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隔天见到丑虎后，沈猴他们才明白沈妙说的没错，丑虎的变化非常明显。

　　也许对凡俗人来说，她的外在并没有改变就难以看出，可灵师却有更高层面感知力。

　　丑虎就好像突然沉稳下来，脚踏实地的踩在了这片土地上，主动性的融入到周围。

　　原先的她从始至终没有将自己当做小队的一员，哪怕想要在永梦乡里谋取好处，也没有真正将身心投入其中。这是典型的亡命散修，只看眼前和到手的利益，任何大饼在没有真正吃到嘴和拿到手之前，丑虎都不会付出一丝真心，也没有团队意识。

　　现在的丑虎脾性其实并没有改变，只是她学会了克制自己，试图和队友和睦相处，不再阴阳怪气的说话和干一些自私自利的骚操作。

　　沈猴试探了几回，故意讽刺丑虎装什么，是不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丑虎的脸色看得出不爽了，却没有和他斗嘴。

　　这可比过往被骂了还笑眯眯的模样真实多了。

　　沈猴暗暗称奇，在办事时和同组的沈妙交流，“难道是这次濒死，被吓怕了？”

　　沈妙没有回答。

　　沈猴又连问了几句，沈妙才说：“想知道原因不如去问她本人，在这里猜来猜去也未必是真的答案。”

　　沈猴被堵了下也失去了谈兴。

　　另一边，余虎跟丑虎正往南奉边界走。

　　其实并不需要走多远，半途中丑虎身上就已经出现了症状，由此证明她的确不能出南奉。

　　余虎先停下来，向丑虎问道：“还要继续吗？”

　　“不用了。”丑虎没有坚持。

　　余虎意外她的脸色还算平静，并没有困兽的歇斯底里，也没有隐忍的挣扎愤恨。

　　如果说这一切都是丑虎伪装的话，也只能说经历这一遭，丑虎的魂识和伪装功底都增强了不止一星半点，连现在的他都无法窥探。

　　两人原路返回兽城。

　　余虎还要去和地方官员一起安排兽城布置。

　　丑虎主动一起前往，被余虎指使去别处，“你身上的症状，普通人沾染一点都会要命。”

　　由于刚刚的实验，丑虎露在外面的皮肤又长了脓包，有些已经破裂流出浓液。

　　灵师的抗性可以无视这些，普通人别说沾上，哪怕闻到一点味道都可能病倒。

　　余虎指使丑虎去的地方乃往后妖兽训练场，正好他们这群人里丑虎对妖兽最熟悉，由她去考察做记录最适合不过。

　　丑虎对此安排没有异议，去之前将一份文书交给余虎。

　　“这是之前船上的妖兽养护观察笔记。”

　　余虎眼底意外一闪而逝，没多说什么就先收下了。

　　忙完上午的事情，余虎趁着空闲时间才将丑虎上交的文书笔记拿出来查阅。

　　只看前篇部分，余虎就知道这份文书丑虎没有弄虚作假。

　　从笔墨的浓度观察，余虎还发现这份文书完成的时间不久。

　　把丑虎这段时间的活动回忆了一遍，就不难估算出丑虎是在昨天醒来后的夜里完成。

　　余虎若有所思，将文书笔记收好，只等返回时呈上去。

　　后面连续几日，余虎小队都在兽城中办公，这种凡俗事务他们早已熟练，做得相当轻松，完全可以算得上是放假了。

　　丑虎这几日的症状也很稳定，并没有再恶化。

　　当兽城的事务完成，余虎小队准备返回时，发现丑虎还是不能离开南奉。

　　四人临时把恶化的丑虎再次搬回兽城，由余虎向上面请示。

　　“老大，怎么样？”沈猴见余虎回来了，看了丑虎一眼，开口问道：“我们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不走了吧？”

　　余虎道：“你们先出去。”

　　沈妙先听话离开，沈猴和沈荼对视一眼，也默默退出房间。

　　室内剩下余虎和丑虎两人。

　　余虎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从那日起，你再没有反驳过神谴这事，你感受到了是吗。”

　　丑虎知道他在说什么，无声和他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余虎短促嗤笑一声，也不知道是嘲笑丑虎，还是别的什么。

　　如果现在在这里的是沈猴，大概率会忍不住心里的嫉妒，对丑虎一阵输出：你不是不信的吗？现在是信了？你不是说我们出身好，才有今日成就，总是一副看不起我们的模样吗？现在知道自己身份比我们还好了，怎么就不嫌了呢。

　　余虎到底要成熟很多，很快就将多余情绪压下去，对丑虎道：“你身上神谴未消，暂时还是不能离开南奉。”

　　丑虎眼神闪烁，这个消息对她来说并非坏消息。

　　余虎警告道：“虽然你人留在南奉，却依旧记名我队中，我有处置你的职权，你在此好自为之。”

　　丑虎咧嘴笑道：“那我就不送队长了。”

　　哪怕想法改变了，脾性还是一如既往。

　　余虎转身而去。

　　门外等候的沈妙三人望向出来的他。

　　余虎道：“走。”

