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燕儿被秦芙蓉怼的不知如何回话,嘴上只不住念着不会的不会的。
秦芙蓉也不在意,看着她一脸灰败的模样心情好了一些,端起一旁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紧接着外头传来异动,她一抬眸,便见陈氏不管不顾的闯了进来。
管家擦着额头上的汗,大步进来小声汇报,守门的下人原是不准陈氏进门的,可陈氏哭的梨花带雨的说要找自己女儿,还说侯夫人嫉妒她老夫人义女的身份不准她们母女进门之类的话,管家见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只好将人放了进来。
秦芙蓉点点头,摆摆手道了声无事,便叫管家下去了。
她早就猜到陈氏会来,闹吧,她倒想看看,她能怎么闹。
陈氏本是想直奔老夫人院子的,可被秋嬷嬷给拦了下来,这才退而求其次,直接来了前厅找女儿。
她一进门便看到了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儿,忙上前将女儿抱住,哭诉道:“我可怜的女儿,娘亲找的你好苦啊,你怎的,怎的就梳了妇人发髻了,是哪个混蛋,是哪个混蛋做的!”
陈氏抱着女儿不住的哭诉,那表演的,跟自己一点不知情似的。
秦芙蓉将手上的茶盏放下,看着母女二人嗤笑道:“陈氏,在场没有别人,你做这个样子给谁看?还是收收吧,如今府上可没人吃你这一套。”
陈氏被她气的咬牙,脸上的表情险些没控制住,她擦着眼泪看着秦芙蓉假惺惺道:“嫂嫂说的哪里的话,我女儿出走了一个月,当娘亲的自然是担心的。”
杜燕儿紧紧抓着陈氏的手,满脸泪痕道:“娘亲,舅母说我只能做表哥的通房丫鬟。”
陈氏眉心一皱,瞬间便了脸色,她狠厉的目光落在秦芙蓉身上,秦芙蓉也不着急,慢悠悠看着她道:“不装了?”
接着她便看着母女二人笑开了,那笑容明艳的仿若盛开的芙蓉花,刺的陈氏眼睛生疼。
她歪着脑袋支着下巴看着二人道:“我是这侯府的当家主母,身为侯爷的继母,你女儿既然被侯爷收了房,这如何安排本就是我一句话的事情,怎么?你这出身,想当侯夫人?”
她放下了手臂,抬眸看向母女二人,眼神轻蔑道:“凭你也配?”
陈氏被气道快要晕厥,只听秦芙蓉又继续道:“还有,我再最后说一次,我侯府的姑奶奶只有一位,若是再叫我听到你二人唤错了,那么,你们嘴里那东西,也就不必要了。”
她一脸笑意的看着二人,语气轻飘飘的,可说出的话却如刀子一般落刀了二人身上。
陈氏已经气到语无伦次,她指着秦芙蓉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我要见老夫人,老夫人定会为燕儿做主的!通房丫鬟,你想都不要想!”
秦芙蓉噘着嘴巴,跟跳梁小丑似的看着她,拢了拢袖口看着她嗔怪道:“我算是什么东西?我是这侯府的当家主母啊,定北侯的继母,前定北侯八抬大轿抬进府的夫人,怎么,你嫉妒啊?”
她摊开手,“你嫉妒也没什么用啊,你母女二人在侯府待了近两年的时间,侯府的男人一个都没搞定,那是你自己没用,怨不得旁人的。”
陈氏终于忍不住了,“你个贱人,若不是你,侯夫人的位置就该是我得!你个贱人!”
秦芙蓉撇撇嘴,“可惜了,侯爷看不上你这个死绿茶。”
她啧啧两声,有些失了逗弄这对母女的兴趣,直接对一旁的管家道:“将这位通房丫鬟的母亲给请出去,以后不得上门,本夫人没时间同下人的亲戚说闲话。”
管家摆摆手,两个粗使婆子一把将陈氏同杜燕儿拉开,两个婆子压着陈氏便往外走,陈氏嘴里嚷嚷着“我要见老夫人!我要见侯爷!”
