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七缩在袖子里的手指掐了一个诀,向阆九川打了过去。
天师咒诀。
若是邪鬼附身,被咒诀打中,必然会有反应,若是那等恶的,说不定会被打出肉身。
不算多狠,但逢邪便斩,他这是没管她死活啊。
阆九川抚摸着帝钟,把那咒诀给挡了,藏在大氅内的右手也起了一诀,向宫七打去。
来而不往非礼也。
你也吃我一诀。
宫七见咒诀打过去,阆九川都没有任何反应,有些古怪,难道真的是他看错了?
但顷刻,他浑身一僵一麻,浑身像是被雷电给击中了一般,酥麻刺痒,身体僵痛,直直地向阆九川那边倒过去,噗通一趴。
五体投地,跪之大礼!
天罚咒,真好使。
高手过招,就该不动声息。
阆九川眯了眼,眸中有流光划过,脸上却是装作惊到了一样,往后退了两步,道:“道长不必如此多礼!”
将掣:哼,虚伪,分明是彼此暗算!
宫七忽然行这大礼,让在场的人都惊呆了,宫四却不这么认为,只当宫七旧伤发作,连忙去搀扶:“是不是发……”
宫七一把抓住他的手,打断他的话,道:“天冷,地滑,腿也冻僵了。”
他攀着宫四的手费力站了起来,看向阆九川,见对方一脸无辜蹙眉的样子,气笑了。
好,很好。
是他大意了!
这初次交手过招,他落下风了。
“阆九姑娘,果然不同凡响。”宫七冲阆九川露了个笑容,眼中却是战意十足,道:“我们是不是该以师兄弟相称?”
“完了,他盯上你了!”将掣飘出来蹲在她的肩膀上。
它一出,宫七浑身发紧,下意识地扫视周围,不对,此处有别的东西,是什么,不是阴物,更不是恶祟,但他却看不到!
只是,他一动,就感觉被盯上了,往回看,见阆九川静静地看着他,一双眼,仿若洞悉了他心思。
糟了,自己暴露了。
宫七心头大震,盯着阆九川,一张娃娃脸气得有些扭曲。
阆九川在灵台里和将掣交流:“不气了?”
将掣哼了一声:“我堂堂白虎王,好歹也是历过天劫的虎,有王者风范,是那么小气的虎么?”它岔开了话题,道:“这宫家,在玄族里位列第二,这两人,道行倒比荣家那个啥老道要强些。”
阆九川点头:“嗯,这宫七有天眼,他看不到你,却是察觉到你的气息了,他比他师兄更厉害些。”
“用你说,从他刚才那话我就知道,他盯上你了。”将掣道:“玄族可会招揽人才,你说他们会不会招揽你?”
“玄族困不住我。”
阆九川回了这一句,又向宫七道:“小女子不过学了丁点皮毛道术,岂敢在尔等面前班门弄斧,小道长抬举了。夫人,我们该向祖母请安了,莫让她老人家久等。”
崔氏反应过来,忙对宫七他们道:“我们还得向老夫人请安,你们请便,回头府中设宴,再聚首。”
不知怎地,她觉得刚才的氛围有些怪怪的,但怪在哪里,却又说不上来。
就有种,硝烟起了的感觉?
“夫人请便。”宫七叉着手一礼。
崔氏带着阆九川走了。
宫四皱着眉,道:“这阆九,身子单薄且孱弱,脸色青白,气血不充,瞧着不是长寿之相,但我欲窥她的命相,却有种力所不逮之感,勘不透,有些奇怪。你相一术比我更强些,又天生天眼,可看出来了?”
宫七便道:“确实是短命鬼一个。”
宫四:“?”
宫七盯着阆九川的背影,道:“我刚才试探了一下,你道如何?”
宫四想到他忽然扑地,沉了脸:“你和她交手输了?”
宫七嘴角一抽:“我这是大意了。”
“可你就是输了!”宫四黑着脸道:“师兄早就说过,让你勤勉修行,莫要浪费天赋。你看看,一个比你小的小姑娘都能让你吃亏,还给人行此大礼,若是传回去,得笑死家中师兄弟。”
宫七连忙捂着他的嘴,道:“我只是试探,未料此女狡诈又心黑,不过和她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她就让我出个大丑,哼。”
“这就是教训,莫要小看任何一个人。”宫四拧着他的耳朵走,道:“跟我回去修炼,明日我们还要出门去探查那妖邪的踪迹。”
宫七道:“师兄,你就不好奇,阆家竟有个会道术的小娘子,且我看她的道行不下于我,如此名不经传,玄族竟然一无所知,这不该啊。”
宫四脚步一顿,看向阆九川的方向,道:“你这么一说,我怕是明白阆家之祸怎么来的了,既然不是那阆世子,那是她?”
“你想到什么?”
“会不会是哪家招揽不成,欲将其打压诛杀?”宫四沉声说。
宫七脸色一沉,如果是这样,是哪家?他们宫家,早已不满此举多矣,也从不强求入门与否,不可能是他们家干的!
