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道鬼影在那鬼鬼祟祟的瞅着她,冷不丁被她看过来,吓得想要跑,却是迟了。
“你们,过来。”
几个鬼差暗道倒霉,推搡着上前,带着讨好的鬼笑一拜:“姑娘。”
“你们帮我打听一下,今日可是有哪个鬼娶亲,那动静还闹得阴门开了,把我家老祖宗都吸引过来了,查到了回头告诉我一下。”阆九川想了想,又道:“对了,近日有两个新鬼,宋承福和一个女的,叫容啥?”
她看向阆正平,后者看着那几个穿着官服的鬼差还在发呆,看阆九川盯着自己,意识到她是在问那个陆家那个容姨娘,便道:“容丽丽,美丽的丽。”
“对,这两个是水鬼,现在走到哪了?让他们过来一下,我有话要问。”阆九川道。
鬼差面露苦色,道:“姑娘,这不合规矩……”
阆九川眸子一眯:“不合规矩?那我去找崔判,我也想问问他,当初他给我办的这事合规矩不。”
鬼差一惊,连忙道:“大可不必劳动崔判。宋承福容丽丽是吧,我们这就去找来,新鬼肯定没那么快投胎。”
几鬼瞬间散开。
阆正平看得咋舌不已,看阆九川的眼神比看鬼还惊悚,不得了啊,他大侄女竟然能指使鬼差办事啊。
她比鬼还可怕!
阆正平的眼神过于惊悚和害怕,又见阆九川眼神暼过来,连忙摆手:“我没别的意思,不过你找那两人作甚?”
“有人想搞阆家的事,不是死无对证么,反正来都来了,省得我上去再召魂来问话,浪费我功德。”当初她找高平要这两人的生辰八字就是想召魂,只是高平尚未回禀,而她又去沈家跑了一趟,这事拖着,现在就在地府的地盘,这时不问,等回去还费功德和道行?
她只是身残,又不是傻。
阆正平却很感动,看她在阆家格格不入融不进来的样子,以为她心中怨恨,但原来,这孩子内心记着阆家呢。
阆九川要是知道他的想法,只怕会说一句,想多了,为了我自己罢了,毕竟阆家败,我也没好过。
几个鬼差很快回转,其中两人还用锁链拖着两条游魂,一男一女,许是那宋承福和容丽丽没错了。
“姑娘,人找过来了,都走到三生石那边了。”
阆正平肃容,还真的把人给找到了,死无对证,以后谁说这个词他可就有词反驳了,那个词叫未必!
宋承福和容丽丽冷不丁地被鬼差带走,二人还有些惊魂不定和茫然,直到看到阆正平和阆九川时,愣了一瞬。
“阆世子你也死了?”
阆正平:“!”
刚做鬼,不会说鬼话是不?
“你既认得我,那在我爹封棺大殓之前,你往太清观捐一座祖师爷金身,是不是就是你在后头指使那太清观的观主算计我阆家?”阆正平厉声诘问。
宋承福有些茫然:“什么算计,草民不明白世子说什么啊,捐金身,只是我替陆家老夫人求个福祉,她不是快要过寿了吗?表妹,你说是吧?”
阆九川道:“我祖父封棺时,那狗道要在棺内施展邪术,我们刚查到了你们头上,你们就因为偷情苟且而掉进湖里死了。即便你们不是主使,也是有人要你们当替死鬼,所以想好了才说,怎么会去太清观捐金身?”
二人鬼脸青白,像是被提醒了一样,尖声道:“什么偷情苟且,我们是清清白白的,而且我们是亲兄妹,怎么可能偷情?”
“啊?”几个鬼差在一旁吃起了瓜。
“丽丽是我亲妹妹,只因姑姑无所出,就过继了她过去养着。”宋承福激动地道:“我们宋家做的瓷器生意,依附着陆家,陆家的老夫人就快要过寿了,我才会去捐金身求个福寿康宁,这还是丽丽提的。”
容丽丽说道:“我也是偶然听到府中丫鬟说少夫人有意这么做,好讨老夫人欢心,我这才让我哥去,想要抢先她一步,我真的不知道什么阴司啊。”
阆九川和阆正平相视一眼,所以源头还是在陆家。
这陆家还是不是真的主谋,还不好说,毕竟那丫鬟是谁的人,不好说。
宋承福满脸愤然:“所以我们这是冤死,真成了那替死鬼了,是谁,是陆家人害了我们兄妹,还用那么不堪的理由?”
怨气一下子从他的灵魂迸发,黑稠黑稠的,原本还算平和的面容也有些扭曲了。
这是要变成怨鬼的节奏啊。
几个鬼差顿时一扯勾魂锁链,道:“老实点,在这还敢当怨鬼,是想去恶犬岭滚一圈吗?你们的冤,自有判官司去审判,是非功过都会一清二楚,谁作恶,生前便是躲得好好的,来了阴间,谁都跑不掉!”
宋承福十分不甘。
阆九川又问容丽丽,是什么丫鬟说的可记得,容丽丽自然不知,她甚至是偷听,现在看来,是故意泄露到她这里,好让她去争这个风头了。
她好蠢。
容丽丽嘤嘤地鬼哭。
阆九川让鬼差把人带走,看阆正平的脸黑成锅底,便道:“虽然无所得,但也不全是无所得,陆府肯定有鬼,至于是谁,一计不成,肯定还有另一计的。”
阆正平一僵:“也就是说,这背后的人,还会卯足了劲搞我们全族?”
