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飘说道:“荣家少主走火入魔道根崩毁的谣言压不住了,就连荣家长老层都很在意,荣家只能跟宫家少主提出联姻想把这谣言给破了,却被宫少主拒了。”
阆九川点点头:“这事我知道,宫七说了。”
“和宫家联姻不成,荣家已经决定和皇族联姻了。”
阆九川正了脸色:“皇族谁有道根?”
阿飘讥诮地道:“皇族若现在轻易能生出道根,就不至于弄一个监察司来和几族打擂台了,只是一个有点道缘的普通皇子罢了。”
“没有道根也愿意?这岂不是下嫁?”阆九川讶然,不是说这玄族,有道根的,尤其是少主,必不和外面的人通婚,哦,刺头除外!
那荣少主这般清高,竟也愿意嫁给普通皇子,和下嫁有何区别,虽然她心里觉得,对方的所谓道根也没纯到哪去,但荣家却未必这么想。
“也是被逼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了。”阿飘说道:“那荣少主已经十九,又遇了这谣言,她再不出现,荣家就得乱,可宫家不愿,而丰家的少主,都能当她祖父的年纪了。退而求其次,只能是皇族,而且,他们选皇族,未必就没有投向皇族和其余两族打对台的意思。”
阆九川想到这个可能性,脸色不太好看。
阿飘颇有些幸灾乐祸地说:“也就是说,荣家这联姻一成,就等于有大靠山了,你想对付他们为这肉身报仇,这难度升级了!”
第335章 无事献殷勤
听了阿飘的话,阆九川的脸都黑了,但很快的,她的脸色又云开月明了,面上神色似有不屑。
阿飘觉得神奇,问:“你不怕?”
“怕有什么用?打铁还需自身硬,与其费这神思内耗自己,想敌人多强大多有靠山,还不如自己修炼强大。”阆九川沉声道:“荣家已经走到了这地步,不得不降低要求,和一个普通皇子联姻,只为找个有力的靠山保荣光,可见它的根子已经开始腐化糜烂,没有几个资质特别优秀的新生代拿得出手,怕它如何?姻亲,使得上力的就是好姻亲,使不上力反而拖后腿的话,这姻亲就可有可无了。”
她这话说得凉薄,但也说到了理上,纵观这些权贵世家,联姻后,一旦家族有事,有多少姻亲是真的倾力相助的,哪个家主都是先为自家利益着想,无他,都是人性私心所致。
“话虽这么说,但和皇族结亲,也确实是荣家的一个大助力,至少不会轻易将荣家踢出局。而皇族自己,也需要真正臣服他们的宗族,这联姻对他们来说,是双赢。”
阆九川暼向他,道:“我看你也没觉得多害怕的样子啊。”
“我为什么要害怕?又不是我的仇。”
“我们是一条船上的鬼……”
“那是你以为。”阿飘无情地打断她。
阆九川默默地拿出了一盒魂香,推了过去,叹道:“好吧,等我小命归西,这魂香就是最后的礼物,你要保重。”
阿飘:“!”
继续装吧,戏子都没她会演!
他坚决不为所动。
阆九川作势收回,阿飘飞快地抢了回来,放在袖子里,近日主子的香用得极快,快耗光了。
触及到阆九川那似笑非笑的眼神,阿飘一脸理所当然:“这材料,是我们通天阁给的,该是我们得的份。”
他一点都不带羞耻愧疚的。
阆九川没和他杠,回到刚才的话题上,道:“荣少主要嫁的是哪个皇子?”
“当今天子的第三子,今年才十六。”
通天阁是卖消息的,阿飘对皇家的几个孩子自然也知道一些,是以不等阆九川问,很自觉地把这个叫澹台淙的信息给说了一遍。
这澹台淙年纪小,但于道法上,颇有些慧根,小小年纪,也能画出一道有点灵气的平安符来,但也仅此而已,而且,数十张才能成一张有灵的,画出来后,还要歇上一阵子。
可饶是如此,也相当受宗族重视了,如今和荣少主联姻,唯一盼的是他们能生出有道根的后代。
“皇族,真的没出色的传承人了?”
