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起来了……
过了会儿,张卓曦在更远处喊:“柒叔!你先把锅放下!这都烧红了!打到人身上会把人皮子烫坏的!哎你也别哭,泼出去的女儿还能收回来……”
宋乐珩:“……”
温季礼:“……”
两人听着帐外繁杂的吵闹,一时间都是哭笑不得,却又感到莫名的心安。
宋乐珩缓了缓劲儿,饶是再色迷心窍,沈凤仙都那样嘱咐了,她也不敢再轻易招惹温季礼。慢条斯理从他身上退开时,宋乐珩不小心按到了温季礼袖口里藏着的一个硬壳册子。
那书册很薄,只露了红色烫金的一角。宋乐珩坐起来想看看那是什么,却见温季礼神情一变,匆匆跟着起身,把东西藏得更隐秘了些,欲盖弥彰地整理着凌乱的衣裳和头发。
宋乐珩心里禁不得有些
空落落的,下意识问道:“那是什么?不能给我看吗?”
“未到时机。等时机成熟了,自会给主公看的。”
温季礼脸上的薄红余韵还未彻底消下去,某个地方更是颇为壮观地支棱着,任他怎么扯衣服,都盖不住那一座小山。他扯着扯着也像是扯恼了,宋乐珩被惹得扑哧一笑,前一刻还百转千回的心思转瞬被抛开,只道:“不会再有人进帐子了,就我们二人,没事的。”
温季礼自己恼得不吭声,转过背去,不肯正对宋乐珩。
宋乐珩稍微坐近些,从他腰后钻过两手,把人搂住。清瘦的身板一僵,本就挺直的脊背越是一丝不苟,不敢动弹。宋乐珩贴在他背上,听着那闷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怎地瘦了这么多?这几日,是不是都没有好好用膳?分明从一开始是互相算计利用的,怎么就走到这一步来了。倘若我醒不过来……”
耳中心音都像是停滞了一下。
温季礼的手覆在宋乐珩抱紧他的手背上,他没有只字片语,那已经开始回温的掌心却带着明显的轻颤。
宋乐珩忙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这不是已经醒来了吗?”
她把头埋得深了些:“抱歉,真的抱歉……下一次,不会再这样了。”
不会选择留在另一个虚假的世界,不会选择不告而别。
温季礼隔了许久,轻应了一声,垂落的青丝遮挡着眼眸,看不清那里面装着怎样的情绪。
宋乐珩语气复又轻松了些,打趣地问:“已经消下去了吗?”
温季礼:“……”
“都那样了,肯定难受。我是想的,就刚才凤仙儿都那么说了,我怕你身子熬不住,等你好了我们再……”
温季礼剥开她的手,忙不迭坐得板正些:“主公,别说……别说这些。”
“这又是怎么了?”宋乐珩没皮没脸的再抱上去:“方才是你主动的,那会儿你也没拒绝,我还以为你今晚是打算和我……”
“那会儿是……是一时没克制住,险些铸成大错。”温季礼急急打断她。
“怎么就大错了?这种事,不都是你情我愿的。我喜欢你,自然是心里喜欢,身体上也喜欢。真喜欢,那就是想与你做那些贪欢享乐的事。难道你不想?”
“我……我没有不想……但是……但是……”温季礼的耳尖上都笼了一层艳色,努力定了定神,再郑重其事地看向宋乐珩,道:“你眼下与李文彧有婚约在身,你我若如此行事,必招人唾骂的。至少,要待到你和李家解除了婚约,你我……定亲之后。”
宋乐珩的肩膀都垮了下来,泄气道:“那得是猴年马月了?再说了,你家能同意我二人的亲事?你们都不与中原通婚的,我也不可能嫁到北辽去。”
“我……”温季礼话音一顿,摸了摸袖子里藏着的东西,似是对迟疑的事情有了决定,正色道:“有一桩事,我想与你商议。”
“嗯?”宋乐珩挑挑眉头。
温季礼将要开口,急促的马步声踏碎了黑夜。本已归巢的雀鹰悉数展翅,盘旋着迎向马蹄驰来的方向。
雀鸣,马嘶,喧嚣而浩大,引得吵闹不堪的黑甲和枭使们纷纷偃旗息鼓。
宋乐珩侧耳听着这动静,正想出去看看是什么情况,温季礼叹了口气,道:“看来,已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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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宋姐黑历史再加一……
宋姐:求问每天都想睡自家军师,这是一种病吗?
