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雨地里,只觉得快被舔窒息了,慌乱的用手去推盘盘的狗脑袋,就听见有人叫了一声:“玉书小姐?”
是苍术的声音。
她还没有来得及回应,一道身影就窜到眼前,按住了盘盘乱舔的脑袋。
“玉书小姐还好吗?受伤没有?”苍术伸出两只手将她从地上托了起来。
谢玉书浑身冷的止不住发抖,根本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紧紧抓住苍术的手臂挨进了他怀里,牙齿也在打颤的摇摇头。
她身上的道袍早就湿透,紧紧裹在她身上。
苍术感受到她热热的体温,身体忍不住绷紧,不敢去看她,只低声问:“您还能走吗?”
谢玉书点了点头。
可苍术才扶着她走两步就将她抱了一起,“得罪了玉书小姐,我抱您走快一点。”她抖的太厉害了,走的也慢,这样淋下去会生病。
谢玉书没有挣扎,她也觉得自己这样淋下去会生病。
盘盘朝前纵身跑去带路。
好在没多久,宋玠就带着人马追了过来,他看见苍术抱着蜷成一团的谢玉书心里一凉,立刻问:“她受伤了吗?”
苍术抱着谢玉书快步到宋玠马下,将她托抱着交给宋玠:“玉书小姐应该没受伤。”
宋玠双手紧紧托住谢玉书,将她抱上马搂进怀里,她湿淋淋的身体抖得不成样,一张脸白得没有血色,像刚被捞上岸的一条鱼。
平日里那样牙尖嘴利、血气充盈的谢玉书变成眼前这样,宋玠心里说不清的皱巴和愤怒,将自己的蓑衣解下来盖在她身上,冷声问苍术:“掳走她的人呢?”
谢玉书怕裴衡和小刀真被盘盘给追上,伸手穿过宋玠的披风紧紧搂住了他的腰,她能感觉到宋玠的小腹收紧,整个身体紧绷起来,他的手却更紧的把她往怀里抱了抱。
“太冷了,先送我回去宋玠。”她的脸贴在他胸口发抖着说。
宋玠看到她瑟瑟发抖的样子,闻到她身上被打湿的花露味,心一下子就乱了,只记得答:“好,我带你回去。”
她抬起眼望他,像一只可怜的小鸟:“他们有很多人,还有剑,别让盘盘去追,盘盘会受伤……”
她的手指抓紧了他洇湿的衣服。
被打湿的她就像没有穿外袍一样蜷缩在他怀里,向他索取一点温度,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宋玠心中产生一种隐秘的满足感,她如此可怜如此需要他。
“好。”他脑子里什么也不想再想,只想快点把她带回去,手掌抱紧她,抬头吩咐苍术带盘盘先上马车。
盘盘也已经被雨淋湿了,它这样的长毛犬,一身毛毛湿透确实很难在雨夜里灵活起来,很容易受伤。
宋玠调转马头,疾奔在大雨的夜里,想将她快些带回相府,却没想到半道儿碰上了追过来的萧祯。
萧祯带着禁军拦在他的前方,目光落在他怀里的谢玉书身上:“裴夫人可是受伤了?”
“四皇子很在意裴夫人有没有受伤吗?”宋玠目光冷冷的盯着他。
萧祯解释说:“裴夫人是为了救我母妃才被掳走,我总是要将她平安带回去才好向母妃交代。”
“带回去?”宋玠冷笑一声,被打湿的脸阴冷似铁,不想在雨里与他多言直接说:“能让刺客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掳走她,你有什么用?滚开。”
他当着禁军的面直接让萧祯滚开,萧祯的脸色也冷了下来,怒火压在心口,语气依旧平和地和宋玠说:“宋相要将裴夫人带去哪里?她的母亲还在玉清观,宋相难道要不顾她的名声将她带回相府吗?”
