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子?”苍术没明白。
“扮演一次谢嘉宁两千两纹银。”谢玉书能捞就捞,裴士林没钱,宋玠可有的是钱,两千两不多吧,她不能白端茶喂药:“你可以先打欠条,等你们相爷醒了再给我送过去。”
苍术听愣了。
“你不是应该听说过,我这个庶女很贪图荣华富贵。”谢玉书说。
苍术从未见过如此“坦荡”的人,一时之间竟不是讨厌,是佩服……
两千两银子对相国府来说一点也不多,苍术立刻就应了。
谢玉书这才接过药碗,走到了床边,换上像女主少女时期的声线,轻轻叫了他一声:“小道长?”又伸手用手背碰了碰他的脸,担心说:“怎么这么冰?你别吓我啊小道长。”
苍术在一旁看的惊呆了,这是相爷第一次被谢嘉宁喂药的场景啊!每句话、每个语气都一模一样!她怎么会知道这些?
床榻上的宋玠却像是听见了一般,蹙了蹙眉,昏昏沉沉梦呓:“嘉宁?嘉宁……”
“是我。”谢玉书敬业地握住了他冰冷的手,一比一还原女主和他当时的剧情,捂着他的手轻轻揉搓他的掌心:“我替你焐热,我小时候玩雪手冻僵了,我娘就是这样替我焐热的,你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嘉宁……是嘉宁吗?
宋玠昏沉之中感觉到一只热热的手不厌其烦的替他揉搓着掌心,就像当初的嘉宁一样,是嘉宁回来了吗?他挣扎着动了动手指,试图抓住那只失而复得的手,却碰到了那只手上薄薄的茧……
嘉宁手上……有薄茧吗?
“怎么还是这么凉。”她的声音又响在耳边,字句、语调和他记忆里的嘉宁重叠,让他困惑,是嘉宁吧?除了嘉宁还有谁能知道他们的过去?
那只手又拉起他的手,将他冰冷的掌心贴在了她的脸颊上。
“这样有没有暖和一点?”她问他。
他冰冷的掌心里像捧着一块被暖热的软玉,那么地柔软,温暖。
这是嘉宁曾对他做过的事,可是那脸颊却比曾经嘉宁的脸要热许多,像小暖炉似得焐热他的掌心……
是嘉宁吗?她没有死,找回来了?
他在昏沉中挣扎,吃力地想睁开眼,数次努力却只撑开一线眼帘,迷迷糊糊看见眼前的一张脸,微垂的眼尾,饱满的唇……那不正是嘉宁吗?
“嘉宁……”他更努力的想看清,想叫她,一只勺子递到他唇边,像要给他灌什么东西。
他想躲开,那只小暖炉似的手托住了他的脸。
“这是药,小道长。”她用很温柔的声音和他说:“你把药喝下去病才能好,不苦的。”
他知道她在骗他,可那只手太暖了,他冷的厉害,舍不得离开,只能任由那只手托着他的脸灌下去一勺苦涩的药,苦的他皱眉。
那只手却用指腹蹭了蹭他的嘴唇,像在为他擦掉药渍,又像在安抚他,她指腹薄薄的茧蹭的他发痒。
他隐隐约约听见她低笑了一声,那指腹的蹭动就变得像在恶趣味逗弄他。
“下一勺就不苦了。”她又骗他,勺子撬开他的嘴又灌进一口苦药。
不是梦,是嘉宁真的回来了对不对……
昏沉之中他挣扎着抓住那只手,恨不能用全身力气抓住她,留下她:“别走……嘉宁……”
她很温柔的回握住了他的手,轻声对他说:“我不走,我永远陪着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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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玠醒过来,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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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天蒙蒙亮起来时,雨才停。
宋玠在狗的哈气声中醒过来,嘴里是苦涩的药味,眼前是一颗毛绒绒的大狗脑袋。
黑黝黝的狗蹲在他的床边,看见他醒了立刻摇着尾巴把嘴筒子戳到他的手底下,哼哼唧唧要他摸。
他不清醒的脑袋有片刻呆滞,随后撑起身体在晕眩中叫了一声:“嘉宁?”
可空荡的屋子里只有盘盘一只狗在,没有其他人,更没有嘉宁。
昨夜的一切都只是他的梦吗?嘉宁……没有回来?怎么会?他明明那么清晰地感受到了嘉宁脸颊的温度……
宋玠头在一下一下绞痛着,被盘盘的嘴筒子顶了一下手,掌心里握着的什么东西掉了出来。
是什么?
他低头看见一块沾了血污的天青色手帕掉在床边,女人的手帕?难道是嘉宁的手帕?嘉宁昨晚真的回来过?
盘盘叼起地上的手帕递给他,他抓在手里心猛烈跳起来。
“相爷?”苍术匆匆忙忙挑开帘子进来,手里端着热水惊喜走过来:“您终于醒了!昨夜您浑身冰冷昏过去好久……”
“昨夜嘉宁是不是回来了?”宋玠打断他的话,心快要跳出来,抓着帕子问:“喂我喝药的是她对吗?这块手帕是嘉宁的?我没有在做梦,她真的来过是不是苍术?”
苍术看着那块手帕,再看相爷如此紧张的表情,立刻跪下认错说:“相爷责罚我吧,是我自作主张请裴夫人来照顾您……这块手帕,是裴夫人谢玉书的……”他不敢看相爷的脸,低着头说:“昨夜来的是她,喂相爷喝药的也是她,属下罪该万死。”
“裴夫人?谢玉书?”宋玠心空了,脑子也乱了,呆了好一会儿才将裴夫人和谢玉书对上号。
谢玉书,那个神似嘉宁的庶女,为了被认回侯府丢掉骨气,模仿嘉宁的一言一行来讨好侯府老太太的谢玉书……
居然是她。
“昨夜……是她?一直都是她?”宋玠不可置信,那只为暖炉一样的手是谢玉书?软玉一样的脸颊是谢玉书?
