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甩出一道明黄的圣旨,怒道:“他们哪里还称得上是人,分明是尸邪,你要护他们,万一让他们逃出,才是至真正的至无辜于水深火热之中,你担得起吗?”
“有我在,他们就出不了这阵!”阆九川的话未完,足尖一点,腾空而起,手中符笔涌现,道韵凝于笔上,在虚空飞快画出几道金光符,打落在几个方位,形成一个圈。
紧接着,她双手快速打出繁复的指诀,双脚走着七星罡步,直到最后一个指诀落下,猛地一跺脚。
嗡的一声。
一道无形的透明结界落在那个圈上,将那些活死人笼罩在其中,就连天上飘落的雪花都纷纷避开,落不到圈内。
众人看得真切,眼神露出敬畏。
智尚道长有些怔愣地看着那个无形结界,再看阆九川,眼里既有钦佩,更有愧疚,为当日的无知和所谓刚直。
心有苍生的人,便是借体偷生,邪气些又能怎样呢?
阆九川收了势,再看那白了脸的太监和他身边的将军,道:“如此,行了吗?”
太监嘴唇抖动。
他看向那些活死人,有人试图走出来结界,但像是被什么挡着,弹了回去,非但如此,他们身上还滋滋地冒出烟气,痛苦嚎叫。
那是被结界符阵的罡气所灼烧的阴气化为青烟。
如此震慑,无人敢闯,只是面露绝望。
那将军见状,上前一步,沉声道:“小道长,我们也只是依旨行事,并非滥杀无辜。”
“我明白,但既能控制,且先给他们一个活的机会,若当真无良药,我亦不会让他们祸害无辜。”阆九川抬起眼皮,淡淡地道:“若无良药,此乃苍生浩劫,毕竟不止他们中了尸毒,真正的尸魅源头尚未被捕捉诛灭,它又害了多少人,又传到什么范围,尚未可知!到时候,你们能杀得了多少人?要杀的人其中又会不会有你们的亲人,或你们身边可会保证身边有没有中了毒尚未毒发的潜藏着?”
众人都惨白了脸。
她的意思可说得太明白了,就是这尸毒瘟症已经蔓延,他们杀不尽。
“以杀止杀,终是下策。这个活的机会,不止是给他们讨的,也是为你们,以及所有百姓!”阆九川道:“若你们一定要拦,我等修道者了不起归隐深山,不管便是,反正死的绝不可能是我!”
她说着,向那包围圈走了进去,径直走到了那些活死人之间。
神奇的是,她所过之处,明明伸手可及的距离,可那些活死人愣是畏惧地往后退,不敢上前去扑咬,而是惊恐地远离。
众人抽了一口凉气。
将掣懒洋洋地甩了一下尾巴,哼了一声,敢近身才怪,她涅槃之时受过天雷淬体,筋脉被雷电之力扩充过,又有残余,最是罡正不过。
她现在还取了温悦之女的那一缕凤命紫气,那在自古可是朱雀,代表着火焰,再和涅槃时的龙息相融,既有天雷之火,又有涅槃之火,一再相融,那气场,如何不刚,不叫阴祟之物生畏?
活死人还是人,可他们中了极阴尸毒,阴气缠身,自然也惧怕罡正气场,怕死。
尤其阆九川根本就没有收敛周身气息,那股震慑之力,无形之中就发出莫大的威慑。
阆九川转身,双手负在身后,看着太监他们,下巴微抬,一脸傲然,道:“拦是不拦,做决定吧!”
太监:“……”
第565章 嚣张,实力说了算
什么叫霸气侧漏?
阆九川现在就是,她站在那些活死人当中,明明只是一个看似纤弱的小女子,身边的都是面容丑陋,布满尸斑的活死人,只须一声令下,就能将她彻底撕碎。
可她偏偏傲然站立着,毫无畏惧。
她不惧这些叫人闻风丧胆的活死人,甚至已成为尸邪的阴祟,更不惧他们身上的尸毒,仿佛他们当真就是最普通的正常人一样。
她把利益说明白了,她不怕尸毒,也不可能会出事,因为该怕的,反而是这些活死人,她可以随时撒手不管!
那么他们呢?
