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两人都没有提及这点。

　　官羲是看出这位雇主是个有意隐藏的人，这点在哪里都很平常，既然如此他也不必刻意打听对方。

　　一声有缘再见其实也代表了一个意思——只要宓八月还有和他做交易的意思，随时可以联系他。

　　毕竟宓八月刚刚在他身上留下了一个追踪法术。

　　主动权就在宓八月的手里。

　　两人就此别处。

　　春风殿外院里。

　　坐在躺椅上的宓八月睁开眼睛。

　　视线第一时间看向食指上的精灵种幼苗。

　　青涩、稚嫩，清新，纯粹的阳系灵韵自然天成。

　　宓八月深深看着，过了一会笑了起来，眼睛里精光闪烁又隐没，恢复冷静的平和。

　　今天的见闻着实让她吓了一跳，也完全出乎她的预料。

　　现在仔细想一想，但凡她之前没有相信直觉先去研究规则大阵和伴生蝉，从而暂时停下灌溉催生精灵种，使得精灵种在封锁大陆之前发芽，毫无准备的进入圣灵境的话，现在绝对没办法如此轻松。

　　那道随着精灵种发芽而来的锚点印记，若没有规则大阵先阻挡那么一下被宓八月所察觉，就算当时她依旧能以准备的后手神力‘欺骗’这道印记，换个身份进入到圣灵境，但是春风殿、司夜府、乃至是北原城就没有那么幸运，怕是会被这个印记的主人所察觉。