秦芙蓉翻了个白眼,摆摆手叫婆子停下,她几步上前,冷笑着看着呗两个婆子架着的陈氏,此时的陈氏头发因为激动变得散乱,神情也有些发狂,哪里有从前清水莲花似的模样。
秦芙蓉又看了眼被小丫鬟拘着挣扎的杜燕儿,扯了扯嘴角,又看向陈氏道:“你莫要以为你女儿被侯爷收了房我就不敢动她,这侯府我说了算,至于你,”
她眼神变得锐利,“你今日大闹定北侯府的事情,必然已经传了出去,这么一份大礼,我会全部还到你女儿身上,至于你吗,你敢继续闹,我便有百种千种的法子对付你,叫我想想,不若我先弄花你这张脸怎么样,你便没有法子去使手段勾人了。”
她用指甲轻轻的刮了刮陈氏的脸,陈氏吓的面色惨白,冷汗已经流了下来。
她的表情认真,分明是真的动了杀心。
秦芙蓉看到陈氏的模样冷哼一声,朝两个婆子点点头,陈氏被丢出了定北侯府的大门。
是真的丢,那两个婆子也是个有趣的,竟还往陈氏身上淬了两口,“什么玩意,从前哄着老夫人骗了咱们府上多少东西,如今又教女儿做出这般下作的事情,真以为我们侯府好骗呢,什么东西!我呸!骚货!”
陈氏被淬了一脸,有路过的开始停下脚步来看,两个婆子看也不看地上的陈氏,转身便进了府门,砰的一声将大门给关上了。
陈氏知道今日捞不到什么好处了,怨毒地看了定北侯府的牌匾一眼,起身灰溜溜地跑了。
厅内的秦芙蓉,再次坐上了主位,看着下方瑟瑟发抖的杜燕儿道:“先叫她去院子中跪着,待侯爷来了再发落。”
杜燕儿都来不及回嘴,她瞪大了眼睛看着秦芙蓉,似是没想到秦芙蓉会丝毫不给裴少阳面子,竟敢这么对她。
丫鬟直接将她的嘴巴给捂住,将她给拖了出去。
秦芙蓉揉了揉脑门,看了眼外头的天色,没忍住叹了口气,这都是什么事啊!
春儿心疼的看着她,上前给她轻轻揉着太阳穴,轻声道:“夫人不若先回去休息,待侯爷回来,您再过来?”
秦芙蓉也没睁眼,脸上的表情无奈极了,摇了摇头道:“不了,在这等着吧,今日应是还要去趟长公主府赔罪的,这事怕是已经传开了。”
管不住下半身的狗东西,尚未成婚呢,收了房里的丫鬟开脸便罢了,他直接带回了这么个玩意,也不知长公主那接到消息没有,她还得带着继子一起上门道歉才是。
第40章
叔侄二人在宫中碰了个头, 裴穆安接着便又出了京。
裴少阳赈灾有功,皇帝赏赐了许多金银,还提到了他同安宁的婚事, 待到中秋节之后, 圣旨便会赐下。
他知这事没有回转的余地,恭敬的谢过了陛下后,便匆忙往府里赶。
他估摸因着燕儿,小继母已经生了气了。
裴少阳骑在马上, 身后的侍卫抬着沉甸甸的金银, 压得扁担吱呀作响,引得沿途百姓纷纷艳羡窃窃私语。
可这些喧嚣却半点没灌进裴少阳的耳朵里。
他脑海里一直在想回府时会对上小继母怎样的一张脸。
他犯错了。
犯了全天下男子都会犯的错。
南下的日子他总是在忙碌, 每日不是在堤坝上, 便是安抚流民的路上。
可他一日却在路上遇到了混在流民里的杜燕儿。
燕儿分明是为他而来的。
他不救下,倒是显得自己不近人情了。
赈灾事情多,他将身边的人全部都遣去帮忙,杜燕儿留下照顾他的起居,起先他是拒绝的, 可燕儿惯会哭泣, 他被哭的头疼,也便由着她去了。
不料一日她竟然给自己下了药, 第二日醒时燕儿窝在自己臂弯里,身上斑斑点点的, 痕迹明显。
他早已知晓人事,自然知道这一夜都发生了什么。
