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里满是讽刺和痛恨。
末了,他又认真地辨了会儿动静,凝神道:“燕丞带进城的亲兵,约莫有三千人左右。”
宋乐珩稍作思量。三千的数量,在她的预估范围内。
漳州城里军舍有限,燕丞的大军只能是驻扎在城外,他会带进漳州的亲兵不会太多。昨天夜里,宋乐珩也叮嘱熊茂点了五千人,为避开魏江的耳目,这五千人化整为零,今早城门开启时,便已陆续进入城内埋伏,只等宋乐珩下令行动。
她默了默,道:“江上的船。”
“都安排好了。熊茂告诉魏江今日操练水战,余下的士兵都在船上了,魏江也没有怀疑,随时都能接应我们。另外,今晚守东城门的,是熊茂的心腹。”
“好。”
宋乐珩应了声,见蒋律几人正打趣着也在偷看燕丞的江渝。
“小渝儿,你脸怎么红了?是不是看燕丞长得攒劲儿?你要喜欢,去跟主公说说,让主公留他条命,给你当上门夫婿。”
吴柒上前就给蒋律几人的后脑勺一人一巴掌,怒道:“你们几个臭小子,再敢拿江渝说笑,老子撕烂你们的嘴!”
众人笑闹着,掩饰着大战将来的紧张感。
宋乐珩不死心地又翻了圈系统界面,没有找到任何东西能让她兵不血刃地应对今晚,只能叹了口气,关掉界面,朝众人道:“都别玩了。江渝,你过来。”
江渝正帮着吴柒左右开弓,一听宋乐珩叫她,便乖乖跑到宋乐珩跟前,眨巴着眼睛。
宋乐珩拿起石桌上搁着的鸟笼子,递到江渝手里:“等燕丞的人马安顿好,城里会暂时有所松懈,到时候,你便出城过江去
,把这八哥带给温季礼。这鸟儿金贵,今晚我带着不方便。”
江渝讷讷点头。
其余众人却都知晓,不是鸟儿太金贵,是今晚凶多吉少,这种要命的事,宋乐珩不忍心让江渝涉险。
毕竟,江渝在枭卫里面,算是年纪最小的,今年满打满算,才不过十四岁。
宋乐珩接着道:“杨砚舟,你也跟江渝走。今晚漳州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局势,你不会武功,又不能杀敌,留在这儿也没用。”
杨砚舟站起身,严肃道:“我怎么没用了。我刚刚起了好几卦,都是大吉!主公你听我说,你和那个燕丞,有夫妻缘分!你只需……”
宋乐珩:“……”
宋乐珩脸一垮。吴柒立刻会意,上前捂死杨砚舟那张嘴,斥道:“你算个屁!你怎么算不出来老子想揍你!”
杨砚舟不服气地拉开吴柒的手,急道:“这是真的啊!主公你信我!我绝对不会算错的!不过你放心,你和温军师也有夫妻缘分!主公你这是要享齐人之福啊!”
宋乐珩:“……”
枭使们:“……”
江渝:“这是可以说的吗?要是温军师听见……”
宋乐珩按着头道:“江渝,赶紧的,把他嘴堵住,你俩都站边上玩儿去。”
江渝哦了一声,从吴柒手里接过杨砚舟,堵死了他的嘴把人往角落里拖,只能听见杨砚舟支支吾吾的反抗。
吴柒目光格外复杂,落在可能要享齐人之福的宋乐珩身上。他以前还担心宋乐珩这辈子不成亲,看来是他担心得太早了。他以后应该担心的是,宋乐珩的后宫起火……
宋乐珩眼下没有丝毫玩笑的意思,稳了稳心绪,继续道:“柒叔,今晚的行动你不参加。惊门的人尚未撤离,你带他们埋伏在城中,没有我的命令,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许轻举妄动。”
吴柒欲言又止,最终却只能应下。
“其余人,都各自做好准备。今晚,我只有一个要求,燕丞能杀则杀,若杀不了,我要你们活着。”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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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庆祝小燕将军出场,随机发红包咯~
第103章 死亡预警
亥时一刻。
刺史府上,尤然灯火通明。前厅里设了酒宴,燕丞坐在主位上,漫不经心地擦拭弓箭。案上的菜已经吃得差不多,只那酒碗,他动都没动过。厅外的院子里,摆了四张长案,此时只余下残羹剩菜,酒水横流,四个早已喝醉的副将要么伏于案上酣睡,要么四仰八叉地倒在地面上。
魏江心神不宁地坐在侧边的位置,瞧瞧外头鼾声四起的副将们,忧心忡忡地抿了一口酒,对燕丞道:“将军,这几位将领如此酩酊大醉,是不是……不大合时宜?需要下官去叫醒他们吗?”