　　一个灵气贫瘠的凡俗大陆，既有灵物又有地穴还有纯粹的阴灵，另外还有两位阴神留下的痕迹，这要是被印记发现想不被注意都难。

　　幸而提前布置的规则大阵将这些隐患都及时抹除。

　　而隐患抹除后，留下的收获可谓喜人。

　　精灵种、圣主、圣灵境、净灵场……

　　这些信息不断在宓八月脑海中回忆着，而回忆着回忆着她忽然发现某种规则禁忌浮现。

　　这是……

　　宓八月若有所感，取出纸笔，以灵力将白纸平铺半空，再持笔要将有关圣灵境的信息写下时，发现一个字都落不下去。

　　如此尝试了几回，各种办法都不成功后，宓八月就放弃这个方式，继而尝试口述，魂识相传，纷纷无用。

　　果然是规则禁忌。

　　明明她记得在圣灵境里发生的所有，但是无法对外泄露，只能十不存九的说一些细枝末节。

　　例如在圣灵境演法场外施法伤人会自食恶果这点，可以警告后人绝对不要伤人，却不能和对方细说为什么不能伤人，伤人之后又会如何。

　　又例如在圣灵广场的出生方式，你可以告诉对方去了圣地后不必忧心，又不能将真实情况告知。

　　这就难怪了她以解心锁探知柴平关的记忆时，所得到关于‘圣地’的信息那么稀少模糊又零碎，真正有价值的几乎没有。

　　包括能知道‘圣地’这个称呼，也是因为这个称呼乃别称，而‘圣灵境’才是那个地方的真名。

　　那么能对抗神技的规则禁忌会是何人所制？

　　这个规则禁忌和她以夜游神身份，在信徒们灵魂中留下的，使得外人无法窥视关于神主、夜游使相关重要信息的禁忌又那么相像。

　　包括那个广撒网似的，跟随发芽精灵种的锚点印记。

　　宓八月思来想去，从王座到阳神，最后脑海定格在那一株倒立的攀天巨木上，答案也最终偏向后者。

　　阳神。

　　这个圣灵境会是某位阳神，或者多位阳神的杰作么？

　　思及此处，又有更多问题衍生出来。

　　何为阳神？

　　某日她以夜游神的身份和不灭交流时，套出过的信息在脑海划过。

　　在不灭的口中，阴神皆为诡物，阳神则是精灵所成。

　　当然了，祂的原话不是这样的，更没有直接向宓八月说明，只是宓八月根据祂零碎的信息拼凑成一个完整的线索。

　　当时宓八月隐晦的试探，既然诡物精灵成神也要经过岁月积累，修炼成长达到极限而成。那么人修也分阴阳，也能修炼到极致，为什么在不灭的口中，仿佛神灵和人修没有任何关系。

　　因为宓八月实在装得够好，又是以一种高高在上，不屑于人族的语气说的相关话语，所以不灭也没有发现她的试探，和她一样完全不屑于人族的语气，称蝼蚁不配。

　　不灭对人修的那种看低、藐视、已然融入本能一般。

　　宓八月依旧不露破绽的继续往下挖掘信息，得知历史上从未出现过人修破规成神，无论是阴神还是阳神。

　　在宓八月有意的观察下，她发现不灭说的所谓‘蝼蚁不配’，不仅仅指的人修天赋不足，还有隐约的排斥——不允许人修中出现成神者。

第333章 晓天梯

　　如果不灭所说不是谎言，那么排除掉阳神是人族的可能性，又为什么要对阳派人修如此慷慨？

　　圣灵境的存在对阳派灵师的好处不消说，光是那个净灵场就能给阳派灵师带来无限好处，让他们和阴派灵师们不断拉开距离。

　　无私吗？

　　亦或者是为了功德？

　　宓八月按照前世思维和这个世界的人文风气都设想了一番，不久后得出结论：都是狗屁。

　　阳神不可能无私奉献。

　　正如她作为夜游神身时，每一步走得看似对信徒们无私眷顾，实则都是互惠互利，以自身的利益为主的布局。

　　这还是她自身是个人的情况下才如此。

　　那么不是人修成神的阳神又凭什么无私为人修着想。

　　灵州典籍中有记载，妖精各成一派隐世不出。

　　如今外界还能看见的妖兽都是兽性比灵性更高的禽兽，真正天赋高，开智觉醒的妖孽极其少见，开智后的草木精灵也是如此。反正到目前为止宓八月还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别人在哪里见过。

　　妖精为什么要隐世不出？但凡它们和人修相处和谐的话，也不可能连一点影子都不让人修捕捉到。

　　更冷情一点的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人修杀戮妖兽，采集灵材的时候从不手软。

　　这种情况下，精灵阳神还会无私眷顾人修？

　　那宓八月只能说，不灭的担忧太多余了，与这样的阳神相斗，阴神赢是迟早的事。

　　而事实上却没有那么简单，圣灵境绝对有问题，阳神也绝对不是在无私奉献。一切岁月静好的画卷下藏着腐烂恐怖的隐秘。

　　想想圣灵境的那么阳派灵师的魂识体吧。

　　魂识可是人意志的根源。

　　每一位进入圣灵境的灵师都会被留下锚点印记，正如她给夜游使们留下的标记一样。

　　夜游使们是她培养的种子。

　　那么构造这个阳派圣地的阳神又将这些阳派灵师们当成什么呢。

　　在救世主的原故事里，阳神也担任着什么样的角色？

　　宓八月回想记忆中原故事发展的一幕幕，确定没有关于阳神和圣灵境的信息。

　　“藏得真深啊。”

　　如果按照原发展，如若不是苍澜大陆地穴大开让苍澜大陆沦陷，成为一个凶地的同时也成为了阴派灵师的修炼圣地，只怕阴派灵师式微的局面会越来越严重，和阳派灵师的差距也会越拉越大。

　　后来的阴阳大战也不可能打那么久。

　　咦。

　　宓八月思及此处，神色一动。

　　这么说来，苍澜大陆的沦陷，某种意义上不止代表阴界对阳间的侵略，也等同于给阴派人修们一个机会，让他们迅速拉近和阳派灵师的综合实力差距。

　　只是这个差距不是几年时间就能拉近的，那么再加上从阴界涌入阳间的诡物呢。

　　在阳派灵师大批量来之前，阴派灵师一样视诡怪为敌人。但是当阳派灵师要打压他们，处理掉他们的资源圣地时，那么阴派灵师和诡怪们就将统一战线。

　　后来矛盾越演越深，最终造成阴阳大战。

　　这阴阳大战主打的都是人族灵修们。

　　诡怪妖兽反成陪衬。

　　精灵不见其影。

　　阴神和阳神更闻所未闻。

　　祂们在这里面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不灭透露过阴神和阳神之间有关生死的相争，结果却是人修打得你死我活，而作为救世主的宓飞雪又是这场相争胜负中的一个关键人物。

　　宓八月觉得自己离某些真相已经非常相近了，却临门一脚还差一点信息差。

　　这种就差一点的感觉并不好受。

　　她就将自己所想到所分析的种种全记录到善恶书中。

　　一字一句，涉及到神灵。

　　善恶书微微泛黄的古朴书页有些颗粒感，让字体在上面更显质感。

　　宓八月停顿了下，指腹摩擦过页面，微笑道：“怎么跟起了鸡皮疙瘩一样。”

　　善恶书：……

　　“虽说神灵不可窥视不可侵犯，但那是针对普通人，你是神器应该没有影响？”宓八月语气温柔，似是关切。

　　得不到善恶书的回应，宓八月也不在意，继续记录。

　　最后一句记录完毕，宓八月如平常一样给善恶书下达一个任务，“根据我的信息记录结合目前所有典故知识，给我分析出一份可参考的资料来。”

　　往日她要研究任何课题的时候都是这样吩咐善恶书的，现在依旧如此。

　　在宓八月专注的视线下，善恶书依旧没有反应，但是别忘了善恶书就在她的手中，那一瞬整本书的僵硬被她感受到了。

　　看来是知道点什么的，就是不能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