阆九川便不再多言,白家老夫人作的最大的孽,是助柳仙种下那妖胎,任由恶道将妖胎带走再作恶,那些因果业力,她要承,她的后嗣也必然深受其害。
这就和作善事积阴德可庇佑子孙后代的道理一样,作恶,自然会连累子孙。
阆九川会同情白氏,却不会共情,这都是因果报应罢了。
左兖让人把白氏送回主院,眼看天色尚未大亮,便亲自送阆九川去客房,途中,恰遇将掣归来,左兖就听到那肉团口出骇人言。
“小九,白家两老估计要不行了。”
第374章 我刀都磨好递你手上了
白家两老死不死,阆九川一点都不在乎,天色未亮,她就干脆在国公府调息养神,毕竟她也耗损了不少灵力,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阆九川甚至没理会被小九塔锁在内的骨铃,它跑不了。
如此天色大亮,阆九川从入定中睁开眼后,已是将近午时,她走出客房,在此间伺候的丫鬟殷勤地上前伺候,另有一人去给世子爷报信。
阆九川在公府丫鬟的服侍下喝了一盅补气的参鸡汤后,就迎来了左兖。
左兖眼底下乌青,昨夜听到那像虎又像小奶猫的肉团说的话后,他就连夜赶去了白家,还带了人前去,帮忙张罗办事,回来公府后,他又先去看了看妻子的情况,见她脉搏比从前有力,便放下心来,也才小小的打了个盹,就有下仆前来禀阆九川起了。
他向阆九川行了一礼,道:“辛苦大师了。”
阆九川摆了摆手,并没有问白家人如何,道:“尊夫人这事已了,咱们就该谈一谈这酬劳了。”
左兖一怔,显然没想到阆九川会如此直白地讨要酬劳。
阆九川看他怔愣,挑眉道:“世子爷不会觉得我是神仙下凡搭救世人,完事就自主升天的免费打手,不啖一口人间烟火的吧?”
左兖小麦色的俊脸红了起来,起身道:“在下不敢,只是没想到大师如此不拘小节。不知在下能为大师做点什么以报善恩,是否也要铺桥修路?”
“铺桥修路,我当然也愿意,你能以你妻子之名多作善事,也算为她广积阴德。”阆九川道:“不过我要的不仅是这些。”
“大师请明示。”
阆九川说道:“定国公府百年功勋,不知道能不能帮我在朝堂里拉下一个勋贵来?”
左兖瞳孔紧缩,看向她的眼神带了些审视,一时没有应话,而是在斟酌阆九川此人。
她是侯府之女,却有一身通天本事,说句不好听的,她要对付谁,也很简单吧,可她却偏要让定国公府来办,如此曲折。
左兖淡笑调侃:“凭着大师的本事,想对付谁,一个术数就可以了吧?以此作酬劳,未免浪费了点?”
“既已让世子欠上我的因果帮我行事,我又何苦耗损灵力施术?灵力可比对付那些人更难积攒,弄不好,还会遭业力反噬,功过簿上都得记上一笔,那人还不配费我功德。再说了,监察司在那摆着呢,我又不是头铁,非要用鸡蛋碰石头,我可是秉公守法之人,不会做那和权对着干的事。”
左兖嘴角一抽,看了过去,那眼神别有意味,这话怎么就让人难以相信呢?
那监管玄族术师的监察司,对她来说,形同虚设才对吧?
阆九川捏着薄胎茶杯,道:“而且吧,对于敌人,没什么比让他自己看着自己辛苦构建起来的家族崩塌更痛苦了,是吧?我也想让他亲眼看着自己高楼塌。”
左兖竟从这话里提出了一丝寒意,便道:“不知是什么人不长眼得罪了大师?”
“镇北侯谢振鸣。”
左兖:“……”
他神情怔愣,仔细回想一下镇北侯的发迹之路,没片刻,就眼神古怪地看着她,道:“我记得你父亲是安北将军,镇北侯当初就是你父亲的部将。”
“嗯,他杀了我父亲!”