喂他喝药,骗他不苦,说永远不离开他的……都是谢玉书?
苍术不敢抬头说:“是,一直是谢玉书。”
他以为相爷会大发雷霆,可相爷只是不相信的说:“不可能,谢玉书怎么会知道我和嘉宁的过去?我明明听见嘉宁叫我小道长……除了嘉宁没人这样叫过我。”
苍术只觉得脑袋有千斤重,压的他快低到冰冷的地面上:“相爷,确实是她……属下也不清楚她为何知道您和嘉宁小姐的过去,或许是嘉宁小姐曾和她提起过这些吧。”
“不可能,嘉宁最痛恨的就是她和她的外室母亲。”宋玠猛地咳了起来,压着胸口像是心重新空了,太荒谬了,不是嘉宁,居然是嘉宁最讨厌、他最看不起的赝品谢玉书!他昨夜居然那么真切地把谢玉书当成了嘉宁……
他咳得一口黑血吐在掌心里,脸上像个人掴了耳光一般。
“相爷!”苍术慌忙起身,一面替他擦手,一面端了温在茶盏里的汤药递给他:“您别动怒,先将药喝了,这都是属下的错,您要责罚就责罚属下。”
他重新跪下,不敢说,请谢玉书来扮演嘉宁小姐的主意是老太妃出的。
相爷这次毒发昏迷了整整三日,滴水未进,一口药也灌不下去,有几次连气息都快断了,他实在是走投无路才去护国寺中请老太妃过来想办法。
老太妃来了之后相爷一直在昏迷中叫“嘉宁”,老太妃也是死马当活马医,才想出了请谢玉书来假扮嘉宁小姐,哄他把药喝下去。
没想到,相爷真的喝下去了。
“请谢玉书冒充嘉宁这个主意是你想的?”宋玠喝下药缓了好一会儿才冷声问他。
“是。”苍术低着头答:“相爷昏迷时一直在叫嘉宁小姐的名字,属下想……想如果是嘉宁小姐喂药,您也许就喝下去了,所以才出此下策,相爷责罚属下吧。”
“抬头。”宋玠语气极冷。
苍术抬起头,宋玠一巴掌重重掴在他脸上,几乎将他掴倒。
唇齿里满溢出血腥味,苍术重新跪好,再次请罚:“请相爷责罚。”
宋玠阴冷着脸,抬手要再掴下去,看见苍术唇角渗出了血,到底是没有掴下去,“自己去外面跪着。”
苍术应是,知道这是相爷开恩,不该再说废话,但是……
“相爷,属下能不能等会再领罚?”苍术声音弱下去说:“属下要先去裴府还钱。”
“什么?”宋玠皱眉看他。
苍术不敢隐瞒,掏出了一张欠条呈给宋玠:“裴夫人……就是谢玉书小姐昨晚来照顾您,是要付报酬的,一次两千两纹银。”
宋玠接过欠条,看见上面印着红彤彤的两个手印,一个是苍术,一个是谢玉书。
太荒唐了,以至于他被气笑了,好个贪图荣华富贵的谢玉书,居然贪图到他身上了,“一次两千两纹银,只是喂药,她不如直接去抢。”
苍术更小声说:“谢小姐说这叫:演出片酬。”
“演什么片酬?”宋玠没听清,看向他。
苍术说:“谢小姐说,是扮演嘉宁小姐的酬劳……”
他听见宋玠的一声冷笑,便不敢再说下去。
“恬不知耻,她难道没有一点骨气吗?”宋玠对她更加厌恶了:“穷到扮演别人过活。”
苍术没说话,他不知道为什么讨厌不起来谢小姐,样貌是天生的,也不是她想像谁,是她本来就长这样,如果她和嘉宁小姐一母同生,恐怕也无人会说她故意模仿嘉宁小姐,归根结底不过因为她的母亲是外室罢了……
“她昨晚很像吗?”宋玠在混乱的脑子里搜寻到一点昨晚的画面,模糊中他就像真看到了嘉宁,是他病昏头了?还是她真那么像?
他记得踏青那日认错,是因为离得远,看的不真切,等他到跟前抓住她时,一下子就看出来她不是嘉宁,嘉宁有一双明媚的眼,永远不会露出那样伏低做小的表情。
苍术认真地回答说:“她扮演嘉宁小姐时,属下也恍惚以为是嘉宁小姐。”
那么像?
宋玠看着欠条有些愣神。
苍术看了看相爷手边的那条帕子,犹豫再三问:“那条帕子要替相爷丢掉吗?”
宋玠厌恶的拂到地上:“拿出去烧了。”
苍术捡起来,少见地没有应是,这帕子他是想洗干净还给谢小姐的。
※
雨停了好一会儿。
谢玉书怎么还没出来?
巷口的马车上,裴士林掀开车帘又看了一眼守卫森严的相国府后门,房门紧闭没有一点儿要放人出来的动静。
天际透出阴阴的青白色,不远处的另一条街上渐渐有早市的商贩叫卖,可谢玉书还没有出来。
喂药需要一整晚的时间吗?宋玠的侍从苍术可一再向他保证只是需要谢玉书去喂药,最多一个时辰。
可如今天都亮了!
裴士林心中的火气越烧越旺,他再不喜欢谢玉书那也是他的妻子,没有男人能容忍妻子在其他男人房中留宿一整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