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玠抬抬眼,苍术便立刻上前抓住裴士林的脖子一左一右两巴掌掴在他的嘴巴上,狠狠地掴出血来。
“裴士林,激怒了我对你没有好处。”宋玠冷着脸看他:“你要是非要自己找死,我也可以成全你,反正谢玉书做个寡妇也比做你这种窝囊废的妻子好。”
李慧仙忙替裴士林求道:“相国大人别动怒,士林马上就会与谢玉书和离。”
“我绝不和离!”裴士林仍然嘴硬。
宋玠笑了一声说:“我没要你和离,你依然可以做谢玉书名头上的夫君、永安侯府的女婿,我只要你和你们裴家从今以后好吃好喝供着她,别碰她,也别管她。”
裴士林明白了过来,惊怒至极的瞪着宋玠:“宋相国的意思是要我戴稳这顶绿帽?从今以后看着自己的妻子和你私会,既不能管她,也不能有任何怨言,还要替你们保守秘密?”
宋玠满意的看向他:“你既然明白了,就别浪费时间。”他懒得废话:“要么答应,明日起你就可以入翰林院官任正七品。要么……”他看向李慧仙,和他说:“裴老夫人就等着替你两个儿子收尸吧。”
李慧仙如遭雷劈。
宋玠已起身:“你不必现在答复,今晚我会来接谢玉书,考虑一天你总想明白了。”
说完就走,就仿佛在自己家一般。
裴士林气得发疯,血从唇齿间不停往外流,大声呵斥宋玠,却被自己的母*亲捂住了嘴巴。
李慧仙是真怕了,裴府如今无人庇护,怎么斗得过宋相国!
她在榻上苦口婆心求裴士林,咽下这口气,就算为了他自己的仕途也得忍啊。
可裴士林只听得越发恼火,推开母亲道:“为了你的士滨你什么都能忍!也让我跟着一起忍!若非是你百般劝说我也不会把妻子送给别的男人!如今你还要我一辈子戴绿帽吗!”
李慧仙被吼的怔怔站着,泪如雨下的噗通给裴士林跪了下去:“士林,一切都是娘的错,若能用娘的命来换你的仕途和士滨的命,娘立即去死……可如今我们走投无路了……就算让士滨去死,宋相国也不会罢休的,他会毁了你的仕途,毁了裴家……”
她又说:“你当然可以豁出去闹到御前,讨个公道,可是士林你想想一开始是我们亲手把谢玉书送去的相国府……要是永安侯府知道这件事,就算谢玉书是庶女,也会为了脸面和我们裴家闹到底的……”
裴士林看着自己亲娘如此,心如刀绞,一个大男人伏在榻上痛哭起来:“是我没用……都是我没用才落到这种地步!”
他娘说得没错,是他逼着自己新婚妻子去伺候别的男人,走到这般田地全是他一手促成,咎由自取。
闹大了,他只会成为被天下人耻笑那个人。
谢玉书说得没错,他就是卖妻求荣的窝囊废!
※
“宿主,您的绿帽值一下子涨了5点!”系统激动的说:“全来自裴士林。”
谢玉书吃惊,涨这么猛,宋玠又去刺激裴士林了?
果不其然,她派去偷听的银芽小跑着回来,手舞足蹈的跟她学宋玠和裴士林那一番话,学到裴士林趴在床上哭学的惟妙惟肖:“我就是个窝囊废!”
一屋子人全被逗笑了。
喜枝嬷嬷又想笑又担心,不住说:“小点声吧,你们这些丫头……”可自己心里又说不出的畅快,边关上门又边恨恨说了一句:“报应!活该!”
“就是报应。”金叶也畅快的说:“当初他们母子二人把咱们从小姐身边调走,就是为了让小姐孤立无援,逼着小姐去照顾宋相国,如今他们不敢闹大不过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就是就是。”银芽跟着赞同:“他们现在知道哭了?不过是刀割到自己的肉了!后悔晚了!”
谢玉书听见系统音:“恭喜宿主,女配主线任务完成百分之十二。”
窗外雨过天晴,谢玉书望着透出乌云的阳光心中也觉得解气,是啊,刀落在自己身上才知道后悔,晚了。
“小姐。”喜枝却忧心地过来问她:“您可有以后的打算?是和离回永安侯府?还是……”她没敢说和离后嫁给宋玠,因为心里觉得太不可能了,只是担心玉书:“我看那宋相国比裴家人更可怕,他若是真想欺负您可怎么办啊?”