“如今有道根的只有一个,被封为护国圣女的澹台帝姬。”阿飘说道:“听说这位是能和天子平起平坐的存在,澹台宗室极为看重,也有意要和宫少主联姻……不,准确来说,是结道侣,只为生道子。”
阆九川感觉胃部翻滚,冷笑道:“修道修成这样,三清天尊们怎么没把这些人给劈死,不劈死也收回落在他们身上的灵气啊。”
这算是什么修道,卯足了心思,只为繁衍那所谓有道根的子孙后代,巩固家族地位,背道而驰,简直叫人恶心。
真正的修道者,是纯粹的修,一心向道,而非为这所谓的家族荣光。
怪不得玄族大不如前,甚至堪称腐朽,就奔着他们这样的心思,能修出个子丑寅卯来才怪。
如今他们没有几个有灵气的子弟,就是一种上天的示警,竟然也不知道警醒,还是想着靠繁衍生有道根的孩子,本末倒置,真是愚蠢!
不过他们作点好,越是作,就败得越快,她也就更不惧了。
阆九川面容松快,道:“败吧,将他们老祖宗打下的底蕴基业都败没了,世上再无玄族,道门才会回归到初心和纯粹。”
她乐见其成!
阿飘看她变脸跟三岁孩儿似的,便摇了摇头,道:“荣少主要结亲的就是这位澹台淙,更为打破那谣言,所以她会在四月来京,在清明当日青阳观帮忙超渡和送幽魂野鬼入鬼门,算是在人前展现实力,证明自己没有道根崩毁和走火入魔了。”
“这也是证明实力的一种?”阆九川瞪大了眼。
阿飘嘴角一抽:“你以为鬼门是你家开的,说开就能开,将鬼塞进去,人家不要冥门面子的?”
“我是啊!”阆九川十分无辜:“大家不都是这样的吗?”
阿飘:“……”
他不气,这是个变态!
阿飘磨着牙道:“别人不是,人家就是平日捉到的鬼都给攒着,等到清明和鬼节才请开鬼门,超渡送走。谁像你啊,说开就开,送鬼进去不说,还要自己也去,怪不得人家暗地叫你鬼见愁。”
阆九川悻悻地扯了一下嘴角,道:“行了,荣少主既然要来,到时候我再看她怎么个回事,最关键的是她那个母亲,那才是杀我的人。”
“奚妘的娘家本也是玄门出身,后来也败落了,现在就是普通的家族,靠着荣家庇佑做个富贵闲人,倒不足为虑。”阿飘说道:“倒是听说她和夫婿不和,她那夫婿荣擎苍本也是有道根的,不知为何崩裂了,一直在闭关修行。这奚妘,等同守活寡了。不过这点在荣家是禁止讨论之事,所得消息也不全。”
“哦?”
阆九川点了点桌面,这么巧,其中不会有别的故事吧?
阿飘说道:“荣家的人脉关系,能查出来的,我已经整理了一个小册子,一会你自己带回去看看。”
阆九川立即恭维了几句,直捧得阿飘整个鬼都飘飘然,可飘着飘着,觉得不对了,戒备地看着她:“无事献殷勤,你又有什么事?”
“这不是我的杀父仇人快回来了么,我要送他一个大礼,你给我一份镇北侯府政敌以及和他家娘娘不对付的宫妃家族名单呗。”
阿飘霍然起身,他就知道,这人来就没好事,想做死鬼!
阆九川又递了一个玉符过去:“这是聚阴玉符,看你火气有点大,戴身上,多聚点阴气降降温。”
阿飘:“……”
这一招,能不能不要频繁用,桥段太旧了,旧的他都不好拒绝!