都是最普通的凡人,他们可没有什么金刚之体,也没有法力护身,能叫百邪不侵,他们只是血肉凡胎,只要被那些中了毒的人一咬,就会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
是,现在是可以焚烧这些活死人,但是真就烧尽了吗?
源头尚未找到,外面不知有多少人已成为活死人,什么时候轮到他们呢,如果阆九川和这些道士不管,凭他们的法术,天高任鸟飞,往深山一钻修行去了,谁来管,普通的大夫又能治好他们吗?
针不刺肉感受不到疼痛,一旦刺上来了,就无法忍受。
人性本自私,当自身利益受损时,便会妥协!
一如眼下。
太监虽然想遵旨,但阆九川的实力摆在那里,他反抗不能啊!
他看向冷面将军,两人走到一边,嘀咕了一会,才道:“小道长,都是大郸的百姓,有活的机会,我们又岂会铁石心肠地叫他们去死,有良药治好我们当然欢喜,圣人更会欢喜。但是,你能保证治好吗?若不能,这后果你怎么担!”
阆九川气笑了:“你这话,是想把我架在高台上吗?做媒人的就保证新人包能生子吗?大夫也不能保证一定能把人治好,我也不会。就算会,我凭什么跟你保证?我欠你的,还是这尸毒瘟症是我传出来的?我站在这里,智尚道长和诸位道友站在这里,是为义无反顾,是为苍生,是为道。你跟我玩什么文字游戏呢?我就是把他们治死了,也是他们命该绝,毕竟他们本来就要被烧死的!”
只要她没道德,就绑架不了她!
太监的脸色几变,绿了又白。
那将军便道:“本将会向圣人复命,言明此事,也在这周边扎驻看守,希望小道长能配出良方,救大郸于危难中。如果不能,恕在下遵旨行事。”
他向阆九川抱拳拱手,向身后的士兵喝道:“安营扎寨。”
阆九川说道:“将军既然闲着,不如带人走访一下这附近几个村落,看可有中了尸毒的人,将他们都领过来,就说这边有治瘟汤药。”
那将军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又道:“本将姓马。”
“有劳!”
阆九川再次转身,看着眼前的不停吞咽的活死人,他们双眼爆红,喉咙发出嗬嗬的声音,有的人盯着她,张牙舞爪,却又忌惮着她的气场而不敢靠近。
她把那个几乎被尸斑覆盖全脸,距离她最近,也最渴望的男人给勾了过来,那人发出惨嚎,使得周围的人越发的往后退,瑟瑟发抖。
“抱歉,忘了敛势。”阆九川收敛了周身气势,只余一点罡气护体,抓起那人,扶脉,又以神识内视他的筋脉和五脏六腑,这一看,眉头凝得更深。
“阆道友,可有我们能帮得上忙的?”智尚道长站在符阵外问。
阆九川又提了一个女人,以同样的方式去查探,又割出血来,指尖沾了一点摩挲着,黑色的血浓稠阴寒,那太监说他们是尸邪,其实也离得不远了。
“血液已被毒化变得浓稠,腥膻腐臭,一般的瘟症药方,根除不了。”阆九川走出来,对智尚道长说道:“有些人的五脏六腑已被尸毒腐蚀,恐难拔除,就算能,只怕也活不长,至于药方……”
她看向那瞟着这边的太监,招手道:“那个公公,你去调药材过来,让士兵搭个医棚,若有大夫愿来也请过来。”
太监反手指着自己:“我?凭什么!还有咱家不叫那个,咱家姓史。”
“凭我能让你成为他们的一员!”阆九川淡淡地道:“死一个太监可以换来万千百姓生存,圣人应该会很乐意的。”
史太监:“?”
你是不是太嚣张了!
阆九川的眼神清冷冷地盯视他,半晌,他在那盯视下败下阵来,换上一副无奈又讨好的语气,道:“小道长,祖宗,如您所说的,咱家只是一个什么人都能掐死的太监,哪来的什么权去调药材啊?咱家就是抢,也得有能力不是?咱家是来杀人……的,不是来赈灾,谁能给药材呢?”
“圣旨给我。”
史太监有些迟疑,但也只是一下子,就把那圣旨递了过去,心里默默念道,陛下,奴才是迫于她的淫威!
