阆九川的眼神过于炙热,想不让人发现也难,玄明看了过来,看到她时,眉目一动,走了过来:“阿弥陀佛,这位小施主……”
阆九川看了一眼那禅院内未散的阴气,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玄明微愣,随即眉头紧皱。
是她吗,方氏被魇鬼所控,清醒过来后说有人害她,是阆家那个九娘,一定是她施展了些阴损的邪术。
而方氏梦里的那个魇鬼极凶,他刚给她用了镇祟咒铃,也不知顶不顶用。
真麻烦!
玄明正不耐时,房内又传来一声尖叫,他扭头看去,快步走进,却见本已安静下来的方氏拿了一支银簪竟往自己那被包起来的眼睛刺去。
她表情狰狞且扭曲,一脸的凶厉,像是被什么附身似的。
玄明沉了脸,看向她腕间的镇祟铃,早已变得灰扑扑的,铃生裂,已是失去了法力。
他不得已,拿了自己的念珠,套向方氏,一边诵念着金刚咒。
阆九川走出禅院,心里好受了些,看到前面站着一个僧人,她有些心虚,微微颔首。
那位僧人走过来,向她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状似无奈地道:“阆施主,主持法师说了,希望您能看在他的面子上,放下屠刀,暂且饶人。”
阆九川:“……”
她悻悻地问:“主持出关了?”
僧人叹道:“您若执意拿屠刀,他就不得不出关了。”
想起玄能法师当初助她打从卞时吐的血,阆九川扯了扯嘴角:“主持慈悲,我亦慈悲。”
行吧,好歹是玄能法师的地盘,在他这里杀生,确实是有些拂他的面子了。
看在他的面子上,那就不在护国寺屠她!
僧人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阆九川双手掐诀,将方氏身上的魇术给撤了回来。
而念金刚咒念得额头冒汗脸色苍白的玄明,忽见套在方氏身上的念珠断了,她亦软软地倒了下去,神色恢复平和,不由一愣。
这魇鬼,突然走了?
想到这个,玄明脸色更难看,这岂不是真就如方氏所言,她被人作了法?
在护国寺,还敢这么放肆,到底是谁,当真是阆家那小姑娘,她有这能耐?
阆九川寻了个小沙弥去和崔氏那边的人通传一声,她上后山了,不必寻她。
护国寺的地势也是风水宝地之处,她打算吸纳一下这山脉中的万物生气,于她修行中有妙用。
看着山路无人,她想了想,施了个神行术,她重生以来,还没用过此法术,也想试试以她现在的实力,能否真的日行千里。
一刻钟后,阆九川靠在山巅上的巨石喘着粗气,揉了揉发胀的灵台,日行千里,凭现在的实力,还是吃力些。
稍微调息,她才盘腿坐在石头上,双手结印,运转功法,调动山中的草木生气,引入经脉神府,入定参悟。
将掣循着气息回到护国寺后山,看到那黑了心肝的女人正在参悟,立时敛了气息,哼了一声。
我这绝对不是偷袭,而是试试你这警觉性。
将掣将自己的气息敛得几乎没有,它还折了一张大叶子套在了脖子上装草,蹑手蹑脚地向阆九川那边摸去。
等距离不过一丈,它咻地发起进攻。
嗷呜,一声厉啸震撼山林。
它矫健地一跃,那速度快如迅电,运起体内的凶厉煞气,虚空中,一只身躯庞大的猛虎张开巨口向阆九川咬了下去。
不是吧,这阵仗了她竟没半点要躲的迹象,真要咬到了,她必要遭殃。
将掣又急又怒,那金色的瞳孔中映着那人纤薄的身躯,想要收势,却是有些来不及了,就在巨口就要落在她头上想强行收势时,电光石火间,一道金光从阆九川咻地闪出。
轰。
将掣被轰了个正着,以煞气形成的猛虎立即溃散,它嗷呜一声,从半空掉落。
“无耻之徒,你早就发现我,却诈我!”有些软乎的声音从它嘴里发出。
阆九川伸手,接住它掉落的身躯,冷笑道:“这叫兵不厌诈,叫你别妇人之仁,滥用同情心。”
她捞到一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肉团,捏了捏,这手感有些不对,低头一看,只看到一只粉粉的肉团子,不禁瞪大眼:“你毛呢?”
这玩意是虎?那又厚又亮又顺的毛发呢,没毛怎么撸?
“你还好意思说?谁一出生就要历劫,是我,还提毛,都烧焦了,这身皮都还是刚刚好!”将掣一个利落翻身,蹲坐在她掌心,怒气冲冲地道:“但凡你提前说一声,我都不至于差点回不来。”
“不经过九死一生,这贼老天怎么会让你这灵识入这小奶虎上?”阆九川看着它腿间,道:“哟,是公的,得偿所愿了呀!”
将掣:“?”
它低头一看,卧槽,连忙用双爪子捂着,气得浑身的皮更粉了:“非礼勿视,无耻!”
阆九川弹了一下它的额头,道:“不过是只小毛孩,哦,毛都没有的,看一下还能少根毛?”
