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见过风抱子,还是以这种方式出现,百姓们吓得连连后退,推攘之间不少人跌倒地上,搞出不少伤员。
风抱子伸手去抱闻青珀,却被他挣扎拒绝。
“哦?”左泗饶有兴趣多看闻青柏一眼,低语:“又一个小小年纪自行开灵的灵童,这北原城是个什么地方,已经堪比一般灵城出产灵童的质量。”
裴蓉蓉:“师傅,不管吗?”
左泗:“当然要管,只可惜今日的功劳又打折扣了。”
郁闷的叹气,对弟子诉苦,“我们精心安排的戏码,还比不上人家的意外演出。”
裴蓉蓉不明白师傅为什么总是计较功劳的多少,“为神主办事不论得失,只求办好。”
左泗一言难尽,他是不是把弟子洗脑洗得太成功了?可是他又没给弟子种迷魂种,也没有跟她讲过这么大义凛然的道理。
他身影飘然从刑台落到宓飞雪旁边,对向自己投以警惕视线的风抱子指了指宓飞雪,“他伤殿下,你还要护他?”也不管风抱子听不听得懂,趁它看向宓飞雪的一刻就将挣扎的闻青珀提上回到刑台。
风抱子停留原地没动。
刑台上。
左泗将闻青柏丢到闻礼慷的身边。
一直挣扎的闻青珀在此刻安静。
他落泪向闻老爷伸手,嘴里沙哑嘶鸣。
被闻老爷眼里的厌恨悲痛定在半空。
左泗挥手,闻老爷嘴巴的塞布落下。
“我问你,这孩子你还认不认?”
闻老爷冷声:“我没有这种怪物儿子!”
闻青珀瞪大双眼。
左泗点头,便又抓起闻青珀的后领将他抛给风抱子,“带他回去吧。”
风抱子将闻青柏接住,这回闻青珀没有挣扎,目光空洞望着闻老爷的方向被风卷走,转眼消失众人视线。
百姓中喊声响起,“他是闻家余孽,怎么能就这样放过他!”
左泗悲悯道:“大人作恶,孩子无辜,就算父债子偿,他也为自己的罪孽付出了代价。从今以后他已不是曾经的他,而是風鸣子。”
迷魂术用在言语上的效果不及一对一的绝对控制,但受众群体是一群普通凡人,又是左泗亲自施展,无声无息就影响他们的潜意识。
就算有个别偏激者也翻不起风浪。
对闻礼慷的审判也到最后环节。
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百姓,有人举手欢呼,也有人伸手捂住身边孩子的双眼。
“我们要不别看了吧?”此时被书童扶着的曹稽小声提议。
乔淮看着宓飞雪,仗着胆子说:“老大不怕,我们也不能怕!”
其他有退意的小童们闻言,也纷纷站稳了脚。
宓飞雪往乔淮看去一眼。
然而所有人等待的刀斩头落的血腥画面没有出现。
左泗手里魇火点燃,在无数惊呼声中落在闻礼慷身上。
闻礼慷表情僵滞,嘴巴大张发不出任何声音,火焰将他身体覆盖却又没有伤及他身体分毫。
裴蓉蓉站出来说这焚的是恶人的业障,闻礼慷做了多少恶就要被燃多久,直到他阴魂净化。
“看起来不是很痛苦?”乔淮疑惑的说。
有这种想法的不止他一个。
凡人看不出魇火伤人精神的效果,自然不知道闻礼慷在承受什么——裴蓉蓉的话也不算错,魇火把闻礼慷带入精神幻象,勾出他心底最恐惧的事物,持续折磨他的心魂。最恐惧的事物,很多时候就可能是自己曾经做过的恶事。
宓飞雪歪头了下头。
有细如飘絮的黑丝从闻礼慷身上散发向她漂浮来。
脏。
宓飞雪不想要任何这个人身上的东西,哪怕本能的知道这东西对自己有益。
她面无表情挥手,把黑丝挥散,转身回司夜府。
见宓飞雪要走,乔淮等人也觉得现场没什么好看到了,一个个跟上她。
这场‘净化’闻礼慷的大火整整在刑台上燃了七天。
从头三天还会有人来看热闹,到后来路过的人也只是扭头朝这这团火人方向啐一口,暗骂闻礼慷罪孽深重,才会整整花了七天才焚烧干净。
第89章 赶尽杀绝(2更大章)
七天对大部分来说不过是个周期,日复一日的生活并没什么变化。
司夜府却在左泗的操作下一天一个变。
夜游报还在免费对外传播的阶段,却已经开始深入北原城百姓的心中,每次负责解读夜游报内容的场所都人满为患。
为了让夜游报的内容给北原城百姓更深的代入感,以陈浓为代表的文书房一众人也是绞尽脑汁。还是陈浓挑起担子,用宓八月给的权限翻阅司夜府的卷宗,又去府衙那里借看一些过去离奇,最后不了了之的案件,结合自身擅长的志怪写法,写出以北原城为背景的风抱子事迹。
