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七也认同地点头,道:“没错,越是到紧要关头,就越是要藏着掖着,他们为何还会在这关头去护国寺?他们若不去,戚四不会死,也不会叫你发现不对。”
“护国寺怕是有他们一定要谋的东西。”阆九川的指尖轻敲着帝钟,抿了抿唇,道:“尸殭的藏身之处有玄族的人如今在寻觅,我先试图找找那老祖和他儿子的生辰八字,宫七你去护国寺一趟,去查问朝安公主去护国寺到底是为何,以防有什么是我们漏了的,说不定有所得。”
“可以。”
“那我呢。”沈青河连忙问:“有什么我可以做的。”
“大人,妖邪一事和纯阴女失踪息息相关,该怎么审,是你们的事,总要还那些姑娘一个清白的,哪怕是死了,也要死得明明白白的不是吗?还有这宗祠内的牌位,为何死的人这么多,我不信从家一个都不知实情。”
沈青河一凛,嗯了一声。
事不宜迟,众人兵分几路。
沈青河让人押着从家人回大理寺的牢狱,分别关押审讯,真正的从驸马死了,他们没上报反而瞒着,连公主都被调换了,从家有什么脸面喊冤?
皇室公主失踪,驸马死,就算没妖邪一事,从家都甭想撇清关系。
阆九川在暗室扫视一圈,没在此逗留,抬脚就回宗祠,只是转身之际,她眼角余光扫到那起了毛的蒲团,下意识地捡了起来。
“一个破烂东西,捡来作甚,没得晦气。”阿飘嫌弃地看那蒲团一眼,他只觉得上面全是腥膻之气,恶心至极。
阆九川拧着那蒲团离开,回到宗祠大堂,看着那足有七八排的檀木架子,眼皮一跳,扔下蒲团,道:“从家可真能生啊。”
阿飘说道:“这一片地儿都是从家的族群,据说是五服之内都住在一起,并没分开,别人还当从家团结,如今看来,怕是那从老祖怕着自己的口粮跑路,所以都圈养在一起了。”
“英雄所见略同。”阆九川扫视着牌位上的名字和生卒年,脸色沉沉,道:“竟是十岁的孩子都没放过。”
阿飘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道:“还是去年死的,从家的人到底怎么想的,竟也舍得让这么小的孩子替那老东西去死,到底是知情还是不知情?”
阆九川眼神生出厌恶,说道:“凡知情者,均是帮凶。”
阿飘同样厌恶:“要不怎么说,人心有时候比鬼还要可怕百倍。”
阆九川不再多言,看向最顶端,给从家开宗立派的,理应是那从家老祖吧?
从卞,就是他吗,一应事端的罪魁祸首!
第201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阆九川先取下从卞的牌位,上面写着的生年并不详,只写了年份,卒年倒是详尽。
“人未死,不设冥牌,倒是讲究。”她讥诮地开口。
阿飘在一旁翻看从家的族谱,沉声道:“这族谱也没记详尽,有些麻烦。”
阆九川并未因此而丧气,道:“事在人为,真的不知其四柱八字,那也不是弄不死,引神罚。”
阿飘有些意外:“引神罚?”
“和引天火一个道理,他做这些事,自有因果报应,人不知,天知地知,不报那是时候未到。无八字在手,所用法器法术亦不能诛之,可请神降下天罚。”阆九川道:“只是请神,未必能一下就请得来罢了。”
这是她这几天养魂悟道时,听木鱼曾说过的,罗勒法师曾请神降诛邪,她还翻查了请神法诀,只是那法子,有些凶险。
请神上身,身体若承受不住,可是要崩的。
阿飘睨着她:“你懂得很多嘛,怎么,你前世是哪位隐世大能,我如何半点不知?莫非你是个比老鬼我还要老的老家伙?”
“嗯哼,以后好生敬老吧,小飘!”
阿飘:“……”
我这是亲自把脸送上去给她抽啊!
他没好气地剜她一眼,一边翻着族谱,一边道:“你之前受了天罚,才休养几日,真要去诛那尸殭?”
“能为便为之。”阆九川往下扫视那些牌位,道:“有何不妥之处么?”
阿飘说道:“你若动手,可就露了人前,不怕玄族对你虎视眈眈?尤其是你这身体的死对头荣家,一旦看到你的真本事,怕是卯足了劲要杀你,以免留了后患。”
阆九川说道:“我不是借了宫家的大树遮阴么,假如我挑起另外几族和宫家的嫌隙,就算是离间他们之间的关系,此后要再对付玄族,可就容易些了。”
瓦解一个联盟,当是分而治之,逐一击破,完美!
“你怕不是妖女重生吧。”还挑拨离间呢,这么毒。
阆九川暼向他,意有所指地道:“宫家还不算什么大腿,我这不是有通天阁保驾护航吗?”
阿飘翻页的动作一顿,看了过来,鬼眼生红,憋出一句:“我们不熟。”
阆九川呵的一笑,视线落在一个牌位上,道:“打怪,也不一定是要露真容,我可以蒙面。”
她绕到架子左边,在第六排那边上取下一个牌位,上面写着从三郎,生于癸亥年,癸亥日,卒于戊子年。
没写卒年多少,但这年龄差,是二十五年,倒和那尸殭一般年纪。
重点还不是这个,是这牌位内有乾坤。
阆九川拿起另一个牌位,两者一比,眸子半眯。
阿飘看她不动,走了过来,问:“找到了?”
