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人替班不是那么容易。
“那简单的很,咱们楼里农村户口没工作的小媳妇老婆子好多个。”
她在屋里转悠,看看要带点什么去找单位的领导:“明天去买点点心。”想了想,点心似乎有些拿不出手,
又从睡觉那屋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手帕包着的几个首饰,
这还是珍珍给她的,
王红芬挑了个不打眼的,就一个素的金戒指,大概能卖到个三十来块钱。
她手上托着金戒指出来:“送这个会不会太贵重了。”
韩铁柱摸着下巴想了下,摇头:“太打眼了。”
“是吧,我也觉得有些打眼了。”说着套在了自己小拇指上,戒指太小,她又是肉手,带不下。
看了看准备收起来。
珍珍也寻摸着要送什么,从衣食行方面来讲,衣服就算了,现在穿的太好也不行。
普通食物方面,领导肯定不缺,
行的话现在只有自行车,那太贵重了。
烟酒是硬通货,自己仓库有,方卫东在黑市做生意,跟那个人换了不少东西。
现在的物价来说,烟最好的中华才六七毛一盒,便宜的几分,一两毛的都算不错的烟了,
酒也是,茅台也才4块钱一瓶,
只是烟要烟票,酒要酒票,
这些票难得。
她拿出两瓶地瓜烧,小镇里的饮料厂有鸡尾酒,也就有酿酒产线,正好听说二哥村上开始酿酒了,珍珍也酿了些
:“娘,这个你就说是二哥家自己做的地瓜酒。”
二哥家酿的酒里面杂质多,喝了第二天头疼。
她的地瓜烧不是吹的,完全可以媲美高档的粮食酒。
又拿出一条香烟,酒是自家做的不值钱,那这次送礼的大头就在烟上,
珍珍准备的是一条大前门香烟,价值三块九。
钱是不多,但票是要一张张攒的,
韩铁柱极快的拿过大前门,凑近鼻头陶醉地嗅着。
随后双眼亮晶晶地看着珍珍。
王红芬抽过他手里的烟说:“想都别想。”
韩铁柱的粮站里是禁止吸烟的,他忙起来的时候也没空抽,现在也就回家会抽一些,
他平时会买一毛多的青松烟,大前门他可舍不得。
珍珍听他爹说过,
旱烟劲太大,卷烟相对好些,可爹平时是旱烟和卷烟都抽的,可能是烟票不够,
于是给了他一包中华:“爹,省着点抽。抽烟有害健康。”
给他中华就是要让他抽了肉痛,这样就能少抽点了。
韩铁柱点头,收起了中华。
“一条烟两瓶酒可以吧?”珍珍问他。
“可以了。”韩铁柱肉痛,大前门属于中高档香烟,没有中华那么紧俏,送礼挺合适的,
似乎找到了解决办法,心里的大石头去了一半,他俩说话的语气稍微松快了点。
王红芬先是带着礼品到单位,跟领导说了这事。
领导没什么不同意的,她挑了个手脚麻利勤快,人也老实的小媳妇帮她替班,先带了她两天让她熟悉熟悉工作,说好了少则半个月,最多一个月。
她干多少天就给她多少天的工资。小媳妇可高兴了,干的比王红芬还麻利。
单位给王红芬开了张介绍信,写明带着孩子去东北探亲,期限是一个月。
珍珍这边就好说了,学校是无人看管的状态,
到时候直接跟王红芬走就行了。
临走前两天,王红芬把家里的面口袋几乎倒光了,费劲地在那揉面
:“你爹这一辈子几乎没做过饭。”她揉着面跟珍珍说:“没成亲前是你奶奶和你大姑做饭洗衣,结婚后是我,我这要是走半个月一个月的,他可怎么办啊。”
珍珍家,以前一直都是男主外女主内,他爹以前在村上就只管干活,
哪怕现在王红芬也上班了,但家务还是王红芬做的多,除非韩铁柱格外清闲的时节,