故事一出,文书房包括夫子在内的众书生是第一批读者,看完之后看陈浓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若说之前这些书生对陈浓还有几分羡慕嫉妒不服气的话,经历这些天来,亲眼目睹陈浓为夜游报的发展殚精竭虑到废寝忘食的地步,现在写出来的文章也远超他们的水平,这些书生便真正对他敬服了。
夫子也欣慰的对陈浓开玩笑,“若非知道文章是你写的,我都要以为这故事乃作者亲眼所见。”
得到所有人的肯定后,陈浓才安心一笑,然后眼睛一闭往后倒下。
众人吓了一跳,扶着他一番查看才哭笑不得的发现:这人是睡死过去了。
文书房这边大步进展,负责司夜府的左泗还不满意,他把主意打在孩子们的身上,让那些还在司夜府接受治疗的怪化孩子们也熟读风抱子的文章,等恢复正常被父母接回去后就给家中父母讲书。
在最后一个怪化的孩子恢复时,并非所有孩子都被人接走,剩下几个谁也不知道他们本身就是流浪儿还是父母不愿接受,便始终没有人出现将他们接回。
这些被留下的孩子自然被司夜府接收,归入司夜府管教,成为司夜府开办的夜游班的第一批学生。
夜游班设立在司夜府侧门一处院子,公开免费给孩子授课,任何家中子都可以前来报名学习,学习的时间设立在夜间,并不影响本身白天已经报有私塾要上学的童子。
北原城百姓们都震惊于司夜府的善举,也疑惑司夜府哪来的资金这样免费施善。
隔天夜游报就登报赞扬十数位豪商权贵捐款的善举,明明白白把这些善款记录在内,让百姓们再次惊叹豪商权贵的底蕴,又感概他们一再的善心。
至于这些豪商权贵们为什么这样大方,这就要从各位豪商权贵们的小公子们被‘赶出’司夜府说起。
“蛛祸彻底平息,大家也可以恢复往常的生活。”
左泗一句话,就把乔淮这群初学童子们打包送出司夜府,并感谢他们这段时间为群众的付出,表示不能再让雇佣童工下去。
乔淮他们都是懵逼的,哭着喊着没关系,他们愿意继续免费为群众付出劳动力,却被老宅像极了吃干抹尽不负责的渣男一样拒之门外,任他们怎么呼喊都踏不进去一步,步了当初学长们的后尘。
各家豪强们接到消息来接自家孩子,回到家后几乎都问孩子在司夜府老宅的见闻,有没有得什么宝贝。
孩子们对自家父母就是一阵信息输出,听说老宅里种种神奇,还有灵师斗法,各家老爷都听得瞪眼。见到自家老爹都如此,小少爷们更是自得。
当他们隔天被通知府学也正式恢复授课,大家又该去上学读书,被送往府学的小少爷们只觉晴天霹雳,恍若隔世。
直到他们在府学见到宓飞雪,才像找到主心骨似的灵魂归位。
熟悉的胡夫子到点上课,朗朗读书声仿佛一切都未变。
傍晚放学。
夫子喊着宓飞雪,笑道:“飞雪,今日夫子要麻烦你搭乘一回了。”
宓飞雪回身礼数周到的对夫子点头,尊师的让夫子先走。
夫子慈爱的看她。
“夫子为什么要搭乘宓飞雪的车?”乔淮追问。
夫子说:“我和飞雪同路。”
乔淮眼睛一亮,举手,“我也去!”
后面小童接二连三也喊着要去。
“胡闹。”夫子冷下脸喝道。
小童们立即缩了脖子不敢应话,眼巴巴跟着两人后面,直到夫子和宓飞雪上了夜来听雪。
初坐这辆车,夫子看到夜来木偶的一瞬瞳仁紧缩,动作得体的选一处坐下,暗中握了下装着从司夜府得来令符的香囊。
木偶人也随着他的动作眼珠子下移,在那香囊上定格了一下,然后给夫子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客人,喝茶吗?”
夫子严肃,“不了,点香即可。”
木偶人笑:“客人喜欢什么香?”
没等夫子继续回答,宓飞雪就进来坐下。
木偶人闭嘴。
夫子不动声色擦拭额头的薄汗。
外面负责做车夫的福安用敬佩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不愧是为人师表,这份定力非同一般。
夜来听雪来到司夜府侧门,等三人下车进去,它也原地消失不见。
偷偷跟在后面的乔淮等人见此下车也想进去,被守在门前的司夜府弟子拦住。这弟子认识他们,一口就喊出乔淮的名字,“乔少爷,你们不可以进去。”
“为什么?”乔淮也认得他,“荼哥,我们也算司夜府半个弟子了,你不能现在翻脸不认人!”
沈荼摇头,“不是这个道理。”
这时一个扎着小辫的布衣女孩儿走过来,递给沈荼一个木牌,被沈荼检查还给她后放她入内。
乔淮等人瞪眼。
柳长源往前一步,指着还没完全走进去的女孩儿,“为什么她能进去。”
沈荼:“她是夜游班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