最近实在太忙了,可能更新少一点[可怜]等这两天忙过了,更新字数会多多多~
第119章 兄控到来
山间倏起的劲风将大营里的火把吹得摇曳不止,拉长地面投射下的重重人影。宋乐珩和温季礼带着一干枭使和黑甲站在营口处,黑甲们面带兴奋,枭使们则是在谨慎观望。穹顶上,雀鹰遮天蔽月,高亢啼鸣,引得值守的士兵们频频侧目。
宋乐珩瞧了眼头顶,道:“你要与我商议的事,就是说你这胞弟远赴千里来找你?他来单是想看看你,还是想劝说你回去的?”
温季礼注视着远方夜色,轻咳了几声,方才道:“主公希望我如何?”
宋乐珩转到他跟前去,伸手替他拢紧狐裘:“这还要问?我自然是……”
后话未出,数十精骑已出现在火光照耀的范围里。
萧晋一激动,喊道:“快看!真是二公子!”
宋乐珩手上动作一顿,转头望去,就见那斑斑星月之下,山道上扬起了厚厚的沙尘,高大的黑色骏马穿沙而出。那领头的少年着一身暗蓝色的劲装,左手手臂上停着一只雀鹰,右手拉着马缰,恣意奔腾。他的额发比中原人稍短,后头留成了狼尾样式,没有束发,额头上佩着编织的抹额,端的是塞外少年的意气轩昂。
宋乐珩一时看得挪不开眼,手就停在温季礼的领口上,一动不动。
温季礼用力咳了一嗓子,提醒道:“主公,看得痴了。”
边上的吴柒跟着冷哼一声,抄着手没眼看宋乐珩。
宋乐珩这才回过神来,收了视线挪到一旁,道:“我不是在看他。”
“那是在看马?”温季礼吃醋地噎了一句。
“也不是。”宋乐珩坦然道:“我是在看你。”
温季礼:“……”
吴柒:“呵。”
吴柒忍不住冷笑出声,刚想拆穿宋乐珩这好色的狗德行,就听宋乐珩道:“你这胞弟,与你的五官好似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在想,若你没有家族负累,没有被重担压至病骨羸弱,大抵也是如他这般,恣意洒脱地策马于天地间。我只是惋惜,没见过那样的你。”
吴柒:“……”
打扰了。
这都能绕到情话上,她果然是被温季礼迷得不知天地为何物了。归根结底,就是好色!
吴柒默默退开半步,继续没眼看地捏鼻梁。
温季礼看着宋乐珩稍一走神,精骑皆已停在了营地门口。领头的少年翻身下马,抬手放走了雀鹰,疾步走来。
黑甲们尽数半跪,以单手放在胸前行礼。
“见过二公子!”
少年则是径直来到温季礼面前,跪下行了个叩首的大礼,唤道:“兄长。”
温季礼将人扶起。他细细打量着久别的亲人,替少年掸去了肩上的尘灰,眼神都愈发温柔了些:“原以为你还要七八日才能到,不成想,来得如此迅速。”
“太思念兄长了。我自家中出来后,日夜兼程,不敢休息,就想着早一日见着兄长。”少年的眼睛亮亮的,看着自己长兄的时候,满满都是尊崇和仰慕。他握住温季礼的双臂,将人好生端详了一遭,道:“怎么听兄长的声音似乎有些虚弱?是近日身体不佳吗?”
温季礼避过这个话题,引见宋乐珩道:“阿仿,来,这位是……”
“必是宋阀主。萧仿见过宋阀主。”萧仿规规矩矩的冲宋乐珩行了个中原的礼节。
居然真是消防的谐音……
宋乐珩心里吐槽着,手上已经虚扶了一下萧仿,客气道:“二公子不必多礼。我与你兄长共谋大计,素来是不分彼此。你是他的胞弟,便也算我半个亲人。这军营里的条件简陋了些,你且将就住下,待明日天亮,我去城中安排,好好替你接风洗尘。”
“多谢宋阀主。”
宋乐珩点点头,又对温季礼小声道:“你们兄弟久未见面,必有许多话讲,今晚我就不扰着你了。我且去看看秦行简。”
温季礼稍是颔首,宋乐珩便带着枭使们走向伤兵营,询问着近来营中发生的事。
她前脚一走,萧仿的眼色就变了,不似方才那般真诚,反倒带上了一丝精明又尖锐的城府,觑着宋乐珩的背影道:“中原的男人真是要死绝了,女人也配争夺天下了。兄长便是为了她,不肯回五原来吗?”
