宋乐珩略感愕然地看向燕丞。他明明疼得颊边冷汗都冒出来了,却还要逞能,多半也是看出了她的退怯之意,想让她多歇着。沈凤仙二话不说,又下针挑了一只蛊虫出来。
溅起的血浸染着燕丞的衣物,脸上的冷汗顺着他的喉结滑过,没入衣领里。燕丞咬得腮帮子发紧,愣是没吭一声,可帐中众人都看得明白,他已经是痛苦到极限了。待沈凤仙挑出了第三只蛊虫,燕丞闭着眼,把床板都捏了个粉碎,脸色也煞白煞白的,全然没了正常人的血色。
沈凤仙这才道:“死鸭子嘴硬。你就算先拔完,她迟早也是要拔的,你又不能替她受着。”
沈凤仙又要去揭宋乐珩的被角,燕丞再一次把人抓住,抬起一双赤红的眼睛,喘着气道:“你等等……等等。”末了,他又转向宋乐珩,也没避忌着边上众人,说:“你、你那些奇奇怪怪的仙法呢。”
宋乐珩已经翻遍了系统商店,这狗东西还是那副老德行,关键时刻,屁都崩不出来一个。她刚要泄气的让燕丞别想着仙法了,燕丞就道:“这疼,你受不住……你、你用你那些仙法,让我来替你疼。”
第140章 意外之吻
“这疼,你受不住……你、你用你那些仙法,让我来替你疼。”
宋乐珩一怔,恍神地看着燕丞。枭使们的表情一时间也是精彩纷呈,像吃到一个惊天大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抿着嘴巴不敢议论,只憋得个比个的难受。唯有吴柒和沈凤仙不见什么诧异之色,反倒都是一副——
我就知道她又惹回来一个的表情。
燕丞也意识到这话太直了,赶紧往回掰扯,道:“我就看你是个姑娘,我一大老爷们儿,疼习惯了,没事儿。”
吴柒焦麻着脸道:“你也别没事儿有事儿的,我看还是把宋流景宰了吧。”
宋乐珩刚想打断吴柒这念头,系统忽然响起提示。
叮。
【榜二粉丝“让燕丞在我身上驰骋”使用vvvip高级特权:隔空送礼,并指定收礼人为:燕丞】
道具说明:特产菌子,食用后身心愉悦,可屏蔽致命痛觉。温馨提示,除指定收礼人外,其余人食用皆无效。
宋乐珩差点脱口就骂,完全不敢相信地打开粉丝弹幕,想看看第二个菌子是不是还在路上。
不成想,那弹幕上却齐刷刷都是——
【(丞欢胯/下)让燕丞在我身上驰骋:哦草,老公痛起来好诱人,但我舍不得呜呜呜】
【(温润如玉)军师今天晕倒了吗:哦草,隔壁老公痛起来好诱人】
【(流精岁月)奶白的雪子:哦草,隔壁老公痛起来好诱人】
【(彧火焚身)李文彧快包养我:哦草,隔壁老公痛起来好诱人】
宋乐珩:“?”
怎么个事儿?
就没人管管她的死活吗?
宋乐珩简直不敢睁开眼,希望是一种错觉。她把弹幕关了再开关了再开好几回,结果还是没人想起给她送个无痛菌子……
她终于死了心,关掉弹幕,侧头望了望燕丞。此时燕丞的鬓发已经湿透,脸上泛着汗津津的水光,那脖颈的线条明朗又粗犷,滚动的喉结上正滑过一滴透明的汗珠……
是挺诱人……
不怪粉丝眼里只有他。
宋乐珩默默收回视线,假装从袖口里掏出上面红伞伞,下面白杆杆的菌子,递到燕丞的手边,意简言赅道:“你吃了,拔蛊不疼。”
燕丞挑眉:“你给我干什么,你吃就行。”
吴柒也忙道:“你有这东西,不早拿出来!还有吗?就这一个吗?”
“嗯,就这一个。”
“你……你就这一个,那你给他?”吴柒又惊又气:“他都说了,他一大老爷们
儿,伤习惯了,疼一下能怎么着!你不看看你那背,都伤成什么样了!你要拔的蛊比他多多了!”
其他人也纷纷跟着劝。
“是啊主公,燕将军铁骨铮铮的,肯定能受住,您就自个儿吃吧,燕将军不会跟您计较。”
就连秦行简也都在用心声劝着宋乐珩。
宋乐珩没什么力气多话,干脆把手再抬起一些,将菌子送燕丞嘴边去:“别磨叽,赶紧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