　　沈妙回头看了眼关闭的屋门，“丑虎就留在这里了吗？”

　　余虎道：“嗯，司长对她有另外安排。”

　　沈猴道：“那她就从咱队中脱离了？”

　　余虎道：“没有，还是队中记名人员。”

　　沈猴当即变了脸色，说道：“放她一人在这，不就等于放虎归山，没有老大你的管束，她干出什么祸事都得我们背锅。”

　　余虎没有理会他这话。

　　倒是沈妙瞪了他一眼，说道：“这里是神眷之地，她身上还有神谴，真要蠢到在这里干傻事，轮不到我们背锅，她估计就先没了。”

　　沈荼也开口说：“她应该很乐意留在这，之前在船上就想方设法去接触妖兽，如今兽城灵气激长，妖兽林就在城外，对她来说是最好的重修之地。”

　　沈猴嘀咕道：“真是什么好事都让她给碰上了。”

　　是碰上的吗？比沈猴他们知晓更多的余虎没有作声，只是心中明了，一切看似巧合的事都未必真是巧合。

　　好比灵船上丑虎以为是自己争取到的机会，实则是早就挖好给她跳的坑。

　　那么兽城的到来，接下来的神谴，以及将她拘留在兽城之内……

　　余虎越想越觉得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拨弄着命运的齿轮，将每个人的命线牵引向既定的方向。

　　他莫名激动，为所想的伟大感到崇拜。

　　只是丑虎乃众生芸芸中被多看一眼的存在。

　　这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眷顾，丑虎过往不仅不信还口口声声嘲弄他人比自己拥有的多，也就难怪沈猴对她意见大了：你明明才是被眷顾的命运之子，还生在福中不知福。

第570章 晏冰川

　　夜游神给自家孩子修补意外后，自兽城离开摘下夜游诡戏，摇身一变就成了正在极霜地海势力掌控范围里的书修宓八月。

　　此时暗河迷宫中一个被人为开辟出来的洞府里，身穿一袭蓝色绣着白兰的女修自内室开门而出。

　　洞府外间有人生活的痕迹，一些冰雕的锅碗用具，桌椅矮柜，却不见活人气息。

　　宓八月往某个冰柜望去，走去将柜门打开。

　　就见柜子最底层有一颗头发遮面的脑袋立在里面。

　　这要是放在现代，就是一出实在的恐怖片。

　　尤其是脑袋的主人突然睁开眼，发白的眼珠子锲在密布血丝的眼白处，迟钝转动好像找不到方向，好不容易才定格在宓八月脸上。

　　对方抖动双唇，张嘴呼出一口寒气，发出冻僵卡壳的声音，“仙子。”

　　宓八月温和问道：“可还好？”

　　“好，还好。”颤颤颠颠的说完话。

　　脑袋边伸出两只手，慢慢自柜子里爬出来。

　　宓八月没有动手帮忙，过往和这人相处的经验和检查病情都表明，许多举动都会引起这人的应激。

　　她只是侧开身，让这副恐怖片延续般的场景持续下去，令对方爬出来的空间更宽敞。

　　待这人完全出来，就见他刚刚只露出一颗脑袋的柜内有深坑，他之前就将自己的身体深埋在那里。

　　他缓缓站直，骨头随着动作噼里啪啦作响。

　　爬在地上时就看着矮瘦，站直后依旧如此，比宓八月还矮了小半个头，畏缩着没有刚才的恐怖感，更像个精神脆弱的拾荒者。

　　一头苍白头发并不完全是被严寒之地冻的，也是他年纪已大。

　　从拨开头发，露出一张皱纹纵横的脸可以看出。

　　小老头再次望向宓八月，眼珠子不断游弋颤动，说出来的话却无比流畅，“您来了，您来带我走了？”

　　宓八月则知道他仅仅这句话能够流畅说出而已。

　　数月前。

　　她和苏娉娉初至极霜地海，先是结伴挑战了极霜地海里的几处险地，然后两人在暗河迷宫被分散。

　　这个分散不是宓八月的刻意为之，却算顺势而为。

　　分散之后，宓八月通过苏娉娉的私人灵纹法器知道她的安危，并不急着去找对方，先根据人形锚点的标记找到晏冰川。

　　当时晏冰川像鸵鸟一样将自己的脑袋埋在冰块里，宓八月看见他脑袋边缘已经和冰地粘合没有任何空隙，就知道这人已经这样许久，留在外面的身体呈现冻伤的青紫色，没有任何活人气息。

　　以宓八月的魂识强度都没能发现他还活着，然而锚点还在就说明晏冰川确实没死。

　　她动手将晏冰川的脑袋从冰层里解救出来，整个青紫没个活人样的老头突然睁开眼，依旧是恐怖片开局似的，青白眼珠连着血丝，死死盯着宓八月，开口第一句就是，“您来了，您来带我走了？”

　　宓八月着实惊讶了下，询问晏冰川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