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宴席开始,章幼微也没有再回来。
宴席先上了几道凉菜和清蒸蟹。
孟敏左侧坐着她的姐姐孟靖,右侧坐着谢家族老的大儿媳房慧,她笑盈盈的倒了菊花酒给孟敏,要给孟敏贺生辰,又话里有话的说:“谢家上上下下都盼着郡主和二叔能早日添丁呢。”
谢玉书扫了一眼席上其他谢家女眷,果然七嘴八舌热闹起来,这个说郡主也别急,那个说她弟媳就是膝下无子后来抱养了一个孩子就把儿子领进门怀上了……
这些话的目的只有一个——给孟敏施压。
谢玉书猜,叶细珠也快生了吧?谢之安耐不住和谢家人通了气了。
她忍不住冷笑出声,多么绝情又懦弱的谢之安,偏偏要挑在妻子生辰给她施压,自己不敢直接说,让这么女人替他“冲锋陷阵”。
如果孟敏没有怀孕呢?她还是会和原剧里一样被女人们七嘴八舌的围剿,被族长和谢家那些男人们逼迫,在自己的生辰宴上不得不接受丈夫的私生子。
谢玉书倒了一杯酒慢慢喝下去,看见孟敏淡淡然的推开了房慧的敬酒,笑着说:“我如今不方便饮酒,便以茶代酒吧。”
房慧一愣。
孟靖推开剥出来的蟹肉说:“你如今蟹也不能吃,头几个月总是要格外小心些的。”
其他七嘴八舌的妇人们也全都闭了嘴,吃惊地看着孟敏。
“郡主这是……”房慧拉住孟敏的手吃惊的低声问:“是有了?”
孟敏笑着抽回手:“原想等到胎稳了再说的。”
席上哗然,房慧惊愣之后又喜不自胜地笑起来,连说几个好。
已有伶俐的嬷嬷快步去通知谢之安。
哪知谢之安才慌慌张张的过来,长厅外就有小厮快步跑进来,拌在门槛上跌跪在地上急的嘴里结巴:“侯爷、夫人外面、外面……”
“外面怎么了?”孟敏皱眉,还没待她训斥小厮莽撞,就听见脚步声从远到近,像是做梦一般她听见有人远远地叫了她一声:“娘!”
竟是嘉宁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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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真正的修罗场开始了[加油]
第51章
那是……谢嘉宁?
一群黑衣侍从簇拥着一名红衣少女从长厅外奔进来,那红衣少女站在哗然的门前看向呆滞的孟敏声音颤抖地又叫了一声:“娘!”
孟敏如梦初醒一般浑身发抖起来,不敢相信地盯着突然而至的人,不住喃喃:“嘉宁?嘉宁!是我的嘉宁……”
“娘!”谢嘉宁冲过来,乳燕投林一般扑进孟敏的怀里。
孟敏抱紧她又捧着她的脸仔仔细细看,做梦一般呢喃:“真的是我的嘉宁?我没有在做梦,是我的嘉宁回来了?”
谢嘉宁早已泪流满脸,蹭着她的掌心说:“是我娘,我回来了。”
孟敏终于抱住她失声痛哭起来。
就连谢之安也不敢相信地扑过来抱着谢嘉宁落了泪,他这一刻的眼泪是真心实意的,毕竟嘉宁是他捧在掌心里养大的女儿。
这样一幅失而复得的场景,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会被触动。
孟家人早已一个个哭成泪人,长厅中的宾客几乎站起来看着谢嘉宁,都难以置信失踪几年的谢嘉宁居然真的活着回来了。
谢玉书身边的乔宝儿也悄悄哭了,攥着她的手替孟敏开心,低低的不住在说:“太好了,嘉宁小姐好好的回来了,太好了。”
是啊,谢嘉宁好好的回来了,比原剧里提前了几日,原剧里是在谢玉书的生辰之日回来的,如今却在这么热闹的时候。
不但孟敏要公布自己有孕了,反派宋玠也在,要是萧祯过来就更热闹了。
谢玉书暗自朝宋玠看过去,只见宋玠吃惊的站在男宾席,目光盯着突然归来的谢嘉宁,但很快就挪到了她身上,定定的看着她。
他的白月光回来了,他一定很想过来,可却像要故意证明什么似得没有过来。
很不必证明给她看。
谢玉书收回目光,留意到跟着谢嘉宁回来的五六名黑衣侍从都戴着斗笠,看不出男女和身份。
她记得原剧里,谢嘉宁在失踪这段时间里被异国的国主救了,国主收她做了义女,她原本想回来,但正好赶上这个番邦小国发生战争,这场战争正是裴衡大获全胜的番邦之乱。
原剧中,女主谢嘉宁是和凯旋的裴衡一前一后回来的,应该是裴衡平复战乱救下了这个番邦小国,也解救了被困在战乱小国的谢嘉宁,只是因为谢嘉宁和裴衡没有感情戏,所以这段是一笔带过。
谢嘉宁提前回来了,那随军的小刀是不是也快回来了?不知道小刀有没有和谢嘉宁接触过?