第140章 又被阆九秀到了
崔氏她们来到寿康堂时,府中大大小小的主子已是欢聚一堂了,见了她们母女,都沉默了一瞬,随即起身行礼。
“二婶来了,就差您们了。”吴氏笑眯眯地过来扶她。
崔氏勾了一下唇,来到老夫人面前,跪在了仆妇取来的蒲团上,恭恭敬敬地跪下行礼请安。
阆九川也跪倒在地,向老夫人行了一个大礼。
“快起快起。”阆老夫人看了她们十分高兴,又看向阆九川,招手:“乖乖,你来,你过来。”
不远处的阆采苓撇撇嘴,这满屋的孩子,便是大嫂家的婧萱都没被她老人家叫成乖乖呢。
阆九川走了过去,被老夫人揽在怀里,她笑眯眯地从炕几的果盘里拿了一个大柑橘塞到她手里:“大吉大利。”
“承祖母吉言。”阆九川抬头,眼中带了些暖意。
老夫人看到她的眼睛,笑容微顿,随即红了眼:“正汎,我的儿。”
众人脸色微变,糟了,这是又想起已逝的阆正汎了。
陈姨娘悄悄推了阆采毅一把,示意他赶紧上前:“快去哄哄你祖母。”
范氏瞧了,眼里划过一丝嘲讽,她不会在之前这姐弟俩闯了祸被罚了,还能幻想着过继到二房吧?
崔氏也瞥见陈姨娘的动作,眸光微沉,端起茶抿了一口。
老夫人拉着阆九川呜咽地哭,阆采勐等人连忙上前去哄,可她一直盯着阆九川的眼睛看,老泪纵横。
“九妹妹。”阆采勐有些着急地看向阆九川。
阆九川反握着老夫人的手,道:“你不哭,我就给你表演一个戏法。”
老夫人哭声一停,跟个孩子似的眼巴巴地看着她,嗄了一声。
众人也都安静。
阆九川从袖子里拿出一张黄纸,让王嬷嬷拿了剪子,剪了两个精致的小人,还各自拿着在她面前扬了扬。
然后双手将它们合起来,实则心里默念法诀,透过手心点灵,随后摊开,道:“请祖母赐福。”
老夫人好奇极了。
但还是在阆九川的提示下,用手指在小纸人的头上轻点了点。
不少人颇有些不以为然,这是真把老夫人当不懂事的老孩子看了,故弄玄虚。
可下一刻,众人惊呆了。
但见老夫人在纸人的头上点了一下后,那两个小纸人,竟是‘活’过来了。
它们摇摇摆摆地从阆九川的手上站起来,然后利落地翻了个跟斗,落在炕几上,向着老夫人一跪,头点地,作磕头状。
“呀!”老夫人惊得瞪大双眼。
众人也都面露骇然,看向阆九川,这是戏法,不见得吧?
阆九川安静地坐在那,道:“给祖母表演个斗关山。”
那两小纸人像是听懂了指令,立即摆了架势,就在炕几上,足尖轻点腾空跃起,对踢,打。
“哇!”阆采昭推开众人挤到了面前,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两只小纸人,是真的纸剪出来的小人儿,也是真的会打,就像皮影戏一样。
可这又和他们看过的不一样,因为真正的皮影需要灯和幕布,更要皮影人提线表演,而眼前的纸人,却像是活的一样,且并不用人来表演。
这就是戏法吗?
咋瞧着这么玄乎呢!
啧,又被阆九秀到了。
一屋人看得目不转睛,阆正平对阆九川使了个眼色,起身往隔壁厢房去,崔氏见了,也跟上,想来这爷俩要说的,就是那个祸事了。
果然,几人坐下,阆正平就说起了那事,道:“我和你母亲商议过,没有实打实的凭据,就先不说兴许是与你有关,以免这事更无法收拾。但宫家来了人相帮,我们却又遮遮掩掩的,你看?”
崔氏被阆正平对阆九川说话的语气给惊住了,这并不像他平时对府中孩子的态度,没有一副家主长辈的严肃和一丝不苟,反而像是商量?
和一个尚未及笄的侄女商量事,且是一副她怎么说就怎么做的打算,这是把她看作对等的位置,那么他是看在他已故的弟弟份上,多加照料,还是因为她展现出来的本事,令他不容小觑。
又或是,与她来往之人,都令他不敢轻视?
崔氏心情有些复杂,这个被她忽视被放逐的孩子,短短时日就引起了家主的重视,是幸还是祸?
“这事是不是与我相关,确实无凭无据的,不好说,那就不必说。”阆九川道:“至于宫家人,家中无事请他们相帮,他们自不会久呆,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到时候离开给他们备上一份合适的礼就好了。”
“我也是这么想,那祸事不查了?”阆正平看着她,道:“另外,若是和你相关,怎会牵扯到你这,你一直都在庄子上住着,怎会招惹上玄族?是不是弄错了?”
“我也希望是弄错了,这事我也正让人暗中查探,你们不必管太多,只在府中守孝便可。”阆九川没说她是怎么招来的,说她其实借尸还魂,查这些只是为了替原主报仇雪恨么?
没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