银芽是个嘴快又胆大的,脱口就说:“我看那宋相国活不长,说不定他自己就……”
“银芽!”金叶立刻就捂住了她的嘴:“你这张嘴没个把门的!万一宋相国的人没走远,岂不是要害了小姐!”
银芽也自觉失言。
谢玉书却笑了:“银芽说的很对,我瞧着宋玠也活不长。”她瞧向床榻边在替她刷洗床板的小刀说:“若他真敢欺负我,我叫小刀杀了他便是。”
小刀停下手,回过头来很认真和她说:“我会的。”
谢玉书昨晚没睡好,去侧厢房又睡了个回笼觉。
等她再醒的时候已是下午,她那张被宋玠躺过的床被小刀彻底换了床板,被褥、床单、就连床帐都拆了换新的。
房间里重新熏上了香,摆了几样果味浓郁的果子在冰桶里,满室芬芳。
院子里的小厨房也修完工,喜枝嬷嬷带着小刀和金叶、银芽在忙忙碌碌的布置新厨房,谢玉书坐在院子大树下的躺椅上,对眼前的一切感到满意,要是这裴家大宅子也是她的房子就更好了。
正午过后天又阴了,裴士林母子安静至极,既没有来找她麻烦,也没有来提和离,像两只缩头乌龟躲在前院里,悄然接受了宋玠的安排一般。
谢玉书自是不会理他们,这种天气热的她难受,下午像是要下雨,闷的一点风也没有。
她躲在屋子里挨着冰桶,本不打算出门。
但后门口的家丁过来禀报说,乔宝儿的那位嬷嬷来送东西了。
谢玉书直接让金叶去把人请了进来。
那位嬷嬷本不愿意进来,怕给谢玉书添麻烦,只让金叶把东西带进去给她就行,但金叶硬把她拉了进来。
远远的,谢玉书就听见金叶在和那位嬷嬷说:“以后啊您有事直接就进府来找小姐,裴府不敢给您脸色看,更不敢给小姐脸色看。”
那嬷嬷忙低声提醒:“怎能称呼夫人为小姐?若是叫人听见怕说咱们玉书小姐没规矩了。”
金叶笑了一声说:“是小姐让咱们这么叫的,她说在她的院儿里她就是规矩,您别替小姐担心。”
帘子掀开。
谢玉书看见金叶拉着一名头发斑白的嬷嬷进来,她记得这名嬷嬷是乔宝儿身边唯一留下来的老妈子,叫麦冬,人很老实,也胆怯了些。
如今进来,瞧见她这屋子连消暑的冰桶都镇了四五个,硕大的果子堆在冰桶里飘荡出香气,两名小丫鬟也穿金戴银,麦冬嬷嬷不免又替玉书小姐开心,又紧张起来,缩手缩脚的就要拜下行礼。
谢玉书扶住了她:“咱们自己人嬷嬷就不必行礼了。”
麦冬慌忙缩回自己的手说:“使不得,老奴身上脏,仔细弄脏了夫人的衣服。”
谢玉书瞧见她身上穿着粗布衣,鞋子也洗得发白,头上那把老银簪子应该是她最值钱的家当了。
可这样节俭的麦冬,却将一个重重的包裹放在桌子上打开,献宝似的和她说:“这是今早永安侯府夫人赏给乔姨娘的,有一匹上好的浮光缎子,姨娘说颜色适合您……还有这些燕窝、人参,姨娘让您补身子用。”
谢玉书看着那些东西,心里发酸,这些她都不缺,却是乔宝儿难得得来的好东西了,刚一到手就赶紧让嬷嬷给她送来:“侯夫人给母亲的,母亲自己留着用就是了。”
麦冬瞧着谢玉书,没有纠正她的称呼,只是开心地说:“有的有的,姨娘有自己留,侯夫人这两日待姨娘很好,昨日老奴去侯府领姨娘的月银,侯夫人还多给了十两银子,您就放心吧。”
十两银子。
谢玉书看着面目苍老的麦冬,心里更难受了,她明白永安侯夫人孟敏这是因为她的“帮忙”,对乔宝儿也好起来了。
可在孟敏心中,乔宝儿毕竟是奴婢出身的姨娘,再好也就是送些好东西,多加十两银子,这已是善待。
她都明白,都理解,可是乔宝儿要这样过一辈子吗?这是女配玉书想要看到的吗?
