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女儿们的嫁妆是一百块钱。
给儿子们的彩礼同样也是一百块钱。
这钱早就装进江东阳的兜里,不算多但也不算少,家里现在的情况确实拿不出多余的钱来,明年眼瞅着程荭就要办婚事,他们正攒着呢。
江东阳爽快答了一句,“行,先看看要置办些什么,我和谢姐商量下再找她拿钱。”
话音落下,周边人都忍不住抬起头来。
江湛生有些一言难尽,“你找她拿钱?你个混小子,还没结婚呢你就找她要钱了?”
“那不是我的钱都上交了嘛。”江东阳非但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甚至还乐不可支,虽说这些钱都是自己上交给她,但从她手里要过来再花出去,感觉就立马不同了,不用从自己口袋掏出去,他非但不会觉得心疼,甚至还会因为能要到钱而高兴。
“……”江湛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还没同家里透个气,就已经把家底上交,这小子是摆明了想进小谢的门,甚至笃定他们会同意。
不过对于这点他还是蛮赞同的,“也好,她比你来得更踏实。”
他一直觉得娶妻娶贤,有一个比自己有能耐又聪明的媳妇,能让家里过得更加顺畅,很显然,小谢就是一个让人很安心的儿媳妇。
这也是他同意的原因之一。
对于老爸对谢姐的评价,江东阳表示很赞同,“我也觉得。”
不管怎么样,这事就算定下来了。
晚上江湛生父子亲自去找了冯婆婆,打算请她上门提亲,听到他们的来意,冯婆婆那是惊呆了,怎么都没想到他们两居然扯到一块去了,而且听他们的意思,小谢那边都已经同意,只是让她上门走个过场。
她浅抿了一口水,意有所指地盯着东阳,“你们还真能瞒。”
就小巷这么大块地,两人都要谈婚论嫁了她居然一点消息都没,身为小巷里的乐子人之一,她只能说这两人是真能瞒。
江东阳一脸得意,嘴上却道:“还好还好。”
小巷人多眼杂,就算去无人的死胡同里都不一定躲过其他人,谁知道会不会有哪个小屁孩跑到死胡同里撒尿。
所以他从不在小巷这边表现得和谢姐很熟,就算白天两人在外还肩并肩地闲聊,在小巷这边连个眼神交集都不会有。
这是他给谢姐的承诺,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在事情没决定下来之前绝对不会让外人多说一句谢姐的坏话。
而现在不用再遮遮掩掩,但他也没兴趣把属于两人私下的小秘密说出来,这些留着自己乐呵就够了。
冯婆婆瞧着他乐呵的样子,倒没什么好犹豫的,直接点头就道:“行啊,明天我就上门走一趟,你这小子虽然撑不起一个家,但好歹也不是那种做坏事的性子,和小谢一起经营一个家,倒也挺不错的。”
最少比那些媒婆们带来的人强多了。
前两天王媒婆又带来了一个人,说是愿意去结扎,那还不是因为他自己已经有三个小子,根本就不缺孩子也没想过再生,这事要是成了,孩子小的时候倒还好说,孩子们一长大那屋里绝对一堆麻烦事。
自己的孩子自己疼,孩子们多了心思也就多,眼瞅着自己的后妈有工作有房子,她就不信那些小子们会不心动。
人家愿意来提这个亲,一家人估计就是打着这个主意,与其找一个拖着一堆小子的男人,还真不如江东阳这种没结过婚的小男人。
可别说小谢配不上。
她怎么就配不上了?
她有工作有房子又有能力,就算她是个带孩子的寡妇,那凭什么认定她就只能找一个同样条件的鳏夫?
她有这个条件也有这个能耐,就该找个年轻又没负担的小男人!
所以冯婆婆很乐意替他们上门提亲,“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你们就放心吧,别的地方就不提但小巷这边谁要是敢说你们什么坏话,老婆子我头一个喷死他们!”