左兖惊得站了起来,面露肃杀冷冽:“你确定?”
很奇怪,他竟然不会觉得对方只是为了铲除一个侯爷而故意污蔑他的清誉,是因为坚信她有随时弄死镇北侯的本事么?
阆九川看着他,道:“我这个人,重因果,亦重功德,我很珍惜我修行中所得的功德,所以也不会为了污蔑一个人,而去编造些什么莫须有的罪名。我敢说是他,自然是已经确切肯定了是他干的,而且是用些不入流的阴损招数。”
左兖一凛:“邪术?”
阆九川点点头:“他对我父下了一个噬心蛊,利用战争重伤,摧动蛊虫,令其魂丧沙场。”
左兖目中怒火,重重地一捶桌子:“他好大的胆子!”
定国公府马背上建功勋,世代从戎,他自己也是行伍出身,将来等老头子干不动了,他同样会顶上去守北,而他们这样的人,不怕在战场流血战死,但绝对不可以死于阴谋诡计,更莫说是死于这种阴损邪恶的术数!
看来监察司建立,是应该的,不然对于这样阴损的邪术真的是防不胜防。
“你可有什么证据?”
阆九川面露懊恼之色:“本来是有的,就是吧,被我没考虑周全而废了,估计人没死都不中用了。”
左兖:“?”
“给镇北侯炼蛊的那个巫婆,从她那里得知真相时就被我出手废了。”她悻悻地摸了摸鼻子:“那巫婆狡猾,我怕她没说实话,就动了搜魂之法,此术这对神魂有大损,会变成痴人。如今人已经交去了玄族的执法堂,也不知人死没死,就算没死,估计也不好举证。”
左兖无语,这么冲动的吗?
“不过镇北侯从她那里拿了不止一只蛊,还有一对情蛊,交给了他在宫中为妃的女儿。”阆九川道:“那情蛊,其中一只种到了欧院正的那个孙子身上,欧院正也知道,所以他们,嗯,死了。”
左兖神情呆滞。
瞧瞧他都听到了什么,欧院正两祖孙的死,竟是这么个内情吗?
“欧院正死之前已向天子请罪,也就是说,天子已经知道了情蛊的事。”阆九川看着他道:“世子爷你看,我刀都磨好递到你手上了,帮我捅了这镇北侯府,不会做不到吧?”
他可是公府世子,又是在权贵中心,还在帝皇身边当差,能猜不到帝皇的一点心思?
妃子和太医勾结种下情蛊,这是让帝皇当绿王八了啊!
但现在,宫里没传出谢妃被废的消息,那就证明,天子也在等镇北侯归来,他要做的,就是在那条死路再推镇北侯一把。
至于怎么做,就是他的事了。
左兖拱手道:“同为武将出身,在下自不会看着凶手逍遥快活高官厚禄,而让安北将军含冤九泉。”
这是应了!
第375章 骨铃里的水精
眼看左兖这个挥刀人应了,阆九川满意地起身告辞,顺便给他提了个醒,距离镇北侯回来的日子不远了,这事得赶紧搞起来,也才不枉他儿子大婚送他一份豪礼。
左兖将她送出门,还是问了一句:“如果这人拉不下来呢?毕竟你父亲已是作古多年,又是死于巫蛊之术,便是想从尸骨上找蛊虫的痕迹,估计也不易,而人证又被你弄废了,一个弄不好,就是污蔑当朝侯爷,若他反应得及时,说不定会反咬一口阆家。”
阆九川淡淡地道:“如果是这样,那我也只好以牙还牙了!”
左兖头皮一紧。
阆九川冲他挥挥手,就上了马车回铺子,左兖站了许久,深吸了一口气,才唤来心腹管事理事。
国公府自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和人脉,还有个暗部,现在要推镇北侯上死路,就要全面动起来搜集他的罪证了,毕竟时间不多了。
最重要一点是兵权,相信圣人也很乐意拿回这个兵权,区区庶妃敢绿自己,怎么能让她那不安分的爹掌权呢?
