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今越气的直接指着谢之安怒道:“若是我姑母有什么事,你和你那个姘头一个也别想活!”
谢之安哪里被一个小辈这样指着鼻子骂过,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脸色登时变得铁青,却碍着孟敏刚被抬进去不好发作,只能在心里骂一句:孟家可真是好教养!
忍下火气将抱着他腿的小女暂时交给嬷嬷,也快步跟了进去。
小女孩被吓得哇哇大哭,宾客们也乱成一团。
混乱之中,谢嘉宁像是被落下的“外人”僵站在原地,被熟悉的、陌生的宾客看来看去,好像在看她这个突然归来的侯门嫡女,多么的不合时宜。
母亲危急的时刻竟是去拉谢玉书的手,而不是她。
她强忍着的泪水充盈在眼眶里,既担心母亲真出什么事,又难过自己幻想了无数次回家的场景,从没想过会是这样一种境地……
“嘉宁小姐别担心,孟老太医在,夫人一定会没事的。”乔宝儿不忍心地上前递了帕子给她,想让她擦眼泪。
多好笑,她的女儿抢走了她的母亲父亲,她如今又来可怜她。
“用不着你假好心。”谢嘉宁一把推开了她的手。
并没有多重的力道,可宋玠竟上前一步,拦在她与乔宝儿之间,与她说了重逢后的第二句话:“她与玉书并无恶意。”
谢嘉宁抬头看着他,一颗心彻底凉透了,宋玠与她说的两句话全是为谢玉书说的。
时隔两年多,连宋玠都被谢玉书俘虏了。
“玉书?你和谢玉书很熟吗?”她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意,眼泪却掉下来:“宋玠,连你也要背叛我吗?”
宋玠喉头吞了尖利的刺一般,吐不出来咽不下去,他很高兴嘉宁能平安回来,嘉宁曾是第一个善意接近他、救过他的人,就算如今他已明白自己的心意,明白他对嘉宁已无男女之情,他也希望她平安。
可是,他不喜欢她说的这句话。
他叫了她:“嘉宁小姐。”声音很轻的说:“我们之间谈背叛太重了,况且你从未属意过我,不是吗?”
谢嘉宁被他的话击的浑身发抖,抬手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宾客惊的低呼。
宋玠却拦下了要上前的苍术,认下了这一巴掌。
谢嘉宁再不看他一眼,转身朝内室而去,她发誓一定要拿回被谢玉书抢走的一切!就算她不爱宋玠,她也无法接受曾经痴心于她的宋玠被谢玉书这个替身抢走!
她快步走到内室外,就听见了母亲的声音。
母亲虚弱的一直在叫她的名字:“嘉宁呢?嘉宁……你们怎么把嘉宁丢在外面?她才刚回来会觉得被冷落,会伤心的,快去陪嘉宁,去啊……”
谢嘉宁再忍不住,满脸泪水的进去,看见榻上苍白又虚弱的孟敏心都要碎了,扑进母亲怀里像小时候一样哭出了声:“娘……娘你不要有事,我撑着一口气回来就是为了回家,为了见你和爹爹……”
孟敏抚摸着女儿消瘦的背也又哭起来,这不怪嘉宁,这两年多她一定在外面吃了许多苦,那么艰辛地回来却发现家已不成家了,是谁也会受不了。
母女俩泣不成声。
孟太医在一旁劝慰别再动了胎气。
孟敏这样的年纪,好不容易才又有孕动不得气,方才那样一番闹,她已经吃不消了,好在没有见红,孟太医开了安胎药让她静养。
无大碍就好。
孟靖松出一口气,把哭泣的母女俩劝住才重新看向了谢之安和那位大着肚子的叶细珠。
叶细珠就站在谢之安的身后,挺着肚子低眉顺眼,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可孟靖知道,她若是逆来顺受的人就不会在今日故意找上门来。
“既然你谢之安把人带了过来,那我们就一次性把话说明白吧。”孟靖不喜欢弯弯绕绕,直接看向谢之安说:“她叫叶细珠对吧?几年前你就把她养在外面,和她生下一女,如今她肚子里怀的大概是个儿子,所以你急着让她在临盆前进门。”
谢之安想辩驳。
“你不用辩驳。”孟靖打断他:“这些事我早已查明,她原是谁的妻子,如何流落到汴京被你看中,你又为她在哪里买的宅子,我一清二楚。”她看了一眼谢玉书。
谢玉书眼皮也没抬就将一张房契放在了小案几上:“这是叶细珠如今住的宅子,卖主和户主可都是父亲。”
谢之安瞪向谢玉书,忽然意识到什么,很早之前谢玉书是不是经常给孟敏送刘记干果铺的果铺?难道……难道那时候谢玉书就在帮孟敏和孟靖调查他?