他想差人将杜燕儿送回京城, 她却死活要跟着他,声称即使做个丫鬟,也要跟在他身边。
他知晓燕儿心思不纯, 但是毕竟曾在一个屋檐下住了许久,既然事情已然发生,他便直接将她收到房里,待回京之后由着继母安排吧。
他眼前不由得浮现出秦芙蓉那张清水芙蓉般的面容。
小继母若知晓此事,定要蹙起那双好看的眉眼,少不得又要拿出主母的架势,板起脸来训诫他一番。
然而,这想象非但没让他生出半分忐忑,反而不自觉地弯了唇角。
即便是被她冷言训斥,那模样落在他眼里,也是极美的。
他甚至隐隐期待着见她为自己操心的神态。
她会动怒,她是因为自己动怒,而不是因为别人。
至于安宁那里,他并未觉得这是多大的事。
勋贵子弟,成婚前房中有几个伺候的人,实属寻常,他相信,安宁定然能够体谅与他。
他只是个正常的男子。
秦芙蓉有一口每一口的吃着燕窝,看了一眼日头,已近午时,怕是继子很快就会回来了。
她这阵子实在忙碌,白天夜里都安排了许多事情,本就瘦了许多。
春儿柳儿几个着急,每日想着法的给她加餐,她知晓她们的关心,每次都是认真的喝完,基本上没有浪费。
只是今日她实在是有些烦躁,强撑着用了半碗,便放下了汤匙。
你说这都是什么事,这尚未订婚呢,房里伺候的是一个接一个,换成旁人也就罢了,继子他偏偏就将那杜燕儿带回来了。
安宁又是认识杜燕儿的,哪里就不知道杜燕儿同继子的过往了,安宁心里能舒服就怪了。
秦芙蓉又叹了口气,便见夏荷小跑过来,小声道:“侯爷回来了,刚刚进门。”
她点点头道,“去叫府医过来。”
夏荷领命,小跑着走了。
不多时,秦芙蓉听到了外头的动静。
烈日当空,青石板上是烫人的温度。
杜燕儿已经跪了近两个时辰,她鬓边的头发已经散乱,脸上汗如雨下,面色惨白,膝盖的刺痛已经叫她跪不住了,看到裴少阳来了,她眼中迸发出炙热的光芒,忙唤道:“表哥,救我。”
裴少阳驻足片刻,看了看她此时甚是凄惨的模样,并未将她扶起,而是转头问向一旁守着的婆子道:“可是母亲叫跪的?”
婆子虽害怕这位侯府的当家人,但是夫人是长辈,她是不敢忤逆的,大着胆子颤声回了个“是”。
裴少阳点点头,面上的表情未有丝毫的改变,只扔下一句:“母亲叫跪,你便跪着吧。”
转身便走了。
杜燕儿瞪大了眼睛,面色倏地惨白如纸,似乎有些不相信这话是从表哥口中说出来的。
表哥怎么会不管她!
表哥怎么会扔下她就走呢!
那婆子轻蔑地看了眼地上曾经的表小姐,好好的小姐不做,非要上赶着给人当小老婆,活该,从前这位和她娘亲可是没少在侯府耀武扬威,整得给自己多清高似的。
想当侯夫人?
也不撒泡尿照照,什么玩意。
秦芙蓉抬眸见继子大步走了进来,躬身道了声母亲,看着秦芙蓉脸色不好,又瘦了许多,继续道:“是儿子不对,叫母亲忧心了。”
秦芙蓉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打量了继子一眼,瘦了,黑了,但也显得更成熟了。
她摆摆手,道了声:“侯爷辛苦了,先坐下休息一会,我有事同侯爷商议。”
言罢也不去管继子,直接开口吩咐道:“将杜燕儿带进来。”
裴少阳瞧着她明显带着怒色的面庞,心中竟然有些窃喜,她竟真的因为他生气了。
是因为自己的婚事,还是,有那么一点因为他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