“婆!”江东阳叫得那叫一个亲,“等结婚那天我给你封一个大红包,再把你家小孩子都带上,我给他们多塞几把糖。”
“那我可真信了。”冯婆婆也乐得呲牙,“你们家的好事越来越多,是得带着孩子们去沾沾喜气。”
江东阳顺势又开口,“婆,我还有个事想请你帮帮忙。”
冯婆婆问道:“什么事?”
江东阳没直接说,而是凑过去在她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话一说完,冯婆婆看了他几眼,“小谢的眼光还挺不错的,你放心吧,这事我来安排。”
几人又商量了一会,第二天冯婆婆就找了两人挑着担子跨进了谢绝娣家的大门。
不到一个小时的工夫,小巷这边就传遍了。
“什么?!老江的大儿子和谢寡妇好上了?!”
“他们俩差得挺大的吧?”
“哎哟喂,这两人是啥时候勾搭上的?江东阳找谁不好,怎么偏偏找一个带娃的寡妇?”
和想象中一个样,这事一传出来确实会有人说一些不中听的话,只不过没说几句就被几个厉害的大爷大妈给怼了回去。
“寡妇怎么了?寡妇又没吃你家饭,报纸上可是说了人人平等,你们这种觉悟可不行。”
“他们两个都是二十好几,又能差多大?我记得你家老头子比你还要大七八岁吧,这么嫌弃人家大,那干脆早点把婚给离了。”
“小谢多好啊,东阳那是撞了大运才能找到这么好的媳妇,不然你说说,谁家媳妇比小谢好?”
几个嘴碎的婆子还没聊几句,突然就跑出几个老头老太怼着他们连喷,两方说着说着都要打起来了。
不过最后还是没动起手。
这群老头老太都是住屋棚的五保户,别以为他们没儿没女就好欺负,真要出个什么事,对方伤到哪都掏不出钱治,最后还得他们出钱又出人伺候着。
就跟前街的小杨家,一气之下把人推倒,最后往里掏了三十多块钱的药费不说,街道办还将那个老太送去小杨家,说什么时候伤好了再送回去,不然没人伺候一个躺在床上养伤的孤寡老人。
硬是待了小半年,才哭着将人送回去。
所以吵可以,打是真不行。
他们可没这个胆子,谁知道第二个哭的会不会自己家。
但不动手,谁吵得过这群老头老太?最后搞得他们凑谢寡妇乐子的心思都没有,灰溜溜躲回家了。
而这群五保户的老头老太们就跟打游击战似的,哪里聚在一起说闲话他们就往哪个地方跑去喷人,搞得小巷这边难得有这么大的乐子,结果连个唠嗑的地都没,弄得比寻常还要安静。
后来冯婆婆欢欢喜喜从小谢家离开,走到某个胡同时正好遇到这群老头老太,她眉眼带着笑,率先开口,“真是多亏了你们,你们也是知道小谢的情况,虽然那些话他们自个也不是太在意,但听到心里多少有些烦闷,你们要是有时间就多转悠两圈,帮他们说说好话。”
说着,将兜里的一个信封塞过去,里面钱不是太多,但对于五保户来说也算是一个进项了,她跟着道:“东阳还说了,结婚那天专为你们办一桌,到时候一起去沾沾喜气。”
“这……不用了吧。”
“对啊,咱们去不太好。”
“不了不了,去了招人嫌。”
像这种大喜日子,没人愿意请他们上门,还能为什么?就是觉得他们这群孤寡老人晦气。
冯婆婆笑着,“那可不成,东阳和小谢亲自交代的,说是陈叔你们几个这么大把年纪身体还这么矫健,人活得又通透,还想着和你们畅聊下人生,你们必须去吃一顿,到时候我亲自去请你们。”
这话还真是东阳交代的,也是他想法子找这几位人帮忙搅合,宁愿花点钱让小谢在外少些议论,不得不说,小谢这次选择的没错,至少东阳是个心疼人的。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番话让陈叔几个听得都是笑眯了眼。
“那、那咱们就去一趟?”
