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骨刀和玉印在半空轰然对撞,金光与白光爆出刺目的光,如同一个巨大的火球爆开,照亮这一片山林,吓得远处的动物纷纷尖叫逃走。
叮。
玉印被骨刀劈成两半,变成碎片炸开,那骨刀却仍未收势,而是向万方长老刺去。
噗嗤。
骨刀穿过他的肩胛,那刀上强悍的威压之力带着刚正炙热的罡气,将他的肩胛内的骨头灼烧,发出一股焦臭味。
万方长老倒飞出去,发出一声惨叫,撞在一棵树上又重重地砸下,噗噗的喷出几口黑血,他的头发在寸寸变白,本是红润的脸色也瞬间变白,那张脸更像是被蒸发了水分似的,开始收缩干皱。
这是灵力溃散修为倒退的表现。
万方长老不停地在吐血,感受到自己体内的灵力在飞快地流失,又惊又惧,抬起头,看着那青色瘦弱的身影缓缓走来。
“你,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她是什么人,会选这么一个弱女子身躯来还魂,夫人到底知不知道他们惹上的是什么鬼?
阆九川召回玉骨符笔,捏在手上把玩着,道:“我是妖孽啊!”
“你!”万方长老看着她嘴角泛起的狷狂的冷笑,只觉后背生凉。
阆九川来到他跟前,居高临下地道:“现在说吧,你们凭什么说我是孤魂野鬼附身?哪个孤魂野鬼像我这样,连这样的法器都打不跑?”
她用脚尖踢了一块玉印的碎片过来,落在他怀中。
万方长老又呕出了一大口老血。
气的!
“你这面相,本就是早夭之相……”
“我不喜欢听废话。”阆九川一脚踩在他被符笔化刀穿透的肩胛上,痛得他又惨嚎出声。
万方长老浑身颤抖,双眼赤红:“阴阳有序,你颠倒阴阳,本就不为天地所容……”
“啰嗦!”
阆九川的符笔往他灵台一敲,那赫赫神威压得他神魂溃散,灵力散得更快了。
这是要废了他。
万方长老有些绝望。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传来。
阆九川眉头一皱,扭头看去,但见玄能主持双手合十,信步而来。
“小施主,此处是护国寺地头,不如看在老衲这张老脸上……”
“不行!”阆九川想也不想地就截住他的话,道:“之前大师您遣人来让我饶人,我给您脸,结果呢?他们对我身边的人下手,我这是以牙还牙。”
方氏母子想报复她,想动她,可以直接向她下手,动她身边的人,她忍不得,她不喜欢身边人因她而所累,更不喜欠这样的情,担这样的责。
这样的牵绊和弱点,她一点都不喜欢。
思及此,她的道意又是一盛,落在符笔上,那威压又重一分,万方长老的神魂剧痛,有种要魂飞魄散的节奏。
这是戾气所化的杀意!
“阿弥陀佛。”玄能主持又念了一声佛号,径直上前,一手伸出,轻轻地拍了拍阆九川的肩膀,道:“一切都是因果所然,有这样的果,何尝不是小施主你先动的手?”
阆九川眨了眨眼:“我没有。”
玄能主持无奈,那眼神像是看顽劣的孩子似的慈和,道:“梦魇入障,你若没有戏弄那女施主,又岂会招来那陆施主?”