“怎么?你是有意见?”燕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魏江忙道:“不敢,不敢。只是下官已与将军禀明过漳州城内的局势,那宋阀……”
燕丞顿了顿擦弓的手。
魏江话音一滞,当即起身行礼认罪:“下官该死,是下官失言。下官的意思是,那宋匪诡计多端,眼下正在图谋对付将军,倘使今夜有变数,下官只怕如此情景耽误了将军的大事。”
燕丞继续擦弓:“女流之辈,她要是敢来,我敬她有种。”
“将军切莫轻敌。那宋乐珩的手底下也不尽是女流,还有许多……”
燕丞冷笑一声,打断魏江的话:“喽啰更没必要担忧。老子杀过的女人不多,杀过的男人能堆几座山。来多少,我杀多少。”
魏江:“……”
魏江知晓左右是劝不动了,只能闭口不言,又坐回了位置上。
与此同时,刺史府的墙头上,宋乐珩和熊茂等人趴成一排,正探头观望着前厅里的动静。
熊茂矮声道:“主公,时辰差不多了,要动手吗?”
宋乐珩深吸一口气,抬手刚要下令,众人蠢蠢欲动之时,墙头底下的巷子里,骤闻急促的脚步声行近。本该守在东城门的邓子睿抄着小道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主公!大哥!且慢!事情有变!”
众人一惊,纷纷转头看向邓子睿。
熊茂惊谔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守在东城门吗?”
“魏江……魏江派了府兵,替换了所有东门守城的人!”
邓子睿这话一出,众人皆是心惊肉跳。
宋乐珩目光冷冽,遥遥睨着那远处端坐的魏江:“这只老狐狸,我低估他了。恐怕他一早就料到我来了漳州,也知你们三人投诚于我,他是故意让我们布这围杀之局,想在城里借燕丞把我们一锅端了。”
张卓曦道:“那怎么办?现在燕丞身边没人,那几个副将醉成这样,成不了事。要是我们杀得快,只要燕丞一死,万军无首,主公必能收服他们!”
宋乐珩摇头:“太冒险了。撤!所有人,杀往东门,尽快出城。”
话罢,她转身欲要跳下墙头,不料,她一动作,另一边的燕丞耳廓微动,说时迟那时快,他拿起坐垫旁放着的羽箭,即刻张弓,瞄准了宋乐珩的方向。
“抓到了。”
伴着这轻而又轻的三个字,羽箭携着万钧之力,朝着宋乐珩射去。
近处的张卓曦几乎是下意识地扑过去推开了宋乐珩,下一刻,长箭贯穿他的肩膀,他整个人竟是被箭上的力道带得飞出一丈远,钉在墙外的一株粗壮古木上。那细箭承受不住人体的重量,断裂时张卓曦便重重摔落在地,张嘴喷出一大口血来。
宋乐珩顿时目眦欲裂。
随即,刺史府的院子里,涌出无数弓兵,火把炽盛,照亮了墙头上的人影。四个原本醉倒的将领亦纷纷起身,街上也传来了快速逼近的步伐,朝着宋乐珩等人包围过来。
燕丞走到前厅,身后还跟着略感诧异的魏江。那带着浓重杀气的目光扫向墙头,定格在中间那女子身上,冷哼了一声,道:“还真是有种。”
宋乐珩也知燕丞是在埋伏他们,一时退无可退,当机立断道:“邓子睿,你带五百人先去夺门!其余人,随我杀!”