阆九川摇了摇这从三郎的牌位,道:“比其余的牌位要重。”
她翻看了一下,没有缝隙,她想了下,一手起了一诀,双指在那牌位上一划而过,牌位裂开两半,露出里面一点黑色的木牌。
她和阿飘对视一眼,还真有。
掰开外面的牌位,将里面的玄机全然展露出来,可未等她将里面的东西取出,一条细如麻线的黑色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她激射而来。
“小心!”阿飘大惊失色。
那虫子速度极快,往阆九川这边冲刺,竟是往她的鼻孔里钻去。
阆九川也不慢,立即闭气,封闭五感,手速极快的将那线虫的尾部堪堪抓住,用力拽了出来。
那线虫被拽出,一个回旋镖似的扭头,往她手上咬去。
阆九川意念一动,道意化罡气护着手,那线虫触及罡气,顿时扭曲。
嘶!
尖利刺耳的嘶叫声如钢钉骤然划破利器,叫人耳膜生痛,魂魄剧痛。
“千神万圣,护我真灵。”阆九川沉声一念,双指如剑向那线虫劈去:“五天魔鬼,亡身灭形,敕!”
罡意化成淬了雷火的火剑,横身一劈。
嘶嘶。
一节线虫掉落在地扭动着,意欲逃离,阆九川又打了一道罡火符下去,滋的一声,火起,有焦臭腐味传来,令人作呕。
而另一节在阆九川手上挣扎扭动的线虫,仍在发出凄厉嘶叫的声音,她定睛一看,见那虫头,如针眼一般大小,却是呈着三角样,甚至吐出舌头来,阴毒非常。
不是虫,是阴线蛇。
阆九川意念再动,手心起了一簇火,将那半截阴线蛇的嘶叫焚烧其中。
阿飘退了两步,有些忌惮地看着她手上的火。
罡正且烈,如此烈焰,于鬼邪来说,并不友好,他和阆九川就算是友军,也是一方鬼物,并不敢和它正面刚。
阴线蛇化为灰烬,宗祠内,一股子难言的腐臭之味蔓延开来。
呕。
阆九川干呕一声,实在忍不住,再度起了一个净秽诀,驱散这方恶臭,还不忘给自己身上打一个,毕竟刚才她还捏着那阴线蛇烤呢。
除此外,她还用了祛阴煞诀,因为刚才那阴线蛇是入了她的鼻孔,险些遭了大罪。
“那是什么虫?”阿飘一脸后怕地问。
阆九川白着脸说道:“阴线蛇,形如细线,不易寻踪,以汲取尸身汁水阴气为食,入体后钻入骨髓,极难祛除,且它会吸食人体精血,使人精血失尽而死,人死它才会脱出,另寻宿体。”
阿飘脸色再变:“它刚才还入你鼻孔了。”
要是慢一步,岂不就入她身体?
“有惊无险。”阆九川表面若无其事的故作淡定,实则又掐了一诀摸向鼻子,消除那难言的味儿和阴煞。
阿飘心想,那是有惊无险吗,分明是险过剃头,还有,你装淡定我就看不出来吗?
阆九川稍微避开阿飘古怪的目光,看向那被掰开的牌位,道:“这牌位还封着这么个叫人出其不意的阴物杀器,如此谨慎郑重,看来这里面藏着的,便是我们要找的东西了。”
她拨开牌位的木料,拿起那木牌,一块以百年阴木雕琢而成的纯黑神主牌,巴掌大小,以混了金汁的红漆镌刻,上刻着从归之灵位,两旁是生年和卒年。
“从归。”阆九川念了一句,指尖轻点那个名字:“就是尸殭你吗?”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第202章 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阆九川看了纯黑木牌的名字一眼,翻转背面,上面还刻着对从归的描述,寥寥几语,便道尽他的一生。
从归,生于阴年阴月阴日,天生慧根,天资聪慧,悟性极高,得天独厚,死于青壮之年。
一声叹息从阆九川的唇边溢出。
“若是我,我也极怨极恨。”她把木牌递给阿飘观看。
本就是极具慧根的人,自是学什么都快,却在青壮之年死于亲父之手,如何能不怨不恨?
阿飘沉声道:“那野史也没有说错,极凶极怨,这魔道空今,当真丧心病狂,研磨出如此阴损之术,这从卞也不知自哪得来的学了去,还妄图自己抢生投胎转世,真是异想天开,却又……”
“不失大胆,说疯魔癫狂不过如此。”阆九川接上。
阿飘并不想夸,奈何某人接上,气闷地轻哼。
阆九川盯着那神主牌,脑子忽有灵光现起,道:“野史上说的,魔道空今,也不知是何许人也,生于什么朝代,有没有收弟子?”
阿飘并不是蠢鬼,瞬间就明白了她话中所言,道:“你别是说那从卞是否那魔道空今的弟子吧?”
“这脑子想一想,也不会违反了律法。”阆九川点了点脑袋,道:“不过是灵光乍现罢了,左右也不知那从卞师从何人。”
阿飘无言以对。
阆九川捏着木牌,又走到那供在案桌上的族谱翻页,最后落在那从锦龄的名字上停下,看着那生辰八字,掐指一算,道:“这从驸马,在一年前就死了。”
阿飘走过去,道:“蓄谋已久,倒也没冤枉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