谢玉书莫名心神不宁起来,怕随着谢嘉宁的归来所有的剧情会脱离她的掌控……毕竟这个世界是围绕着女主谢嘉宁在转的。
那边孟敏和谢嘉宁哭了好一场,什么有孕什么宾客全都忘了。
还是谢之安抹干净眼泪,劝慰住了抱头痛哭的母女,一面高兴地请诸位宾客落座继续吃宴,还兴冲冲的表示过两日会设宴为失而复得的女儿洗尘,请诸位再次前来。
众人也诚心诚意的向谢家道了贺。
一面谢之安心里又犹豫起来,他原想在今日和孟敏谈判,撑着谢家人都在,把叶细珠接进府来养胎,可谁料到孟敏冷不丁说她有孕、嘉宁又突然回来了……
现下如果再提叶细珠的事,别说孟敏会翻脸,恐怕女儿嘉宁也不会站在他这边,在女儿心里他一向是个好夫君好父亲,怎么能在她好不容易平安回来时给她这样的打击?
实在不是个好时机。
谢之安打定主意今日不提此事,可他没料到叶细珠已在府门外等着接她进府了。
“不哭了,宁宁平安回来是天大的喜事。”孟靖也擦了眼泪搂着嘉宁和孟敏,喜不自胜说:“生辰之日双喜临门,该高兴才是!”
谢之安听到双喜临门,马上问孟敏:“我高兴糊涂忘了问了,夫人方才嬷嬷和我说,你有身孕了?”
被孟敏抱在怀里的谢嘉宁愣了一下,抬起泪水涟涟的脸看母亲,居然见母亲真的点了点头。
孟敏不知为何被女儿这样看着心中竟愧疚起来,为自己有孕这件事愧疚,怕女儿觉得她是已经放弃找她了才有孕,便顾不上答谢之安,只摸着嘉宁明显瘦了许多的脸颊说:“娘一直在找你,娘就知道你吉人天相一定能平安回来。”尽可能的想告诉女儿,她从未放弃过找她,想念她,担心她。
可谢之安显然没有察觉多嘉宁的细微表情,只吃惊的不停再问:“什么时候的事?可看过大夫了?有孕几个月了?”
就好像生怕孟敏诊错了脉似得。
孟敏听的心烦,孟靖替她答道:“请太医院的孟老太医看过了,到如今已有两个多月身孕了,想来她回孟府住之前总是头痛饮食不佳,就是有孕了。”
孟靖早有安排,孟嘉太医是她父亲的世交,今日也请了宴席,此刻她的嬷嬷正请着孟嘉老太医过来。
孟嘉笑盈盈向谢之安道喜,说侯夫人担心胎相不稳,想等到稳定下来再说。
众人便又开始新一轮的道喜。
谢之安脸上写满了愣怔,他是真没有料到孟敏还能有身孕,她不是生了嘉宁后一直身体不好吗?年轻时那样调理都没有调理好身体再有孕,如今快四十岁了居然有孕了?
“侯爷这是开心昏头了吧?”房慧提醒似得笑着和他说:“瞧这高兴的人都呆了,我们可等着吃侯爷和侯夫人的添丁喜宴呢!”
谢之安这才忙换上的喜色,笑着拍了拍额头说自己真的开心的头晕目眩,女儿平安回来不说,这个年纪又要当爹了。
他确实高兴,无论如何孟敏若能生下一个儿子那就是他的嫡子,总是要比叶细珠生的儿子更好些,他自然是想要和孟敏生下嫡子的。
“夫人早该告诉我。”谢之安殷勤的扶着孟敏,又替她擦眼泪说:“快坐,先坐下,万不要再哭了,小心动了胎气。”
孟敏却拨开他的手,紧紧拉着嘉宁说:“嘉宁这一路奔波累不累?是不是饿了?娘马上命人做你喜欢吃的蟹粉包,吃饱了再细细和我说这几年你都去哪里了。”说着说着又要哭。
“是了是了,快吩咐厨房。”谢之安顺着孟敏的话吩咐嬷嬷去准备嘉宁爱吃的。
可才吩咐下去,谢嘉宁甚至来不及坐下,外面就又传来了乱糟糟的声音。
这次从长厅外跑进来的是管家,管家一脑门汗地进来想要附在谢之安耳边只向他禀报,可侯夫人直接问:“外面出什么事了?”