“那是她作恶多端,是被自己的心魔所魇,与我何干?”阆九川狡猾地勾唇:“再说了,她若不是作死,乱嚼舌根挑拨离间,又岂会招来梦魇?大师,这是她先起的因。”
玄能主持叹气:“冤冤相报何时了。”
“杀了就一了百了。”
玄能主持:“……”
这刺头的语气,真是令佛都欲破戒。
阆九川冷眼看着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万方长老,道:“大师,我没招谁惹谁,是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招惹我,欲致我于死地,是他们先动的手,我所做一切,不过是反击和自保,对得起这天道因果的。”
玄能主持说道:“小施主道心纯正,一心向道,乃此间玄门的佼佼者,又与我佛有缘,佛道二门你能兼修,可见灵根聪慧。以杀止杀,冤冤相报,业报难终结,若杀戮成性,戾气成疫,则道心破损,难成大道。”
阆九川看过来,他慈和的双眼里带着安抚,却又藏着一丝担忧。
她移开视线,声音冷冽:“大师,作恶的是他们,杀戮成性的也是他们,是他们逼我拿起屠刀,总不能他们都杀过来了,我还一动不动,任他们屠吧?”
阆九川低头看了一眼万方长老,道:“我本一心向善,他们非逼我成魔,那就怨不得我兴风作浪了。”
她重重一敲,那磅礴的道意入了万方长老的灵台,将他神魂一绞,又抽离开来,身体微微一晃,白着脸看向玄能主持,道:“不过在您的地盘,我依旧给您脸,我不杀他。大师,这是第二次了,我在您面前愿暂且放下屠刀,希望没有第三次。”
她说完这话,向他微微一弯腰,向山上走去。
玄能主持看着她消失在山间的背影,再看虽然留得一命,但修为尽散,宛若痴儿呆滞的万方长老,长叹了一口气。
第354章 向荣家正式宣战
阆九川坐在一块巨石上调息,长吁了一口气,她的眼没睁开,双手结印放在膝盖上,眉目清冷。
“想问就问吧。”
将掣跳了上来,蹲在她膝盖边上,道:“你的实力怎么强了这么多?”
阆九川睁眼,低头看向双手,道:“近日修炼确实比从前要来得顺,参悟更易通,兴许是得了功德愿力加持之故?”
她的神魂会时常在小九塔养着,参悟罗勒法师留下的道法二意时,更能融汇贯通,她能感觉实力在增长,但是不是因为功德愿力,她却不能完全肯定。
将掣道:“如果是功德愿力加持,你理应会闪闪发光啊,但我瞧着,这功德倒像是石沉大海似的,可你的神魂又变强了。”
阆九川若有所思。
她想了想,召出小九塔,元神一动,入了养魂阵,阵法在飞速运转,法阵中篆刻的道意化为灵气在阵中旋转,时不时淬入她的神魂。
阆九川试探着,强行分出一念,窥看自己的元魂,发现元魂内属于自己的那些功德金光星点形成一道稀碎的气飘出阵法在虚空消失,又有一道气在回旋落到元魂上。
如同一条廊桥。
元魂倏地一痛。
阆九川连忙收回意念,默念心经,调动起阵的灵气行大周天淬魂。
一个大周天后,她魂归肉身,又引着山中的草木生气入体,将其化为灵气引入丹田,才睁开眼,看一眼瓷白的双手,道:“我的元魂刚才生出了共鸣。”
将掣一怔,什么意思?
“应该是我那一魂二魄。”阆九川站了起来,双眸晶亮如星,道:“那些功德愿力滋养着我的元魂,又分出一丝涌向虚空,就好像有人在窃取我魂中的功德愿力似的,但我并没有半点不愿。将掣,只有是我自己,我才会心甘情愿地分享这些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将掣明白过来,但还是顶了一句:“就不能是你滋养别人啊?”
“你看我是这样无私奉献的好人?”阆九川嗤笑,道:“如果真是我说的那样,那就是我与那一魂二魄在相辅相成,所以我的魂更瓷实,参悟修炼的实力也在增进。”
“那你可共鸣到了那一魂二魄在何处?”
阆九川悻悻地笑:“那不能,不过有一点共鸣,就足以证明,我的一魂二魄是有着落的,迟早有一日会与我这二魂五魄融合,到时候,你且看我实力。”
将掣看她兴奋的样子,忍不住泼了她一壶冷水,道:“你就没想过,那一魂二魄会不会落在某个人身上,假如那是个缺了二魂五魄的傻子,你又该如何?两个都是你,你要舍谁。”
阆九川一僵。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到时候她又该如何?