会稍微帮忙弄点稀饭,热个馒头之类的:“娘,你准备做什么。”
“做点面条晾起来,他下班回来直接烧水下一点就行。”
珍珍说:“那我给我爹准备点肉酱,让他拌面吃。宝珠和喜儿两个人也能稍微做点稀饭和简单的菜啥的了,你别太操心了。”话是这样说,珍珍准备留几十个鸡蛋放在厨房,让宝珠每天煮三个,补充下营养。
王红芬站起身歇了歇胳膊:“还是找人把宝珠和喜儿送回家,我有点不太放心。”
“对对,这两个人就喜欢乱跑。等明天我找人给她俩送回村上去。”珍珍差点没转过弯来,她就想着叮嘱宝珠和喜儿在家乖点,没想着送她俩回村。
王红芬在忙,珍珍就自己准备出行的物品,
从楼上拿了自己的一身棉袄毛衣下来。
“棉袄就别带了吧,带棉袄干嘛?我们在那边待个两三天就回来了。”
新海市9月底的天气,中午热得穿短袖还冒汗。
“娘,黑省可冷了,十月份可能就下雪了。”
“那你带上薄的小马甲,带个外套。”
“我就怕那边万一降温太厉害呢,还是带着吧。”珍珍把自己的厚棉袄和王红芬的厚棉袄放进仓库里。
其他轻便衣服放在麻袋里随身带着。
王红芬嘴硬心软,说着不想管小三,这次去只是为了去看看他过的怎么样,是死是活。
临走前还带上了家里的不少的票据。
家里有珍珍的补贴,有些票她攒着没花,就怕小四或者哪个孙子要嫁娶,
没有票不行。
见家里没啥票了,珍珍又偷偷的给韩铁柱留了些粮票,以防家里来个亲戚啥的。
现在出行没有轻便的行李箱,如果是皮的或者木质的拎着太重了,她娘抗个麻袋,自己背个自制的布背包。
火车站台上好多人,一窝蜂地往上挤,
两人也没让韩铁柱送。
“珍珍,珍珍!”王红芬随着人流挤到了车厢里,珍珍还在站台上,
眼看着两个人要被挤散了,
一直跟在珍珍身边的方卫东抓起珍珍,从窗户直接送她到了座位上,
珍珍不敢乱动,生怕被挤死,坐在座位上也不敢站起身,怕一起身坐位就没了,
扭着头找她娘。
王红芬亲眼看到方卫东举起的珍珍,放松身体顺着人流进了车厢。
等王红芬挤到珍珍身旁,已经没座位了,
火车上的座位和现在一样,
中间过道两旁,
一边是三人座,一边是二人座,座位就是朴实无华的木质椅子,
珍珍坐的是二人坐,实际上加上她坐了三个人,
她被挤在了中间,跟个夹心肉饼一样。
“娘,你来坐。”她不敢起身,怕一起身坐位就被人占去了。
现在的火车票上只有哪里到哪里,根本没有坐位号,
“你坐,娘站着。”
王红芬不肯。
珍珍也是着急,王红芬五十多了,眼看着要六十了的人了,
身子吃不消这么长久的站。
她从自己的背包里找出一个折叠小马扎,想自己去外面坐,
又怕自己这么小不点被人给踩脚下,
于是她拿着小马扎看了一圈自己周围,她的一左一右应该是个两口子,两人有过对话。
她的右手边坐的是中年女人,左手边的男人穿着四个兜的中山装,可能是个干部。
只不过方卫东眼疾手快,在他们还没坐稳的时候把自己塞了进来。
她的对面分别
一个农民样子的黑脸男人,
一个衣着朴素的年轻男人和女人,看样子也就十八、二十岁的样子。
加上珍珍六个人,
珍珍眼睛看向对面的年轻男人:“大哥哥,我用这个马扎换你的座位好吗?”
“我?”年轻男人在周围一圈人的注视下稍有些紧张,
小马扎的凳面是用军绿色编织带编织出来的,很是精制漂亮,打磨光滑的木头框架,一点毛刺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