“宿主,您涨了1点绿帽值,来自于萧祯。”系统突然想起来。
谢玉书在宋玠的怀里,拉开了一些盖在脸上的蓑衣看向萧祯,与他视线相撞,对他皱起来眉,像是在问他:你搞什么东西?
萧祯在看到谢玉书的表情后也意识到,谢玉书是不是想要跟宋玠回相府?
是啊,她很应该跟宋玠回相府,这对她和对萧祯都十分有利。
原本,他就是要利用谢玉书接近宋玠,摸清宋玠的底细,好为除掉宋玠铺路……
所以他现在为什么要阻拦?
萧祯自己问自己,他在搞什么?这是多好让谢玉书接近宋玠的机会啊?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宋玠将她带走。
这样的大雨夜,她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掳走,他甚至还没有看一看她有没有受伤,宋玠就要这样带走他,仿佛他是个根本护不住她的废物。
萧祯被心里的这股情绪拉扯着,握紧了缰绳,听见宋玠冷笑了一声说:“看来四皇子很在意她的名声啊,她和你非亲非故你那么在意做什么?”
他被问的话全堵在胸口,他不是在意谢玉书的名声,只是不想宋玠带走她。
宋玠驱马朝他靠近一些,马头几乎要撞上马头,宋玠的双眼冷冷冰冰盯着他,带着警告的意味:“四皇子不必担心,我既要带走她,自会替她善后,你只需要——滚开。”
宋玠扬手一鞭子抽在萧祯的马上。
萧祯的马受痛叫着退开,他慌忙安抚马,宋玠已带着谢玉书纵马穿过禁军,肆无忌惮的离开。
一只巨大的獒犬跟在他马后,朝萧祯低吼一声。
他的马连连后退,就像他这个人,他这一生,总是在宋玠面前连连后退,永远被宋玠压在五指山下。
萧祯垂着头,攥紧手指,几乎将指甲扼进掌心里才忍下这么多年的怒火和屈辱,雨冲在他脸上,冷得很,他想早晚有一点宋玠会死在他手上。
他抬手慢慢抹掉脸上的雨水,抬起头吩咐禁军:“派一人上山向玉素女冠和侯夫人禀报,玉书小姐平安无事,只是上山的路不能行走,先将她送回去了。”
※
“宿主您又涨了1点绿帽值,依旧来自萧祯。”系统再次汇报。
谢玉书却顾不上许多,她已经冷的眼前发黑感觉自己要晕过去了,不能晕,不能病倒,她实在难以信任这个世界里的医疗水平,立刻点开系统界面,赫然发现她之前【260天的生命值】减少了一天。
怎么生命值还带往下掉的?
“是会掉生命值的宿主。”系统向她解释:“如果您生病、受伤,生命值就会下掉,您的身体状况越不好,生命值下掉会越多。”
就跟血条一样。
谢玉书心里骂了一万遍裴衡,把目前攒的21点绿帽值全兑换成了生命值,生命值刷新为[469天],她的身体顿时热起来,晕眩的脑子也清醒下来。
她很能清晰感觉到胸腔里源源不断的热气在滋养着她的身体,这感觉让她生出安全感,而这种安全感是她从未感受过的,就像是一种笃定自己不会死的安全感,没有任何人能带给她这么靠谱的安全感。
她甚至感觉湿漉漉的衣服都快被她热热的体温烘干了。
可宋玠却越来越担心起来,怀里的谢玉书像个小火炉,她该不会是发烧了吧?烧成这样?
他快马奔回相国府,撑着疲惫的身体又将她抱进了自己的卧房中,一面命人烧热水,一面命苍术去请陆康太医。
“不用请太医。”谢玉书坐在榻上拉住了宋玠,“我洗个澡睡一觉就好。”她其实已经好了,很不必让人大半夜再跑一趟。
但宋玠回头看到的却是一张红扑扑的脸,红润润的唇,连握着他手腕的手都烫得惊人。
这不是发烧是什么?