怪不得呢,孟敏突然这么偏袒谢玉书!
“我对你这些腌臜事不感兴趣。”孟靖抬起眼看他,下令一般说:“去请你们谢家当家做主的人进来,今日我们就将事情一并解决。”
谢之安也不想再拖下去了,已经闹成这样不如今日了结。
他命人去请了谢家的族长与长房兄长进来。
孟靖依旧端坐在那里,根本不给谢家人面子,开门见山说:“谢之安外面那些事想必谢家族老已经很清楚了,那我便代表孟家表个态,只要我们孟家人没死绝一日,谢之安外面那些女人就休想接进永安侯府。”
谢之安脸全阴了。
他背后的叶细珠哭着跪了下去,可怜的哭求说,她不要什么名分,她什么也不贪图,只是希望侯夫人能接受她的孩子们……
没说完就被孟靖冷声打断:“只有永安侯夫人生下的孩子才是永安侯的孩子。”
她看着谢之安,像是对叶细珠说,也对谢之安说:“你肚子里的是谢之安的种,与永安侯府没有关系,谢之安想认便认,但永安侯府不认。”
她这话已说得十分明确,几乎在告诉谢之安和谢家人,没有孟敏和她们孟家的扶持就没有如今的永安侯。
更难听的话她没有说出口,谢之安算什么东西?要让她妹妹忍气吞声认下私生子,做梦。
内室静了下去。
谢家族老没想到孟靖如此强势,而且孟敏又在这个时候有孕了,连“无后为大”这样的理由他们都说不出口了。
实在不是一个好时机。
族老便看向谢之安开口表态道:“孟郡主说得是,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先照顾好你妻子,别再动了胎气。”
他希望谢之安别犯糊涂,外室生的怎么可能比得过堂堂郡主生下的嫡子?孟家就算再式微,祖上也是肱股之臣、皇亲国戚,老王爷一生无子,圣上便破例将孟家的两个女儿都封为了郡主。
这些年孟敏为谢之安、谢家操持无可指摘,她唯一的不足便是这么多年没有生下一个儿子,但这个不足如今也不存在了,他们自然也没有劝孟敏替谢之安纳妾的道理。
谢之安却气坏了,今日是他此生最难堪最窝囊的一日!可族老都这样说了,孟敏又拿肚子里的孩子来拿捏他,他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咬碎了牙咽下这口气。
他又看了一眼满目泪水望他的嘉宁,心里到底是疼爱这个女儿的,便慢慢吐出一口气说:“嘉宁才回来,我们不谈这些了,今日之事是我的错,夫人身体要紧。”
谢嘉宁抿紧发抖的嘴唇,心中酸楚无人能懂,她自然怨恨父亲背叛母亲和自己,但……那到底是把她养大的父亲,父亲从小到大没有对她说过一句重话,她又要怎么全然地去恨父亲?
※
这样一番大闹,生辰宴自是提前结束。
孟敏身体不适不方便出来送宾客,孟靖便带着今越和谢玉书出去送宾客离开,也把那大肚子的叶细珠母女送走了。
谢玉书心里记挂着隐身在侍从堆里的小刀,只想快点处理完这些事问问小刀来龙去脉,根本没心思留意宋玠在府外等她,更没空去见他。
可惜偏有人要找不痛快。
她这边才将宾客送完,谢之安的随从就来请她,说谢之安在祠堂等她。
不用猜她也知道,这是要在祠堂惩治她了。
谢之安定然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对付不了孟敏和孟家,还对付不了她这个女儿吗?