“去吧去吧,我都好些年没吃喜酒了。”
“咱们也不能光着手去……”
“呐。”陈叔晃了晃手里的信封,“这就当作喜钱了,咱们几个也会时不时在小巷子里溜达,一定不让他们说东阳和小谢的坏话。”
“他们一个个就是吃得太撑了,别人家的日子,关他们什么事?”一个老婆子问道,“东阳他们打算哪天办酒?”
……
“这个月月底?”
何泽兰顿时有些着急了,“那没多少天日子了呀,好多东西都还没准备,咱们赶得上吗?”
“也没什么需要准备的。”江东阳靠在椅子上,浑身是散发着幸福的气泡,任谁看着都能看清他现在心情有多好,“我和谢姐商量过了,婚事不打算大办,就在我们两家的院子办三四桌就够了。”
请的都是一些较亲的亲朋好友,既不用花大钱又能热闹一下,他觉得这样挺好的。
关系远的那一些他也不想请,一想到要掏谢姐的兜他就觉得心疼。
他道:“那些事你们也不用担心,食材我来准备,过两天我回大队一趟请堂叔帮忙弄一些青菜,再准备七八条鱼,那时候让熊明他们过来帮我做菜,烟酒就由瘦猴给我想办法,他舅舅有这个路子。”
这些事对于他来说都不是难事。
甚至都不用他操心,直接安排下去总有人来替他帮忙,保管让来的人吃得好喝的好,对得起他们送来的礼钱。
“那就好。”何泽兰安心了些,跟着又问道:“那要不要把房间给你们准备一下?”
“不用,我直接搬去隔壁。”江东阳双手搭在两个弟弟的肩膀上,乐呵着:“哥哥一走屋子就没那么挤了,你们两兄弟就互相折磨去吧。”
一个爱磨牙、一个爱崩屁,他总算能离这两个家伙远点了。
何泽兰一愣,“摆酒当天你就搬过去?”
她一开始就知道东阳要搬到隔壁,虽然有些不太好但家里这个情况确实他搬过去对谁都好一点,不然小谢两母子搬过来还不知道得怎么挤。
但她没想到的是,东阳会这么迫不及待,摆酒的当天就直接搬到隔壁,感觉传出去还挺不好听的。
“对啊,反正迟早要搬也就没必要耽误那么一天。”江东阳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反正还挺期待的,甚至很得意地道:“谢姐说了,家里也不用再添什么家具,就换张床就好,你们有没有熟悉的木工?我可得对比一下,选张最舒服的。”
何泽兰瞧他这样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江湛生知道儿子的德性,说着:“按他说的办,反正有什么事你就跟我和你阿姨说,能帮我们都会帮,至于木工的事你还得找别人,我还真不认识会这个手艺活的人。”
农家的人多多少少会些木活,但很显然他儿子没打算买一张普普通通的床,多少还是得找有些底蕴的木工。
“那行吧。”
江小娥扬了扬眉头,她说着:“买床的事就交给我吧,就算我送给你和谢姐的结婚礼。”
江东阳顿时来劲了,“你打算送一张床给我?那可不便宜呀。”
江小娥当然知道不便宜。
但也不觉得贵到她拿不出来的程度。
她手里到现在一共攒了大概一百多块钱,这笔钱主要来源于两个部分。
一个是奖金以及维修费,一个是大哥这边捞鱼以及摆锤的租借费。
前者自然是靠自己的努力挣来的,但后者虽然是她出的主意,但实行下来的人一直都是大哥,于情于理都有必要送上一份大礼。
她说着,“我在生产大队遇到过一个木匠老师傅,他手艺还挺不错的,找个时间咱们过去一趟。”
“好好好!我哪天都有时间。”江东阳笑得牙都呲出来了,凑到妹子跟前小声问着,“你打算花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