他伸手又摸了一下她的额头,“这么热,你会烧成傻子。”他再次吩咐苍术去请太医。
侍从已将热水烧好,一桶桶拎进来加满了屏风后的浴桶。
她的黑发还在往下滴水,鞋底淌出一片水泊。
“湿衣服脱了,自己去泡一会儿驱寒。”宋玠总不能帮她脱衣服,可他府上没有侍女,全是一群男人。
他只能转身去将房门关好,就听见她在床帐内轻轻叫他:“宋玠。”似乎意识到什么又改口叫他:“宋相国,你能来帮帮我吗?”
宋玠心头突突跳了跳,收回手指慢慢转过身看她从床帐内探出一张脸,目光也像浸了水一样潮湿,看的他心头也淋了雨一样,湿漉漉、沉甸甸。
他走过去,掀开床帐,见她只脱下了外袍,里面是一身粉色中衣,湿透的中衣里透出海棠红色的亵衣……
“我不会拆我的头发。”谢玉书理着乱糟糟的湿发,她平时是会自己拆,但如今的头发淋了雨乱成一团,全打结在一起,她拆不开:“你能帮我拆吗?或者你府上有婢女能帮我吗?”
“我府上只有烧火的厨娘是女人。”宋玠望着她乱糟糟的湿发,让她转过身去,帮她卸掉了簪子,手指轻轻穿进她打结的黑发里,试图替她拆开。
“你不信任女人吗?”她问他,仿佛好奇:“为什么?是因为你从小没有母亲吗?”
宋玠的手指顿了顿,听见她又说:“我听人说宋相国的父亲宋国公从未婚配过,你是他的私生子,是真的吗?”
她用天真的语气,问出刀子似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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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玉书,你知道上一个这样问我的人怎么样了吗?”宋玠语气冰冷至极,手指却仍在耐心的解她的发:“他死了。”
谢玉书便不再说话,就那么低头坐着。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宋玠又觉得不适应,解着她的发忍不住偷偷看她的脸,她生气了吗?还是烧糊涂了?
他故意找话问:“掳走你的刺客长什么样子你看清了吗?”
她摇了摇头。
宋玠便知道,她这是在跟他置气,故意不想理他。
可不知为何他竟不生气,是有些哭笑不得,她不怕他,叫他宋玠,没有抗拒被他带回相府,甚至主动向他求助,问一些别人不敢提的问题,又一言不合跟他置气……
这些都让他产生一种无法言表的“亲密感”,他从来不曾与人产生过这样的亲密感,曾经和嘉宁也没有过,因为嘉宁待谁都好,待萧祯更好,他只是她救下的一只阿猫阿狗,再普通不过。
可谢玉书待他和待萧祯不同,她愿意靠近他,愿意让他靠近。
他低头解着细细密密的湿发,心也越来越潮湿,原来,他宋玠也会被人需要,被人选择。
他的手指理开一束黑发,轻轻搭在她的肩头,去拨开她脖子上另一团黑发时瞧见她的脖子左侧红了好大一片,像是被人掐出来的。
“你的脖子怎么回事?”宋玠皱眉问她,手指却不敢碰上去。
她像是怕他碰,忙捂了住说:“你别碰,很痛。”
“我没要碰。”宋玠只是拉开她的手:“让我看看。”
她居然真的松开手,允许他看。
宋玠心底柔软成一片,挪了灯过来仔细看,那竟是一片淤血:“怎么弄的?”
“刺客掐的。”谢玉书心里更恨裴衡了,他手重的要命。
宋玠忽然不说话了,只是轻轻理好她所有的黑发轻声说:“去泡一泡吧。”
谢玉书听见系统汇报:“宿主您涨了1点万人迷值,来自宋玠。”
为什么?
她没搞懂,宋玠已经转身出去,关上了房门。
她还以为,宋玠会黏黏糊糊好一会儿才走,没想到他走得这么干脆。
等她脱光衣服,泡进浴桶里好一会儿,才听见开房门的声音。
“宋玠?”她下意识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