“你……”
“嘘,别闹!”阆九川忽然站了起来,看向山下,双指一掐,脸色蓦地变了,足尖一跃,运起神行术,拎着将掣的脖子,飞快地往山下跑去。
出事了。
第345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阆家人围在崔氏的禅院,满脸怒意地看着对面的少年,既心焦里面人事不知的崔氏,又忌惮这嚣张的,属于玄族荣家的道长。
阆正平阴沉着脸,道:“特殊监察司已成立,就是监察玄门中人利用术数谋害普通百姓,你竟敢顶风作案?玄族荣家,是不把监察司放在眼内,还是挑衅皇权!”
陆幼安冷漠地道:“什么顶风作案,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无凭无据的事,我劝你不要胡说,免得将来下拔舌地狱!”
“你!”阆正平冷笑:“是不是听不懂,你心中有数,人在做,天在看!”
“这句话你这小老头儿倒说对了,人在做,天在看,你们家的那小贱人做了什么,天知道!瞧瞧,这不遭报应了,报在她娘身上罢了。”陆幼安眼神阴鸷,意有所指地扫过那些阆家人,道:“你们可要当心了,别因了这小贱人而遭报应,说不定下一个是你们,扫把星可是谁近谁遭殃。”
阆家众人脸色几变,未等他们开口说话,眼前一花,有道紫色的身影映入眼前。
“小贱人骂谁?”冰冷的声音如寒冰一样,冷得人浑身一哆嗦。
陆幼安还没完全看清那人,想也不想就接了一句:“骂的就是你……”
他眼神一厉,凝目看去,但见一股无形的力量向自己扇来,他瞳孔一缩,想要避,却是避不开了。
啪。
分明没有动手,可他的脸愣是被一记掌风狠狠地扇了出去,凌空翻转,再啪的一声跌落在地。
阆家众人和围观的人:“!”
杀伤力很强,他们都看向负手而立的阆九川,都吞了一口口水,她出手了吗?
应该是出了吧,可他们什么都没看见。
阆家人心头惊惧,一声都不敢吭,看着她的眼神畏惧。
只有阆正平,松了一口气,心头痛快。
“陆师弟。”陪着陆幼安一起作道士打扮的道友在惊愕之余,连忙去扶陆幼安,这一扶,他眼神几变。
陆师弟的脸歪了,肿成半个猪头,血丝渗出,他侧头一吐,呕出一口血来,血中还夹着两颗牙齿。
马成骇然地看向阆九川,他都没看到她怎么出手的。
阆九川冷冷地看了陆幼安一眼,看他眉眼,这是方氏她儿子,所谓的陆家四子,被送到荣家学道的那个,现在是来给他老娘撑腰来了?
“九娘,快去看看你娘。”阆正平提醒她。
阆九川转身走去禅房,陆幼安厉喝:“你就是那阆九川,给我站住!”
“大伯父,让大哥回城去监察司报案,报到沈青河那边,便说有人用玄门道术明着害人,请他们前来立案。”阆九川头也不回地走进禅房,吩咐道:“宫七在监察司,请他亲自来断案。”
陆幼安和马成变了脸,但不知想到什么,又抬起下巴,怕什么,他亲爹是护国寺的法师,可不是陆长学那个废物。
再说了,是阆九川先下的黑手,他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
不过,这阆九认识宫七?
那可是个刺头,还去了监察司,宫家刚刚还拒了他们少主的婚,两家算是死对头了,说不定会偏心眼。
陆幼安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符箓,那是千里传音符,师父给的,有事可传唤他老人家。
不急,还没用上师父,他悄悄地对马成道:“赶紧去请玄明法师。”
马成不满他指使的态度和语气,但对方的身份却是万方长老的关门弟子,他不好得罪,只能起身去了。
阆九川可不惧谁来,她快步入了禅房,立即就感受到一股冰冷阴毒的阴煞气,脸色一沉。
房中,伺候崔氏的仆妇都在,还有阆采瑶和阆采苓,每个人的脸色因为这阴煞气都不太好,房内一角,刚刚帮忙做法场的玄光法师坐在那里念着金刚咒。
阆九川看到躺在床上的崔氏,见她脸色发青,浑身笼罩着阴煞,胸口还压着一串念珠,应该是法师的随身念珠。
看到阆九川,程嬷嬷就红着眼上前,哽咽道:“姑娘,你看。”
她摊开手帕,那是些符灰,已呈现黑色,是帮忙挡了一劫的结果。
这是阆九川给崔氏的护身符,也正是这符有了变化,她才知道崔氏出事。
她也算是无妄之灾。
阆九川轻叹,却也没怪责自己什么,这都是因果所然。
她走到床前,阆采苓想说什么,被阆采瑶拉着袖子退到一旁,摇了摇头。
阆采苓想到法事上阆九川做的事,乖乖地闭了嘴。
阆九川拿起崔氏的手,冰冷入骨的阴煞气在她体内,她扭头看向玄光法师,道:“法师,此处有我,您可退下了。”
她取起念珠,双手合着,递还给他:“阿弥陀佛,法师慈悲。”
玄光法师也念了一声佛号,很快就退了出去。
阆九川让阆采瑶她们也退出去,她取了金针,让程嬷嬷褪去崔氏身上的衣物,飞快地取穴下针,盘腿坐下,双手掐诀,将道意灌于掌心,拂过那些金针。
金针嗡鸣,一丝丝阴冷的煞气从针尾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