温季礼眼神骤冷,警示道:“不得无礼。她是为兄放在心上的人
,往后,如不出意外,她也将是你的兄嫂。你对她之言辞,当斟酌过后再出口。”
旁边还跪着的萧晋和萧溯之面面相觑,都有些惊讶温季礼的话。
萧仿也怔忪了好一会儿,不可置信道:“兄嫂?兄长你要娶她?萧氏从不与中原人通婚的,母亲和小妹她……”
“此事我已有定数,无须多言。你既来了,便休整数日,好好领略岭南的风土人情。待休整好了,即刻回五原。我不在,萧氏还需你主持。届时,你便将家书和……”温季礼顿了一顿,似是改了口,道:“把我要带给母亲的东西,一并拿回五原去。”
萧仿欲言又止,也不敢反驳温季礼,他埋着头幽森地瞄着宋乐珩走远的方向,应道:“是。”
他这一眼,恰与回过头的吴柒对上。
吴柒眯着眼瞅那十来岁的小孩,隔了少时,才收了目光对宋乐珩道:“这温季礼的弟弟,我瞧着不是个善茬,他千里迢迢跑来岭南,估计不只是为了探亲。你别忘了,温季礼一开始上你的贼船,也是有目的的。他这弟弟搞不好是来提醒他这一茬。”
宋乐珩摆手:“不至于不至于。我和温军师合作这么久,这点相互信任都没有吗?再说了,那个消防……”
一说这名字,宋乐珩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旁边的枭使们都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个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又很快端正神色,接着道:“他就带了那么点人,岁数也和阿景差不太多,能搞出什么幺蛾子。”
“还能搞出什么幺蛾子!”吴柒浮夸道:“那个宋流景搞出的幺蛾子你是嫌少了吗?!”
宋乐珩:“……”
宋乐珩一时竟是无言以对。
吴柒又瞥了瞥已经跟着温季礼回帐的萧仿,揉着眼睛道:“我这眼皮子跳得厉害。先前我听那萧溯之说,温季礼他们家里催人回去老久了,这人就是不肯走,我估计他们家也是急眼了,才派人出来找的。你拐了人家长兄,人指不定会怎么恨你。”
“你看你,怎么把一小孩儿想得那么坏呢。”宋乐珩振振有词道:“话说回来,那我和温季礼在不在一起,他要不要留下,都是我和他的自由,只能我和他自己来决定。怎么就轮得到他家里人和他这弟弟管了?包办婚姻本来就是不对的嘛。”
“你还自由!”吴柒左右看看,没见着值守的士兵,气不打一处来,出手就在宋乐珩的脑门儿上戳了一下:“你自由就是跟人家没名没份睡上觉了?你说你一醒,别的啥事儿都不管,就顾着和他卿卿我我,老子守了你那么多天……”
话到最末语调就变了,高低起伏稳不住半点。吴柒擦了把眼睛,续道:“我守了你那么多天……”
没续下去,又哭上了。
张卓曦等人见状,急忙上前拉着吴柒劝:“不是,柒叔你这好好说话呢,怎么又开始吧哒吧哒上了。主公她……”
“她还没嫁呢!胳膊肘子就朝外拐!”吴柒的嗓门一路拔高,还想再戳宋乐珩,被一群枭使逮着,只能哭哭啼啼道:“自个儿娘家人是一点都不顾,眼里心里就只有那个姓温的!我看那小崽子把他哥带走也行,省得你拱白菜拱得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江渝赶紧摇晃宋乐珩的手臂,道:“主公,你快哄哄。柒叔可紧张你了。你没知觉的这些天,军师守在帐子里,柒叔就守在帐子外,他还得给军师熬药弄饭,伺候军师洗漱。你不醒,他吃不下也睡不着。刚你醒了让柒叔走,柒叔可难受了,一边哭一边给你熬汤。”
宋乐珩干咳了一嗓子,有些别扭地走近两步,含糊不清的从牙齿缝里蹦出一个字儿,然后道:“您老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下次一定改。”
所有枭使都安静下来了。吴柒也睁大着眼,一脸不敢相信的模样,眼泪都忘了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