尾音落地,熊茂放出一枚信号焰火,提前藏匿在城中的五千余兵从四面八方涌来,接应宋乐珩等人。墙头上的枭使们尽数跃下。战声起,血色割开生死路。府内府外,一时俱现凛冽刀光。
广信岸边。
温季礼站在一株枯柳之下,遥望着江对岸整齐停靠的战船。萧溯之站在他身旁,手里拎着一盏灯笼。夜风呼啸,吹得那灯中烛火摇曳不止,影子也随之在地面上晃动。
江渝和韩世靖等人站在温季礼身后待命,除了江渝一脸天然的呆萌,其余个个皆是面色凝重。从众人看见漳州上空炸开那枚焰火开始,便都是大气不敢喘的状态,一刻一刻地默默算着时辰。
就在这时,李文彧身后跟着年迈的华叔,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岸边嶙峋的鹅卵石上,气闷地朝着温季礼跑过来。人到了近处,刚张嘴喊了句:“姓温的……”
就被萧溯之拦下了。
李文彧怎么也绕不过萧溯之,又见温季礼一动不动地望着对岸,毫无管束他手下人的意思,霎时满肚子都是火,叉着腰道:“宋乐珩是不是在漳州遇到危险了!你为什么不派人通知我!”
温季礼没有应。
李文彧又道:“她在漳州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回来?你们守在这有什么用啊?!她要是真有事,你们赶紧渡江去帮她呀!是不是没有船?我家有商船啊!”
温季礼皱了眉头,话音分明很轻,却莫名带着上位者的威压:“噤声。”
李文彧喉咙上的话卡了一下。
但也就卡了一下。
他很快反应过来,还要再说什么,忽然,萧溯之手里拎着的灯笼灭了。
岸边并不是没有其他照明,可那一刹那,温季礼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僵硬地转过头,直直盯着灯笼里还未燃尽的蜡烛。李文彧
也莫名感到心口狠狠跳了一下,而后就听温季礼道:“出事了。”
漳州东门之下,两边的杀伐未止。邓子睿等人还在浴血夺门,熊茂率兵和燕丞的人马奋力拼杀,宋乐珩搀着重伤的张卓曦,枭使在两人身边护卫一圈,且战且退。
血染透长街,一条路看过去,堆积的尽是尸体。
宋乐珩的视线定在这条血路的正中央,玄衣的少年将军未着战甲,却有所向披靡之勇。他手里一把长刀势如破竹,所有冲上去的敌人都在他的刀下四五分裂。有些被砍掉了手,有些被削掉了脑袋。那玄衣之上沾的俱是他人之血,他身周刺目的红汇成一股股细流,浓烈的腥味就充斥在每个人的一呼一吸之间。
五千余人,只剩下退到城门口的这么几百个。再战下去,必死无疑。
蒋律抹了把眼皮上溅上的温血,一边砍杀,一边咬牙看后方的城门还没打开。他纵身一跃,劈山开路的一剑扫开了七八个碍事的小兵。没了阻挡,他和邓子睿领着二三十名士兵,一起去合力拉开厚重的城门。
老旧的城门发出吱呀的闷响,蒋律眼见生路有望,立刻高喊道:“老马!你们快带主公走!”
枭使们紧护在宋乐珩和张卓曦的周围,步步退往城门方向。燕丞手中剑势一转,将一名士兵拦腰劈断,一脚就把那喷着血的上半身踢向了宋乐珩的方向。
“想跑?老子的手底下,还没有逃出去的叛军之首!”
一声冷喝过后,燕丞吹响马哨,他那匹白色战马从长街的另一头疾驰过来,冲开厮杀的人堆。燕丞翻身上马,以摧枯拉朽之势杀向宋乐珩。宋乐珩的瞳孔里倒映出避无可避的磅礴杀意,同时,视野里出现了一排红色警告字体。
叮。
【检测到玩家即将面临死亡,是否启用应急预案】
宋乐珩:“……”
你爷的。
有这东西你不早说!
宋乐珩忍不住在心里爆了粗口,赶紧选择了启用应急预案。
系统继续弹出来对话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