“老天不会这么玩我吧?”
“谁知道呢,如你说的,回魂重生,必然有个大的考验,你的考验在哪,不好说。”
阆九川沉默,眉头蹙起。
将掣看她脸色难看,心想刚刚她才干了一架,给她添堵做什么呢,便道:“一切都不过是我们的猜想,就别想了,反正不管如何,修炼怠慢不得,功德愿力那是多多益善,尤其是你刚才还发现自己要分愿力去养另外的一魂二魄。至于将来,遇上她时,天意自有分晓。”
阆九川点点头,是这个理。
“倒是这荣家,只怕接下来咱们要提着心了。”将掣说道:“这万方长老既然能称长老,实力是有的,在他那个圈层不知还有多少人。现在你废了他,荣家必会引起重视。”
从前那些小打小闹不算,现在阆九川废了万方这个长老,就等于向荣家正式宣战。
要收用阆九川不可能,那只能搞死,荣家是绝不会容许他们眼里的一个跳蚤在上窜下跳成为大威胁的。
谁会想留一个大杀器威胁自己啊?
阆九川说道:“这一点我已有所准备。一如我和玄能大师所说的,是他们容不下我,才会一再派人前来害我,既然如此,那就直接干了。”
荣家来一个,她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将掣跳上她的大腿,道:“真是奇怪,既然已经杀了原主,连魂魄都没放过,明知道你是异魂附体,怎么非要卯足了劲来对付你,为自己找麻烦?”
“一是自负自傲,坚信荣家不会连一个孤魂野鬼都解决不了,二,怕是厌我厌到不容我此身在世间行走。”阆九川摸着自己的脸道。
将掣脑中灵光一闪:“女人的嫉妒。”它盯着阆九川的脸,道:“这不会原身是荣家血脉,那奚妘嫉妒成性才要杀你,而嫉妒的同时,也忌惮。人其实和动物一样,一旦自己的利益或者地盘受到威胁,就会想尽办法去守护,不顾一切地铲除异己。”
阆九川想到一些后宅的狗血事,道:“诸如原身才是本该成为少主的那个正主?”
两人相视一眼,猜测着这个可能性。
“如果是这样,那崔夫人一直认为的就是对的,我这原身就不是她生的那个孩子。”可崔氏生的那个孩子是自己的话,又被换到哪去了?
而原身若是荣家血脉的话,那荣氏又怎么会因为一个妇人的嫉妒而放任其虐杀族中血脉?
总觉得哪里不通,可没有一点头绪。
荣家族地。
身为少主的生母,身份最为尊贵的四夫人奚妘接到万方长老被废了的消息后,气得将房内的陈设给砸了个遍。
伺候的仆妇没一个敢吭声的,自打少主被宫家拒婚后,又传出那样不利的消息后,夫人的性子就越发的阴晴不定,这阵子死的下人十只手指都不够数了。
奚妘打砸一通,双眼赤红,咬着牙齿大骂:“区区野鬼竟如此难对付,早知道当初就该一把火烧了。”
只为了泄愤虐杀,留她全尸,反招来麻烦,真是大意了。
奚妘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发髻,出门径直向族中地位最尊的道院走去,途径主殿时,她瞥见那临崖而建种满了青竹显得孤零零的道院时,驻足停下,面色阴沉,指甲紧紧地掐在手心,再往家主的院落去。
待得小童通报,她入了院内,朝着那面容冷峻的束着道髻的道人跪了下去:“家主,阆家那孤魂野鬼断留不得了,否则必成萱儿心腹大患。您可要给萱儿做主啊,她可是您……”
“闭嘴,你惹出来的麻烦!”荣氏家主冷冷地瞥过来,奚妘浑身一抖,垂下头闭上嘴,匍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