第336章 应卦,我算死的
阆九川没想到的是,在还没从阿飘那里拿到镇北侯政敌的名单时,她先听到了欧院正和他孙子的死讯。
这个丧信传来的时候,她正好要和崔氏等人准备前往护国寺,处理阆正汎忌日祭奠法场的事宜,报丧的来到了侯府。
“欧院正和他孙子没了?”阆九川有些震惊地看着那报丧的欧家仆从。
那仆从穿着麻衣,腰间缠着一条白布,闻言擦了一把眼角,道:“是的,老大人和三公子前去城郊访友的时候,在城外有山石滚落,惊了马翻车掉进沟里,两人当场就救不回来了。”
阆九川沉了脸,这种意外骗别人可以,却是骗不了她,只怕是因为那情蛊的事,就不知他们两人的死,到底是死于他人手还是自己手了。
可要死的,难道不是只有欧思行一人吗?
几天前,她虽然看老院正的气息灰败,但也没到死气缠身的时候,现在却是死了。
不得善终,应卦了。
阆九川闭了闭眼,上前对崔氏道:“我和老院正有些缘法,得闻他仙逝,我去给他老人家上柱香再前去护国寺,夫人先行一步。”
崔氏皱了皱眉,道:“你自己一个小姑娘过去不太妥当,既然欧家有人来报丧,你大伯父应该会去吊唁,你随他一起过去吧。”
阆九川并无不可,目送他们的马车去了,便回了门房,让人通报阆正平,她自己则在门房内等着,等着阆大伯的时候,还盘算着欧院正祖孙之死的事。
她这一卦,欧院正是应了一半,虽也不全是如卦象所示,但到底是因他那孙子而带来的。
阆九川叹气。
想起欧院正那眉慈善目的样子,她这心就有几分不得劲。
阆正平匆匆而来的时候,就看到大侄女坐在椅子上微垂着头,一副生人莫近的臭脸,瞧门房的小厮婆子,都不敢近其左右。
看到阆正平来了,阆九川就站了起来,微微颔首行礼,和他一起出门,上了马车。
“你还和欧院正有缘法,怎不曾听你说过?”阆正平整了整还来不及抚平的衣领,又叹:“他们祖孙一起出意外,真是无常。”
“也不算是无常,欧院正的死,估计是我算死的。”
啪嗒。
阆正平一个用力,将领子的盘扣给扯了下来,扣子掉在车上,发出一声脆响,他愕然地看着她:“你,你说什么?你算死的?你把欧院正算死了?”
天老爷,为何他和她去参加吊唁总会从她这里听到一些匪夷所思的事?
阆九川点了点头,道:“前阵子给吏部的曾大人做了个金针抜障术,正好他也跟着来,看他面相,是不得善终之相,就给他算了一卦。”
阆正平:“……”
所以这一算,人就挂了,真是灵,丑的灵!
阆九川看他一脸呆滞,道:“他的死,不是他自己造成的,是他孙子,也就是和他一起死的那个欧思行。对了,欧思行被种了情蛊,你猜是谁搞的,谢振鸣。他将这个情蛊给了他女儿庆嫔娘娘,然后种到了欧思行身上。”
阆正平一听还有这事,立即坐直了身子,脑子活络开了,一个宫妃给一个太医种上了情蛊,这是祸乱宫闱呀,难怪他会死了。
“你这卦是给欧院正明着说了,他孙子闯了这大祸?”
阆九川嗯了一声。
“那就怪不得他们会死了,祸乱宫闱,这是抄家灭族的死罪,就算皇家为了脸面不把这事放在明面上说,用一个他们害天子害皇子的罪名就够了。”阆正平道:“欧院正这个老狐狸,是带着这祸害一起死用以保全全族了。”
“光把欧思行推出去还不够?”
阆正平摇摇头:“怎么可能够,那可是宫妃,他一个小小太医和宫妃瓜田李下,还种情蛊,这不是给那位戴绿帽子,这谁能忍?只怕是欧院正自己也知道不够,这才豁出这条老命。”
他叹了一口气,道:“为了家族计,做家主的,要豁得出去才留得住香火,那些站队失败的,也多有如此,权便是这样,既可让人站在顶峰高高在上,鲜花锦簇,也可叫人跌落泥潭,折戟沉沙。”
“换了您,您也会这样做?牺牲小我,成全大我!”
“那当然……”阆正平一顿,紧张地看着她:“你别是要告诉我,咱家也有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