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你放心吧, 这一次绝对不可能再发生。”刘二良赶紧保证着, 就算老大不叮嘱他这会也得万分谨慎, 每次回想到之前发生的事,心里就一直后怕。
好险老大把人救了下来, 两人滚下山坡也没出太大的问题,不然他们早就受到处分哪里还能站在这, 他保证着:“我们不但会提前清查,也会成立一组巡视队, 确保没有人效仿。”
这还真不是他太操心了。
还真有人为了不干活来这么一招, 到时候会把他们给坑死,所以这一次他一定里里外外都防着。
“成。”许安年点了点头,接着打算说下面的事, 不过他还没开口底下的兵就自顾自地聊了起来。
“副队长,真有人会效仿?这些人也太不要命了吧, 一个不好会炸死呢。”
“炸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炸断腿炸断手, 那一辈子都毁了,还得拖累家里人天天伺候着。”
“说来先前的那位女同志怎么样了?她其实也算是好心, 要不然……”
“要不是她好心, 队长哪里会放过她?早把人给押着了。”
许安年拍了拍桌子,“让你们聚在一块就是为了唠嗑?想唠嗑就回去和你们媳妇唠嗑,别在这里耽误时间。”
“那不行。”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打趣着, “我回去了有媳妇陪,留队长你一个人待着多可怜啊?”
话音落下,帐篷里轰然大笑。
许安年磨了磨牙,心里把这小子给记下了,回去后必须负重跑个二十公里!
把手里的本子扔在桌面,他哼声,“看你们还挺有劲的嘛,要不绕着山头跑上两圈?”
这一下,没人敢说话了。
眼瞅着就要入夜,谁乐意这个时间绕大山跑两圈?那不得半夜才能回来?
许安年对于他们的识相很满意,打算继续刚才的话题,不过这一次又是张了张嘴就被打断了。
只不过这一次打断他的人并不是手下的兵,而是从外面走进来的一人。
要说他们对江东阳的第一印象,那就是热情!
硬要再补充一些的话,那就是非常非常热情!
进了帐篷就见他呲着牙笑着,说明自己的身份后,一把握住了许安年的手,连连道谢着:“同志,真的多亏了你呀,莫非你及时相助,后果不堪设想,你的这份恩情我……你的这份恩情程芬一定铭记在心,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
“不用不用,这都是我该做的。”对于这种感谢许安年一开始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一年到头总会被人拉着感谢几次,他早就习惯了。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程芬的大哥这么能说……
从进了帐篷后,光道谢他就说了五分钟不止,每一句话甚至还不重复,搞得后面许安年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只能无奈地给身边人使了个眼神,让他们赶紧过来拦一拦。
刘二良过来了,一脸笑嘻嘻地拉开了江东阳的手,“同志这都是咱们该做的事,你就别太放在心上了,对了,你家妹子怎么样?伤都好了吧?”
“没呢,还在养伤。”
刘二良扬扬眉头,“还在养伤?”
他记得对方伤得并不是太重,怎么过去都这么久了还在养伤?
“对呀。”江东阳叹了声气,“我那妹子就是太好心了,见羊羔子掉进沟子里她想都没想就跳了进去,结果把头给撞破了,到现在还昏昏沉沉,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哎哟,这么严重啊!”刘二良听他这么一说,不由有几分佩服了,虽然这位女同事差点害得他们被处分,但心还是挺好的。
又是帮忙给他们把引爆线给调整好,又是为了救羊羔子受伤,为了抢救团体资产而不顾自身安危,人确实还是挺不错的,他偏了偏头,对着边上的葛康说,“人家可是做好事,你们平日里多担当点。”
葛康嘴角抽了抽,都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他们哪里敢不担当?
万一再闹出个什么事儿来,他们也不好收场。
“葛队长是好人啊!”江东阳语气那叫一个夸张,“要不是有他们帮忙护着,我妹子早就带上去干活了哪里还能待在棚子里休养?也是她命好,能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遇到几位好心人……”
好家伙,又开始夸起来了。
这次又是连着夸了五分钟,把葛康夸的脸通红,实在是遭不住把人拦了下来,“说正事说正事。”
“对哟,差点把这事给忘了。”江东阳来这一趟还有什么正事?自然是拎着两瓶黄酒打算和他们好好喝一场。
想是这么想,他也知道这酒大概率是送不出去的,不过不要紧,人家收不收是人家的事,他该送还是得送。
果然酒瓶子一拎出来,现场就跟打架似的闹哄起来,一边推一边递,折腾了几分钟才消停下来。
许安年是恨不得赶紧把人送走,“江同志,咱们这边还得讨论一些炸山的事,有很多后续的活动安排,要不你就先回去吧。”
江东阳不想走,难得和民兵打上交道他自然得把握住,虽然和这些人不在同一个地方,但或许他们有战友和他还是老乡呢?
自然是想拉近些关系,“说到这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我二弟以前在家就接了一些碎石的活,后来我家五妹见他干活辛苦就帮着做了一个碎石的工具,别看只用了几个木棍,用起来是真的好用。”
江东阳没说得太详细,只是在说的时候也用手比划了一下,紧跟着解释了一下使用方法,然后拍了一下大腿,自顾自惊叹起来,“那叫一个省力。”
本想着借着这个方法搭个桥,结果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在场的人好像都没什么兴趣。
到底是先前一起喝了几餐酒,葛康看出他的茫然,便特意解释了几句,“碎石的法子我们知道不少,有靠人力、有靠工具,工具分手动和自动,针对各种岩石还有不同的法子。”
“那你们怎么不用……”江东阳刚说到一半就没接着往下说,只是道:“我明白了,是我想差了。”
明明在这里待了几天,但下意识还是没太放在心上。
这是什么地方?
