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中乱糟糟的,感觉哪里不对,又不敢细想。
阆九川看了那座龙脉一眼,转过身又看城内,随着时辰变化,那八门亦在逆转,像是乾坤倒转,红彤彤的就像是炼狱火海,有火鸟翔空腾飞,使得那些英魂无从可逃。
朱雀焚天,业火炼魂。
“谁在那里?”
蓦地,一声厉喝从后方传来。
紧接着,一道罡气十足的风刃向阆九川他们劈来,带着凌厉凛然的气势。
糟了。
阆九川冷不丁地收了势,喉咙一阵腥甜,生生咽下一口热血,反应极快地避开那凌厉的风刃,同时手掐了一诀,一道比那风刃更锋锐的罡意向对方打了过去。
宫七也已回过神来,不管是人是鬼,扯下腰间的锁魂链就挥了过去。
对方仿佛没料到阆九川他们反应这么快就反击,身子一扭腾空,避开宫七的锁魂链,拿着一只青铜铃一荡:“荡荡铃音,摄魂无形,敕。”
咪喃咒音像是从九天传来,自四面八方像二人卷来,铃声惑魂,音如风刃,神魂像是被强行剥离肉体一般。
“是摄魂咒。”
对方也不知拿的什么法器,那一铃像悬挂无数风铃,而每一铃都刻有摄魂咒,欲将他们的神魂拘摄。
这是不分青红皂白,也不管是好坏,宁杀错,不放过。
既如此,那来而不往非礼也。
阆九川眉目冷沉,从腰间摘下帝钟,道意一凝,自掌心传于帝钟。
咚。
磅礴的钟声带着千钧之力,向那人重重地撞去,那钟声如雷鼓震天,声势如虹,强悍的力量叫人碎魂裂魄。
“啊。”
嘭。
那人发出一声惨叫,又重重地砸在地上,偏头呕出一口老血,骇然地用双肘支起身体,看着已经露出身形的两人:“你们到底是何人?”
年纪竟如此之轻,却有如此强悍的修为。
什么时候,大郸国境出了这样的人物?
斗法,不是东风压西风,就是西风压东风,对方不管不顾就用摄魂咒,阆九川自然也不会手下留情,这一招,用了她五成精神力,脸色惨白。
但他们,也看清了对方的模样。
一身紫色道袍,满头白发,皱纹满脸,起码已是年过七十了,在他手边,有一个青铜铃,是正经的道家法器道铃。
宫七警惕地看着那倒在地上的老头,心想又被阆九川说中了,这怕不是那传说中的守阵人?
好家伙,白天他们避着防着,结果却避不过晚上,真够倒霉的。
那老头看着阆九川手中捏着的古朴帝钟,眼中有异色闪过,那法器,莫不是仙器?
这两小鬼是谁,难道是玄族的,可他也没听说过哪家有仙器,就连澹台一族也没有。
他看向两人周围,只有他们两个,那是不是……
阆九川没漏看他眼中的贪婪之色,眼角余光还是那紫金色愿力涌向北方,再看这老头,顿时戾气横生,杀心一动。
他们该死!
老头站了起来,摸出一颗丹丸吞了,擦了一下嘴角的鲜血,道:“你们到底何人,怎会在此出现?速速报上名来,饶你们不死。”
“你是这里的守阵人?”阆九川双眼飞快地闪过灿金色,指甲划过帝钟,一阵刺耳的声音向老头刺了过去。
老头神魂又被一绞,身体一晃,眼神阴鸷地盯着阆九川,道:“既知是守阵人,怎不知老道名讳?吾乃紫萧子。”
他的话还没全落下,身形一闪,手一伸,那手成爪,指甲尖长,泛着寒光,就向阆九川抓来。
只要抓住这死丫头,旁边那个黄毛小子不足为虑。
阆九川早就防着他了,背着手掐的法诀向他那手横劈而下。
以诀化罡刃,斩邪削骨!
“啊啊啊。”
竖子无耻!
紫霄子捂着断掉的手腕从半空跌下,再度惨叫,还没等他掉在地上,宫七的锁魂链就卷了过来,将他连人带魂锁着,意念一盛,锁魂链燃起罡火,烈焰焚人。
两个打一个,没毛病。
第250章 她何德何能,一诈一个准
烈焰焚身之痛,不可言喻,却叫人敬畏且恐惧,人死后讲究入土为安而非火葬,便是因为对火的畏惧。
紫霄子被赤焰锁魂链束缚而烧,并不只是区区凡火那么简单,而是那火还带着罡意,可灼烧神魂。
他的神魂早就在彼此对上的时候,就被阆九川的帝钟来了一记重击,凭着多年修为和气运相护,才没被锤死,但也是受到了重创。
他城府深,没展露出来,一来是想迷惑这两个小鬼,二来么,也是不想在人前露怯,这也是双方对战的战术。
岂料,他欲欺对方年纪小,人家的防备心却一点不小,反而将了他一军,以道意为刃,断了他一掌,紧接着,另一个的法器随之而上,以火焚烧。
断掌之痛再痛,远不及火烧之痛,紫霄子的惨叫声响彻云霄,不得已运起毕生修为去抵抗,欲从束缚中挣扎出来。
但这一来,他的修为是蹭蹭地往下掉,神魂更是巨痛,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胁。
他大意了。
多年来,顺风顺水,一朝竟栽在两个兔崽子手上。
“你们到底是谁?吾乃玄族澹台的长老,尔敢伤我,是想与我整个玄族为敌?”紫霄子怒吼,只是那声音因为烈焰焚烧和神魂镇痛而显得声势不足,甚至有点虚张声势的样子。
宫七瞳孔一缩,下意识地看向阆九川。
阆九川眉目清冷,道:“别弄死了。”
紫霄子以为他们怕了,有些得意:“还不速速把老夫放开……”
“还有话要问他,弄死了还要拘魂,麻烦又费事!”阆九川的下半句堵住了他的话。
紫霄子目眦欲裂:“!”