不,乔宝儿明明可以离开谢之安,她有的是钱养活一个乔宝儿。
“东西我留着。”谢玉书没有拒绝乔宝儿的好意,只是说:“刚好我要去看看母亲,咱们一道走吧。”
麦冬忙摆手,“不妥不妥,夫人怎能去看姨娘,您知道的……侯府那边不喜欢您去看姨娘……”
“如今和以前不一样了。”谢玉书没有啰嗦,吩咐赵峰备马车,带着金叶、银芽去帽儿胡同看乔宝儿。
从正门上马车时,才瞧见车夫不是赵峰是小刀。
小刀心虚地不敢看她,过来扶她轻声说:“我如今不怎么瘸了,我想陪你去。”
他今日还特意换上了新衣服,乌发用发带束起,将一张脸衬得标致又英气,高高瘦瘦的站在那里,不像马夫像谁家的少爷。
谢玉书看着他,笑着扶住了他的手腕上车,默许了他做车夫。
没把小刀开心坏了,一路上将马鞭策的飞快,那麦冬嬷嬷下车时脸色苍白,险些吐了,扶着墙进了那小院子里禀报说:“姨娘,玉书小姐来看你了。”
谢玉书听见院儿里传来一个虚弱的女人声音:“什么?玉书怎么来了?侯府不许她来的呀……”
银芽推开了院门。
她扶着金叶进去,看见不大的院子收拾的很干净,没有其他家丁、仆人,只有一名二十来岁的丫鬟在洗衣服。
瞧见她进来忙起身,擦着手朝她行礼,嘴巴里发出“吚吚”。
是个哑巴。
原剧里没有详细写过乔宝儿这个路人配角,所以谢玉书不知道这个丫鬟叫什么名字。
“叫苗儿。”系统在她脑子里告诉她:“她不是丫鬟,她是乔宝儿的妹妹,因为小时候得病哑巴了,她和乔宝儿都被卖进永安侯府当丫鬟了,只是乔苗儿是个哑巴,所以只在外院干一些洗衣、刷马桶的粗活,后来乔宝儿做姨娘后求孟敏把乔苗儿一起带过来了。”
谢玉书说不出为什么在这一刻突然对这个世界有了点“真实”感。
从前她只把这个世界当短剧世界,可现在她忽然意识到这是个真实的世界,每个人都是活生生的人,她们努力过着自己的生活,受着自己的苦难。
谢玉书对乔苗儿笑了笑,叫了她一声:“姨母。”
乔苗儿呆住了,整个人傻在原地。
屋子里,麦冬扶着一个妇人匆忙走出来。
谢玉书听见那妇人先叫了她一声:“玉书……”后又换成了:“裴夫人……”竟是要向她行礼。
“母亲。”谢玉书慌忙扶住了她,眉头皱起来,想和她说自家人不要再行礼了,可先看到了一张过分苍白的脸。
乔宝儿是有些姿色的,可如今整个人消瘦不堪,一张窄窄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像是生了大病一样。
“母亲脸色怎么这么差?是生病了吗?”谢玉书闻到了屋子里飘出来的药味,似乎还有一股苦艾的气味。
她心里咯噔了一声,乔宝儿不是病了吧?原剧里谢玉书死没多久,乔宝儿就死了……
“没有没有,我没生病。”乔宝儿看着许久未见的女儿,止不住的红了眼眶,细细打量她,怎么打量都不够似得:“玉书你好吗?裴家人待你好不好?”
谢玉书莫名鼻酸,她没有感受过母爱,但她想,如果乔宝儿知道她的女儿玉书被折磨死了,该是多么痛彻心扉。
“好,我一切都好。”谢玉书握住她的手,让她摸自己的脸说:“你摸摸看,我都长肉了。”
乔宝儿摸着她的脸,一下子就哭了,忍不住的抱住她,一会儿说:“你过的好就行,你过的好娘就安心了。”一会儿又说:“你不该来的,叫裴家人知道不好……”
可说着说着,就低低痛呼了一声。
“姨娘快别哭,您现在动不了气。”麦冬慌忙扶住她,搀扶她进屋:“先躺下。”
谢玉书看见乔宝儿掩着自己的肚子。
等她扶着金叶进到屋中,看到烧了一半的艾灸,突然就猜到了什么,立刻问:“母亲,你不是病了,是有身孕了?”
乔宝儿靠在侧榻上点点头,疲惫的脸上有了一丝笑容说:“才五个月,胎相不稳,所以一直没告诉你。”
谢玉书的心沉得像块石头,她看见桌子上放着的药渣、药碗,应该是保胎药。
“玉书你坐,我叫苗儿给你煮糖水喝。”乔宝儿忧心的招呼她,怕冷落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