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妙山贺……”
包括之前在内部弃权的极霜地海这回也跑出来露了个面表示相贺。
“青灯道贺……”
明明是头个内部投了反对票的青灯道,继前面这些势力们都祝贺后也冒头了。
“无上刹贺……”
“无常殿贺……”
……
“九大宗派都快集齐了……”
围观群众中刚有人呢喃出这句话,还未发表完自己的想法,便有人紧接着叹息道:“已经集全了。”
果然,这人的叹息说完,其他人或前或后就接到消息。
最后的血鸦坞也发出了欢贺!
这还只是梵长天九大势力,没有算上其他乱七八糟跟风的中小势力们,以及梵长天之外地方的势力。
“永梦乡……到底是什么来头!?”
这个问题在今天已然横在每个人的心头,且深深的留下记号,告诫自己万万不能与这个势力为敌。
——唯有几人,心中对永梦乡的想法复杂又意外统一。
无常殿。
所有入门弟子无论之前叫什么名字,一旦入门都统称无常,唯有前缀不同。
这种门规令初入门的弟子连人都很难认全,多亏他们门内有一秘法可以更敏锐的辨人灵韵,只要将这门秘法学深了,日后认人根本无法凭表象外观,一般诡能幻术怪象都欺瞒不了他们。
在来往都是佩戴无脸白面具的人群中,无论是谁在其中都不起眼。
此时无常殿众人言语间总能听到‘永梦乡’这个词汇。
一人从侧门进来走向另一人,双方对视确认身份后就无声无息的从殿中走向别处。
两人越走越远,直到无人之地。
“唤我何事?”索无常问道。
他身边之人是和他如出一辙的打扮,唯独体型上偏瘦两三分,没有索无常精壮。
“永梦乡。”从无脸白面具的后面传出青年嗓音。
这声线清朗,化开装扮带来的阴森感。
索无常来之前就猜到了,听见他的话语依旧哼笑出声,嘲道:“你怕我泄密?”
青年无常默默点头。
“狩无常。”索无常唤他名字。
当然,之前青年的名字并不叫这个,而是姜狩。
自灵犀盛会后被领入无常殿到今日已有三年多。
姜狩正式成为无常殿的一员。
根据无常殿的规矩,他通过考验入门后却没有取姓氏为无常的前缀,而是用名。
自此之后,索无常只称他狩无常,再无姜狩。
索无常道:“现在永梦乡的消息的确值钱,不过和她的人情相比还是差了一些。”
哪怕已经远在无人之处,索无常依旧保持警惕,没有直接提及话里的‘她’是谁。
反正姜狩听得明白就够了。
“我只知她和永梦乡有关系,更多的就没了,卖了这个消息也就换来一些资源。相反,现在既知她背后有王座坐镇,在永梦乡的地位肯定比夜游使更高,想一想那些夜游使的骨龄修为,她的人情可比卖消息能得到的贵重太多,这笔账是个人都会算。”
只差直接说姜狩蠢笨了,竟然想不通这点还特地把他喊出来确认。
姜狩不怒反笑,清朗的笑声从面具后面传出,语调也恢复往日轻快,“哎,索大人教训的是。”
索大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分明就是安他的心,偏要把话说得这么利益化。
幸好索无常不知道姜狩心中想法,否则定要拿【无常】吊起他丢进‘炼狱’里,让他明白什么叫豆腐心。
“狩无常。”索无常冷声道:“在无常殿中没有大人,唯有无常,你想受罚别牵连上我。”
姜狩乖乖喊道:“索无常。”
索无常瞥了他一眼,忽然问:“你可有传讯她?”