左兖在心里计较着这事该如何办,一策惨白着脸匆匆过来,他连忙上前拱手行礼,先告知他阆九川已离开,又笑着说让他在府中安心住下休养元气。
听到阆九川已经回了住处,一策很是委屈,像个被抛弃的小可怜,嘀咕着道:“用完就扔,好没良心的。”
左兖又问他润金方面有何要求,还透露了一点公府可以长期供奉他的意思。
对于有本事的道士,左兖不怕供奉起来。
一策很想张口就让他给自己重建山门道观,但又觉得有点强人所难了,而且他也有事没完成,只能折现了。
他也没说要公府休养,公府虽好,甚至还有名贵补品让他大补特补,但在这样的富贵窝里住得久了,他怕会耽于修行,贪图富贵,有毁道心。
是以,他坚决拒绝了。
左兖还以为招呼不周,力争了下,听了他的解释,肃然起敬,送上一盒子银票。
一策出了国公府,七弯八拐地来到一个胡同,打开匣子,厚厚一叠银票,百两面额,这得有几千两了吧?
不愧是公侯之家。
一策把自己的嘴角给压了下去,不舍地抽出十张,送到银庄里存下,剩余的,都送去了善堂和一些道观。
修道之人,道心纯粹,方得自在和大道,万不能贪啊!
却说阆九川带着一车公府送的礼回到铺子,伏亓迎上来,看她脸色苍白,道:“事情不好办?”
“都办妥了,幸亏是听了飘掌柜的话与人合作。”不然她一人既要对付恶咒,又要顾及白氏,就算可以分神,但所耗损的灵力,必然比现在更大。
现在有人一起担了这三弊五缺,她灵力虽然有损耗,但也不至于神魂受损。
伏亓点头:“没事就好,宋娘子炖了参汤在小炉里煨着,给你送过去?”
“在公府里喝过,先煨着,倒是公府这个事有些意外的收获,你也随我进来。”阆九川想到骨铃,就面露愉悦。
处理白氏身上的诅咒,这所得的润金,不但可以换来让左兖出手替她对付镇北侯,省了她不少心,可腾出手来处理别的,而骨铃更是意外之喜。
那条三寸筋,她得给自己的手脚续上,骨铃已除业力,再重新炼制,总能炼个得用的护身法器。
伏亓听着阆九川的话,有些意外:“那是蟒蛇筋……”
“怕什么,那可不是一般的蟒蛇,昨夜除咒时我看到柳仙的真面目了,她已经修出一个小角。”阆九川语气里还带着一丝惋惜和遗憾:“也是犯傻成了智障,入了所谓爱河?,千年道行一朝丧,不然奔着她那资质,继续修行,从蟒成蛟再成龙,未必没有机会。再不济,去庙里受供当个护法神,怎么都比觊觎别人男人强。”
伏亓:“修行之路寂寞,一时按捺不住,在所难免。”
阆九川瞥过来:“那你可千万按捺住了,别给我来一出人鬼情未了的戏码。”
伏亓:“!”
入了书房,阆九川就道:“正好考验一下你这阵子修鬼道修得如何,布个结界吧。”
她要把骨铃从小九塔内取出来,为免那缩在骨铃里面的不知名玩意逃了,先布个结界以防万一。
伏亓不解,但这只是个小小的要求,也不难,当下便布了个结界,他修的是鬼道,布出来的结界自然不同道家正道的,而是带着阴气,说不好听的,他这结界,差不多和鬼蜮一样,只是没往里填些恐怖的东西。
阆九川满意地点头,这才把小九塔召出,从里面弄出了骨铃。
果然,骨铃一出现,就下意识地往外逃窜,可撞到那结界,发出一声尖叫。
“这什么东西,我脏了!”
这是一记像小姑娘的嗓音,充满了嫌弃,顷刻,有一团透明圆润的东西从骨铃飘出来,那玩意是……
一个水泡?
将掣第一个没忍出,伸出爪子一戳,被那东西给弹了回来,软呼呼的,十分柔润,还挺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