阆九川没让宫七松绑,但也没烧得太狠了,拿着帝钟微微晃动一下,那恍若要摧残神魂的钟声如同上古凶兽张开了巨口,将对方的神魂给狠狠地啃咬了一口。
这是她新参悟得来的咒法,也是当初罗勒法师驯凶兽时得出的想法,将凶兽的形加入了咒诀,以诀化兽,啃噬神魂。
帝钟的妙用,她尚未完全发掘,但这是大帝的至尊仙器,其威自不可言喻,她只是用咒诀入钟,再借由它发威,如此一诀,事半功倍。
瞧,那嚣张不可一世的糟老头惨叫嘶吼披头散发的样子,惨不忍睹。
但这样的惨,怎敌得过两百年来,伏家军燃烧灵魂散出愿力的惨?
阆九川冷眼看着他偷窃得来的丝丝愿力化为星点消散,面无表情。
她一身戾气,周身气息比当初面对尸殭时还要冷和凶,令宫七心下戚戚,看了她几眼,一声都不敢吱。
谁敢吱呢。
锁魂链的这人,已经表明了是玄族的人,还是皇族澹台的,这证明啥,证明这个九宫八卦阵就不是他们之前所想到的,出于类似从卞这样的疯道之手了。
而是玄族,布下了这九宫八卦阵,困住了这三千伏家军。
宫七嘴上不说,但心里虚得不行。
脸啪啪的像被人狠狠扇了几巴掌,火辣辣的。
眼看这叫紫霄子的没了大半条命,血条将散尽的惨,阆九川才让宫七松开了锁魂链。
已是衣衫褴褛,头发被烧得焦臭,皮肤损烂的紫霄子倒在地上,盯着二人的眼神怨毒,一边吐血,一边痛骂:“竖子……可恶,噗。”
大口大口的乌血从他的口唇吐出,本来保养得当的面容也迅速苍老下去,整个人像被妖精吸干了精血,皱巴巴的,趴在地上苟延残喘。
“玄族的长老,除了你,还有谁在这八卦城守阵?”阆九川居高临下地看着紫霄子问。
紫霄子吃力地抬起头,看着阆九川的眼神怨恨又恶毒,失策了,他竟败在这么一个看起来无比孱弱的小丫头手上。
他冷笑出声:“你们好大的胆子……”
阆九川抬起脚踩在他的脸上用力碾了碾。
“呜呜!”紫霄子痛得浑身颤抖。
士可杀不可辱,这妖女该死!
“能好好说话了吗?”阆九川道。
紫霄子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道:“没有了。”
只等来日,他必取她的命!
“费这么大的心思布下一个九宫八卦阵用以困着几千英灵,叫他们反复燃烧灵魂,以英灵卫国的功德愿力去滋养龙脉,就放心你一人守阵?”阆九川淡淡地道:“澹台一族,是有什么大底气不成?”
宫七一听,满脸骇然。
紫霄子同样骇然,抬头看着她,眼神震动,她怎会看出来,她才多大?
此阵乃是两百年前,精通阵法的阴阳师通达大师所布,它也不仅仅是九宫八卦阵那么简单,而是阵中有阵,困魂不出,一旦阵逆阴阵,又能惑鬼不知今朝何夕,反复燃烧英灵之魂,激发他们的功德愿力去滋养龙脉,使国运强盛。
这一方大阵,乃是通达大师的得意之作,却鲜有人知,毕竟囚困英灵,也有违天和,且避免有人来此捣乱,坏了国运,故此只用一个风水八卦阵来掩饰。
多少年过去,从未有人看破这个大阵的真相,她一个小小丫头,又是从何得知?
“你到底是谁,怎会窥得天机?”紫霄子第一次露出惊恐的眼神。
能看出这阵法暗藏的真相,绝不是寻常人,难道此女是修得大成的仙师真人,才返老还童,保留少女容颜?
但怎么可能呢?
哪怕两百年前,已达到筑基境的,都不能更进一步,最终泯灭于历史长河,就那位已达筑基境的通达大师在布阵之后,也不知是不是糟了因果反噬,不到一个月就坐化了。而在他们之后,就更少听到玄门有道友筑基,澹台一族现在还有一个筑基境,已是稳占魁首,很了不得了,她又何德何能?
阆九川脸色冷沉,手指微微蜷曲,戾气从心底生出,在周身萦绕,混着周围若有似无的煞气,越来越浓。
她并没有窥得天机,只是看到那些英灵反复燃烧灵魂,愿力源源涌向那条龙脉,脑中有灵光闪过,此情此景,似曾相识,她似是在哪看过,又想及从卞截取龙髓气运滋养自己,对比眼下,有异曲同工之处。
如此,她才试着诈他的,但一诈一个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