姜狩摇头,说道:“我思着若无意外,不联络才不易生事。”
“算你聪明一回。”索无常不无嫉妒道:“她给你的那物仔细收着,指不定哪天就是救命的关键。”
姜狩笑而不语。
那令符他一直收得很好,珍惜它一如珍惜宓八月这位好友。
“你也别高兴太早。”索无常说,“那时她与屠雅宁斗法自报门户,旁人未必放在心上,屠雅宁肯定记下了。”
姜狩皱眉,想了想说道:“你也说了,聪明人都该明白她背后价值比消息更重,所以未必会对外曝光。”
索无常受不了他这种处处只想到他人的性格,冷声提醒,“就算曝光,她背后有尊者和王座坐镇,无人敢对她动手,说不得还更捧着她。我们这些与她有过接触,尤其是你这种得过她馈赠的人就不同了。”
姜狩一愣,随即明白索无常的警告是什么意思。
三年来他在无常殿并非白待,阴谋诡计、凶恶残酷也见识许多。
索无常知道他是听见去了,又提醒道:“这世间万物万事都比不上自己的实力重要,你且看孟听春和翠霞谷的下场,谁曾想孟听春竟然会是极阴体,因她一人就累得整个翠霞谷接近灭门。现在她入了永梦乡,日后道路只会比在翠霞谷时走得更顺利。”
说着说着,索无常脑子忽然闪过一个猜想,望向姜狩的目光多了些诡异。
姜狩察觉到,询问道:“怎么了?”
索无常道:“孟听春能入永梦乡或许不仅是她灵体天赋的原因,说不定未来你也有机会?”
姜狩笑道:“我已经下了独立宣誓效忠无常殿,怎么可能再去其他宗门?”
他只当索无常是在开玩笑,说完了正事后也跟着用玩笑语气说:“要不然哪天无常殿也被灭门,我又天佑不死,那一定去求永梦乡收留看看。”
索无常想想也是,再次警告他不要口无遮拦。
这事便在两人这里翻篇了。
此时两人却忘了这世事无常,尤其是在千奇百怪的灵州,一语成谶也是常有,甚至真相比猜想更残酷。
……
银环府弟子院。
听着四周众人对永梦乡议论纷纷,宓六雨始终保持着冷面,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异常,唯有她自己知道内心有多惊疑不定。
永梦乡。
怎么会是永梦乡。
在今日之前,宓六雨对‘永梦乡’这个地方名字的印象唯有宓家祖宅,堂妹宓八月被驱逐的地方这么两个。
前者还是因为后者才去询问,从而得知家中还有这么个几乎被宓家遗忘的祖宅地。
而永梦乡之穷乡僻壤到什么地步?
在官案上的记录久远到易国前朝时期,而换成易姓皇朝当道后也没有更新。
明明是在边陲北原城的境内,北原城中的百姓知道的也甚少。
传闻那里只剩下一些行朽将木的老人,青年人都早早离开,等最后一批老人入土迟早会化作一片荒地。
“那八月如何在那处生活。”
“那是你二伯的家事,你无需操心。”
“可是……”
“他们安排了随行忠仆,说是去祖宅,实则年久失修谁也不知还在不在,所以真正落地定居的地方是北原城。”
北原城远在边陲,又常年天寒地冻,居住环境哪里能和四季如春的风霞城相比。但是相比穷乡僻壤的永梦乡,北原城已然好太多了。
又听说宓八月身边配有忠仆,那时的宓六雨尚且年轻,不知道二伯后院的龌蹉,以为虎毒尚且不食子,二伯给妹妹配去的仆人也会把妹妹照顾好,等这阵风头过去就会把人接回来。
也正是如此,‘永梦乡’这个地方名才被宓六雨记下,只是一直埋藏在记忆深处。
如果只是被人简单提及,她未必能想起来。
可今时今日,‘永梦乡’这个名字引发的动静太大了,这才激起她的记忆。
会不会是同名?
按理说宓六雨不该产生这个疑惑。
任谁都不该把一个凡俗大陆的穷乡僻壤和一个灵州王座势力相提并论,连想都不该想才对。
可宓六雨莫名不安。
因为这里面还牵扯到一个人。
——宓八月。
自重新再见这位同族妹妹后,近年来灵州发生的大事似乎都和她有所牵扯。
灵犀盛会的头名通天子。
妙妙山叛徒谋害。
绿洲城突发地穴她亦在场。
和少府主一战不败。
后两年去了妙妙山没什么动静,但外界对她的传言一直没少。
现在翠霞谷一案本该和她扯不上干系,却偏偏又冒出个永梦乡。
宓六雨不喜反惊,心中充满对未知的忧虑。
她本就是沉默寡言的性子,这会大家都在高谈论阔,她明明在场却一言不发的冷淡模样也不惹人惊奇。
宓六雨不动声色的观察旁人对此事看法,再望向在人群中长袖善舞的孙瑶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