管家犹豫的看了一眼谢之安。
“问话你就答,看他做什么?”孟敏语气冷了下去:“难道这侯府只有他一个主子吗?”
管家被训斥得低下头,只好战战兢兢的答:“回夫人是……府门外一位妇人昏过去……”
他这边还在措辞,孟靖留在府外的得力嬷嬷就已快步进来,在孟靖耳朵低低说了什么。
孟靖脸色冷下去问:“哪家的妇人?又因何昏过去?昏过去不送去医馆在侯府门外大呼小叫什么?”
管家被质问得更磕巴了。
“这等连话都回不明的奴才留着有什么用?”孟靖直接道,一双眼刀似得看向谢之安说:“我的人来报,门外昏过去的妇人叫叶细珠,说是动了胎气……”
没说完,谢之安的脸色就变了,叶细珠怎么会来?她怎么敢来!
“叶妇人的嬷嬷在外叫喊着说要见你,妹夫。”孟靖盯着谢之安问:“为什么要见你呢?”
谢之安哪里敢答,看也不敢看孟家姐妹,只气怒道:“叫我做什么?没用的奴才!把人送去医馆啊!”
孟敏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气得心寒,原来谢之安早就计划好了,今天、她生辰宴上就要把人领进门,好啊,真好。
她呵斥住了要走了管家,也不和谢之安啰嗦,直接吩咐贞娘说:“既然人在侯府门口昏过去了又叫了侯爷的名字,想必是侯爷认识的人,那就先抬进来诊治,别出了人命。”
谢之安根本拦不住她的人,眼看着贞娘带着一大群嬷嬷出去抬人,急得拉住孟敏的手,低低和她说:“你随我去内室,我有话和你说……”
孟敏却不想听的推开他,打断他道:“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难不成那昏倒的妇人是你的姘头?”
她再也不想忍,也不想给谢之安脸面了。
谢之安的脸色青青白白十分难看,看了一眼吓呆一般的女儿,恼羞成怒道:“你当着女儿的面胡说什么!”又强压着怒火,低声对孟敏说:“女儿好不容易回来,我不想当着她的面闹不愉快,我们的事我们进去说。”
他越这样,孟敏越崩溃,就好像她才是那个恶人,就好像只有谢之安爱女儿,她是个不识大体的罪魁祸首!
可背叛的是谢之安,把别的女人带回来的也是谢之安!谢之安甚至几次想要放弃找嘉宁,他怎么有脸说出这些话!
“收起你这副嘴脸!”孟敏崩溃的声音都变得尖利:“你不想当着女儿的面闹不愉快?你倒是可以在嘉宁失踪没两天就去秦楼楚馆!去搞大外面姘头的肚子……”
“孟敏!”谢之安立即呵斥她。
可席上已是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在看笑话。
谢嘉宁也确实吓到了,她慢慢脱离了孟敏的怀抱,吃惊的看着母亲,她从来没有见过母亲这样市井泼妇的样子,更没有听母亲说过这样粗鄙的话……什么姘头什么搞大肚子?父亲怎么会做出这种事?这是真的吗?
她在这一刻忽然有种强烈的陌生感,就好像父亲不再是那个温柔宠爱她和母亲的父亲,母亲也不再是得体高贵又以她为重的母亲……这里明明是她的家,可突然什么都变了,父亲似乎有了别的女人,而母亲也有了新的孩子……
“母亲。”一个声音轻轻响起来。
谢嘉宁看见一个和她面貌相似的女孩上前,挽住了孟敏颤抖的手臂,低声叫孟敏:“母亲别动气,有话我们今日可以慢慢说清。”
谢玉书……这不就是那个和她很像是庶女妹妹谢玉书吗?
谢嘉宁虽然从裴衡和小刀的一些言语里听说了,谢玉书这些年在照顾祖母和母亲,可她难以接受谢玉书如此亲昵自然的挽住她母亲的手臂,叫她母亲为母亲。
她以为孟敏会呵斥谢玉书别这么叫她,却只看到母亲停下激动的言辞,看向谢玉书,抬手握住了谢玉书扶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