连乔宝儿都看了出来,小声劝她不要去。
谢玉书却只是对长厅外候着的王安、赵峰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们跟过来。
她安抚好乔宝儿,带着两名丫鬟和随从去了谢家祠堂。
说来讽刺,曾经的谢玉书从不被允许踏入谢家祠堂,因为是庶女,没资格。
如今,谢之安要在祠堂收拾她。
“请玉书小姐一人进去。”祠堂外的随从拦住了她的丫鬟和王安、赵峰。
可王安和赵峰直接就将随从挥开,一左一右推开祠堂的门请谢玉书进去。
“好大的胆子!”随从在外叫嚷起来。
谢玉书脚步都没停,带着她的人跨入祠堂,看见了负手而立的谢之安。
谢之安也回过头来,瞧见她的人竟然敢擅长祠堂,皱眉还没待他呵斥,她的两名随从就手脚麻利的将门从内锁上了。
两个彪形大汉背抵着门,任由外面的随从敲门。
“你这是要反了天吗?”谢之安气得抬手指她:“让你的人滚出去!”
谢玉书却不鸟他这套,大大方方过去找了张椅子坐下:“父亲找我有事吗?”
“谢玉书别以为你嫁了人我就惩治不了你!”谢之安彻底冷了脸,大步走向她,命令道:“今日我便要在谢家祖宗的牌位前好好教教你!”
他伸手将谢玉书抓起来,往地上按:“跪下!”
谢玉书被拉扯起来站在他面前,“哦,看来父亲今日是要家法伺候了。”
她语气淡,脸上的笑容也淡,“一天父亲的指责也没尽过,倒是摆起了父亲的谱。”抬抬手,背后的王安就径直冲过来,抓住谢之安拉扯她的手,猛然将他扭按在地上。
谢之安手臂吃痛,人也虚弱,直接被按跪在了地上,怒不可遏地叫了起来,“谢玉书你敢跟你老子动手?!你知道不孝之罪要当街活活打死吗!”
“父亲在说什么?女儿怎会不孝呢?”谢玉书走到了摆放牌位的架子前,用手轻轻晃了晃,朝王安看了一眼,慢悠悠说:“是父亲动怒不小心撞倒了架子,跟不孝有什么关系?”
王安心领神会,抓起谢之安就朝那架子用力丢过去……
谢玉书侧身避开,听着谢之安的惨叫,又转回坐回了椅子里,什么父女伦常,她是孤女,她不吃这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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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更新啦,这张给大家发红包~前五十发~
第54章
谢嘉宁匆匆赶来祠堂就听见了里面叮铃哐当的声音,之间还夹杂着谢之安的惨叫声,府中的家丁正在拼命的拍门,让里面的人把门打开。
没有主子的吩咐家丁也不敢轻易砸祠堂的门,这才去请了谢嘉宁,说明了情况。
谢嘉宁不知道祠堂里发生了什么,但父亲的惨叫声如此明显,她急的立刻道:“砸门砸窗!愣着做什么!”
不等家丁操家伙砸门,那扇紧闭的祠堂大门打开了。
门内一左一右站着两名彪形大汉,恭敬的拉开门,谢玉书从两人之间好整以暇走出来,瞧见一脸焦急怒色的谢嘉宁连演也懒得演,只是笑笑说:“你来的正好,父亲不小心撞倒了脑袋,快去请大夫来吧。”
好端端的怎么可能撞到脑袋?
谢嘉宁顾不上收拾谢玉书,命令一句:“把她给我拿下!”就快步进了祠堂内。
刚跨进去就惊呆了,祠堂中一片狼藉,祖宗的牌位几乎全摔落在地上,谢之安就倒在牌位之中挣扎着发出痛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