不是,他们阆家都是远离权贵中心的边缘人了,这是碍谁的路了?
第74章 她有点人气也好
阆九川带着阆正平从鬼门出来,还是在寿康堂的小后花园,冬日暖阳正当头,她晃了一下,一张脸青白得和鬼没两样。
阆正平还有些浑浑噩噩的,感觉到阳光洒下,他还伸手挡了一下,呐呐地道:“有阳光,咱不会魂飞魄散吧?”
听说鬼都怕阳光。
阆九川嘴角一抽,把他怀里的小衣拿过来,道:“你好好感受一下魂飞魄散的感觉吧,我先把老太太送回肉身。”
她甚至都不等他回应,往堂屋那边去。
阆正平怔怔的,掐了腰间软肉一把,很疼,嘿,他还活着。
眼看阆九川都看不到影了,他连忙追上去。
入了黄泉路看似耽搁了不长时间,但在阳世其实也不过两刻钟左右,阆九川再次在众人视线中出现时,都不免在她脸上看了一眼。
这是做啥了,一身寒气不说,这脸青得像鬼似的。
吴氏还关切地问了一句:“九妹妹,可是天太寒了,你出入要穿着保暖的大氅才好。”
穿的这么单薄,能不冷么?
阆九川没拂这好意,点了点头,入了寝卧。
范氏和崔氏几个妯娌为表孝道,还在房中守着,毕竟婆母还没醒来呢。
“都下去吧,她马上就会醒。”阆九川走上前道。
几人一愣。
阆正平也跟着进来,听了这话就吩咐道:“下去让人煎药上来吧。”
范氏递了个眼神过去,不是,你们伯侄俩走出去一会儿,哪来的自信说老太太能醒就醒。
“去吧。”
范氏只好出去,崔氏皱眉,看了阆九川怀中的小衣一眼,又定定地在她脸上看了看,蹙着眉离开。
“要咋弄啊?”阆正平很紧张。
阆九川把小纸人从衣物取出,再召出判官笔,把老夫人的魂勾出来,道:“进去吧。”
她手中的判官笔领着魂往老夫人的灵台点去,嘴里默念着咒词:“天灵节应,愿保长生,太玄之一,守其真形,三魂归本体,七魄护本身,生魂速归位,敕令!”
一点金光自笔尖闪过,老夫人的三魂七魄入了灵台。
阆九川手中起了一诀,顺着头顶百会穴一路往下轻点,每个穴位,均有一道无形的气入体,是为通百络,行活气。
将掣不知何时飘了出来,看着阆九川越发苍白的脸色,再看那反而逐渐红润的老夫人,叹了一口气。
有些人,总归是有福运的。
行了活穴,阆九川又用判官笔在她的灵台画了一道定魂符,可安神定魂,不再轻易离体。
做完这一切,她的脸可谓面无人色,气微喘,一屁股坐在床沿,拉过老夫人的手,双指搭上腕脉,松了一口气。
脉象沉稳有力,成了。
阆老夫人的眼皮微微抖动了下,睁开了双眼,入目就是一张苍白的小脸,手一动,下意识就握住了她,声音沙哑,道:“孩子,苦了你了。”
“醒了醒了。”阆正平挤了过来,急切地道:“娘,您可吓死儿子了,您感觉怎么样了?”
阆老夫人看了看他,眨了一下眼,道:“老大,你怎么老了这么多?”
阆正平摸了摸脸,有些哭笑不得。
阆老夫人醒来的消息一下子就传开去,众人松了一口气,纷纷上前嘘寒问暖,阆九川趁机跑了。
接下来,没她什么事了。
一回到自己的小院,阆九川就摊在了床上,连建兰进来问话,她都懒得抬一下眼皮。
“去让人做一碗红糖莲子羹我垫垫肚子,多放些糖。”阆九川气若游丝地吩咐一句。
建兰关切地问:“姑娘可是有哪里不适,可要请了府医前来。”
“不必,我歇一歇。”
建兰看她有气无力的样子,被子也不盖,便上前拉了被子把她盖了个严严实实,道:“那姑娘先歇一会,莲子羹好了我再喊您。”
“嗯。”
屋内清静下来。
将掣哼了一声:“刚才大方的用道行,费功德,雄赳赳的,现在就跟死蛇烂鳝一般,你倒是支棱起来啊。”
“那是这具身体唯一对她好的人。”阆九川闭着眼说道:“既是阳寿未尽,总不能明知她去了那地方也不带回来。”
“别是你贪图这点温暖。”将掣毫不留情地拆穿她的小心思。
阆九川眼皮半阖,呵了一声,没说话,不过一会,就沉沉地睡去。
她这身体不行,虽然在沈家事上得了不少好处,但在老夫人这里费了一些,超出负荷了。
将掣蹲在她旁边看了看,也缩着打起盹来。
有点人气也好,冷冰冰的倒让人心慌。
寿康堂那边归于平静,范氏就再忍不住心里好奇,逮着阆正平追问。
阆正平好不容易缓过神来,被她这么一问,立即想起黄泉路的事,脸色唰地就白了。
范氏一惊:“老爷,您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