阆九川打开圣旨看了一眼,上面那洋洋洒洒,看似大义凛然的词令人厌恶,她双指一并,指尖灵力在上面画了数笔,这才丢了回去:“去调吧,找这边的官府要药材。”
史太监有些疑虑,重新打开圣旨,发现上面的内容变了,变成赈灾的了,他眼睛不可置信地揉了揉,再看阆九川,道:“你,你篡改圣旨,你这是谋逆,咱家要是状告你,一告一个准。”
智尚道长瞟了一眼,道:“这是障眼法罢了,圣旨内容还是没变的,道为不够,是看不穿的。”
他对阆九川的认知又刷新了。
圣旨还能这样用,真是不拘小节。
阆九川也冷笑:“你告我之前,我会先弄死你,再说,你没有证据,这障眼法我让它存在,它便存在。”
也就是说,能不能篡改,她说了算!
史太监的手瑟瑟发抖,看了看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村民,小声劝道:“小祖宗,您这又是何必,您有这能耐,何苦使在这些贱民身上,便是去圣人面前,您想要封侯或立观,也是一句话的事,何苦来?”
阆九川笑了,笑意不达眼底,道:“史太监成为这皇宫里有点话事权的大公公之前,也是从底层爬上去的,而你净身之前,身份也是你口中所说的贱民吧,包括你的家人,公公怎地忘了来时处?”
史太监浑身一僵,嘴唇翕动,最后弯下腰,转身走了。
阆九川这才抓起那个最狰狞尸斑最重的男人出了符阵,道:“你活不了。我权当死马当活马医,若能得效,功过簿上记你一功!”
第566章 死马当活马医
眼前之人,眼窝深陷,尸斑遍布整张脸,双眼赤红,不但脸色发黑,就连指尖都泛起青黑色,指甲和牙齿变得尖长。
这是尸变的一种形式。
阆九川嗅着他身上传出的一股陈年尸骸的腐朽之味,刚才神识内视他五脏六腑时,也发现里面全部被阴毒腐蚀,他活不长了。
这尸毒瘟症才爆发几天,就已经是这种体征,是不是有点快,她看向智尚道长,问:“道长来得早,可知这个村子,谁最先被尸魅咬了?”
“就是大柱叔。”有人满脸痛苦地走出来,那是一个年纪和阆九川差不多大小的姑娘,她应该被咬不久,脸色青灰,但也不像其余人那般严重。
她眼神还保留着理智,阆九川看到她的脖子挂着一条宽布条,一直蜿蜒到耳后,只一眼就看明白了,这是把自己的嘴勒住,以防咬到别人吧?
“大师,你救救我们吧,我们不想死,我可以绑住自己不伤人。”姑娘说完,把布条往嘴巴那一戴一扯,整张嘴被勒住不会咬到旁人,她又放下,道:“是大柱叔最先被咬的,就是您手中的这位,他住山边那个屋子,他在清醒时曾说过被一个穿着白裙的尸鬼咬了脖子,随后他咬了桂婶,一直传开去。”
“桂婶呢?”
“死了,噗!”姑娘说着,吐出一口黑血,双眼越发的红了,道:“桂婶咬了自己的儿子,桂叔一气之下,把她砍死了。”
阆九川点了手中大柱的大穴,将那个姑娘叫到面前,指尖扶脉,触手冰凉,脉象急跳,便问:“你叫什么,愿意做药人吗?”
姑娘一愣:“我叫小玉,做药人会死吗?”
“大概吧,试药的人,弄不好就会死,但若是运好,你会活,我看你应该是三日前才出的事。”阆九川道:“你尸毒症状尚轻,试一试能不能解,权当,死马当活马医。”
小玉哽咽道:“我是被我夫君咬的,虽然村里已经是人间炼狱,但我们的亲事早就定好,三日前,我们自己点了红烛拜堂,他突然狂性大发……”
她说着,眼泪掉了下来,扒开衣领,露出那比较浅的牙印,道:“可他只是咬了一小口,就推开我跑了。”
阆九川沉了脸:“跑了?”
小玉流着眼泪点头:“我甚至还去山里找过,但他不在村里了。”
阆九川头痛欲裂,看向智尚道长,毒源扩散了,而他们所知的只是冰山一角,这事态比他们想象的更严重,更难以控制。
这里尚且在扩散,乌京那边亦已有人传人的危机出现,那其余地方呢?
“他的生辰八字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