是农场改造的地方,来下放的人都会被分配到最重最苦的活,好让他们吃尽苦头后洗心革面,以后好好做人。
不是故意折腾,但也确实没必要特意给他们准备一些工具器材,有这个钱还不如花在需要的人身上,而不是花在这里,让他们借用工具“享福”。
葛康见他明白,便笑了笑,“我记得许队长就管着一批碎石的工具吧?复杂的那些就不提了,他那里还有一些简易的工具,上手容易、制作也容易。”
“真的?”江东阳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样子。
许安年点了点头,“是有一些,都是从老手艺人那讨来的法子,用起来很便利。”
几人就着这个话题聊了一会。
江东阳时不时表现出惊叹又会顺着往下接话,聊着聊着,不知不觉中就到了饭点,许安年等人有些苦笑,看来只能等明天抽时间好好商议了,好在不是太着急,明天来也不迟。
江东阳自然是知道他们不着急。
不然又怎么会在别人有急事时还赖着不走讨人嫌?而且这些兵哥哥们要真是表现出很不耐烦的样子,他也不会一直强留着和他们聊天了。
“这样,等我问问妹子,她要是没意见的话,就将这个制作的法子捐给你们,虽然你们也不缺,但多总比少来的强,再说了,碎石有很多不同的场景和石块,万一就特别适用于其中一种呢?”
江东阳嘴上说着问问小娥,但能说出口这件事基本就定了。
他觉得小娥会同意,当初小娥将图稿随意拿给他,让他直接找人做配件,根本就不担心图稿会泄露出去。
平常人都不怕泄露,捐给民兵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正好还能借着这个机会免费用用这边的电话,都五天了还没去活塞厂,也得跟她交代一下,省得她担心。
……
江小娥也是在第二天上午接到大哥的来电,对于大哥说得那件事,她倒觉得可惜了,“早知道,我该多给你几个工具的图稿。”
那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江小娥笑了笑,“捐吧,换一张盖着戳的感谢信也不错。”
跟着又问了问程芬的情况,只知道她没什么事后就挂了电话。
“江大哥的来电?”
江小娥点了点头,“他运气不错,在那边遇到了挺有意思的人。”
在这个年代,和“兵”搭上关系绝对是一个保障,唯一可惜的是这边是南城,等回去后很难再联络上了。
但要换一封盖戳的感谢信,那也挺不错的。
“小江。”
前面传来一声大喊,小章师傅匆匆跑来,手里拿着一份半成品的图稿,他问道,“你来看看这个,我觉得用弧形来替代会更好一点,但又觉得改动太大了一点。”
“那就用半道弧形。”江小娥拿着笔在图稿上加了一笔,小章师傅眼神瞬间发亮,“对啊,用半道不就行了嘛!罗小子你跟我来,咱们去试试。”
急匆匆来,又急匆匆地离开。
前头愁眉苦脸,后头一脸喜气洋洋,这让旁边的人看得有些诧异。
车间里,仍旧忙得热火朝天。
夏阿大瞅着,紧跟着又小声问身边的人,“副厂长,我怎么觉得有些奇怪呢?”
哪里奇怪?
从朱师傅离开厂子后就觉得奇怪,一开始小章师傅等人像是毫无办法,可不知道怎么又开始忙活起来,然后在工厂那么多人的眼皮底子下,胜过李源振请来的维修工,弄好了那个部件。
那时候,他们都以为是小章师傅出得大力气。
可现在怎么瞧怎么怪异,好像……好像这一切的成果都源自于那个唯一的女同志。
他嘀咕着,“这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你不是亲眼看到了吗?”庄文瑞这回也算是看出来了,他就说嘛,为什么昨天小章师傅一直说自己没谦虚,敢情他真没说谎,真正使力的那个人有可能是别人,比如那位瞧着年龄不大的小江同志,队伍中唯一的女性。
他算是明白为什么何晓天被打击成那样。
输给小章师傅或许还能接受,可输给了一个年纪这么小的女同志,那么傲气的人哪里承受得了?
夏阿大感慨着,“现在的小年轻是真了不得啊,”
庄文瑞也跟着点了点头。
如果不是他亲眼所见,还真不敢信,他安排着,“这次的事可多亏了小江同志,到时候她那边要是需要什么活塞,你利索着些安排,可别敷衍了事。”
“我是这样的人嘛?”夏阿大拍拍胸脯,“交给我吧,她需要的几个常规型号的活塞已经装箱了,正好明晚车间得例行检查,到时候就按她需求的活塞测验。”
每个月,总会抽一天晚上盘点和测验机器。
就运行一下,抽检。
反正要测验,那不如按小江同志需要的规格来,到时候测验出来的活塞都给她带回去。
“行,你来安排。”庄文瑞满意地点点头,他现在只觉得神清气爽,庆幸自己想尽办法在交流会上找到了卢师傅,借着他的关系请来了朱师傅等人,又替小江同志搭线,请他们一并过来看看。
要不然,这次说不准就是李源振把他踩在脚底下了。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这个副厂长的位置坐得稳稳当当,而李源振正在被调查中,他不信李源振会是个清廉的人,到时候只怕连他二叔都逃不脱。
越想越高兴,他顿时有些站不住了,“我去趟食堂,小江同志他们帮了大忙,咱们别的做不了,让他们吃顿好的总能做到。”
说完,就急匆匆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