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这才停下来。
楚婵和另外几个少女一起把亓妙送上去,亓妙到屋门口,准备同楚婵她们告别,隔壁的屋子打开了。
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走出来,他个头极高,肤色冷白,眉眼间浮着一丝阴翳。
让人惊悚的是,他的颈上盘着一个两指粗的蜈蚣,肩上也趴着一只碧绿色的蜘蛛。
他出来后,似是察觉到什么,转头向亓妙一行人看去。
“亓师妹?”
亓妙一下子回过神,手指僵硬地停在扳机上。
楚婵本来想问亓妙手中凭空出现的黑色巨物是什么,忽地发现亓妙的脸色有一点点白。
她皱了下眉,担心地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亓妙冷汗涔涔地收起手持离子炮,发现虫族要立刻剿灭的观念植入得很深,她刚刚险些就要动手了。
还好双一拼命地制止了她。
而隔壁屋的男子只是瞥了她们一眼,便漠不关心地下楼了。
亓妙定了定心神,低声问:“刚刚那个人肩上和脖子上的虫子……”
“是蛊修。”
叶如敏观察了一下亓妙的脸色:“你被他的蛊虫吓到了?”
亓妙诚实道:“第一次见。”
之前在逐鹿秘境听邱屠提过一嘴,刚刚看到的时候,真的是吓了个半死。
“他们的虫子是很讨厌,”楚婵说着,抽出一道符向空中弹去。
亓妙什么也没看见,却听到一声尖细的叫声。
“这走廊又不是他的屋子,在这里乱放什么偷听人说话的虫子。”
楚婵不悦地嘟囔了一句。
叶如敏摸了摸亓妙的额头,然后对楚婵她们说:“我们走吧,让亓师妹在屋里休息一会。”
楚婵又看了亓妙一眼,见她脸色微白,点点头说:“亓师妹,你先休息一会,我们在灵霄客栈住下后再来找你。”
亓妙压着心悸,乖巧地点头。
她确实需要一个人缓缓。
送走楚婵她们后,亓妙走进屋里。
她原本是想躺下来休息一下,可现在却静不下心,目不转睛地盯着隔壁的屋子。
双一担心道:“要不你和师兄师姐们说一声,也去住灵霄客栈得了。”
亓妙摇了摇头:“我再适应一下,这次大比又不会只有他一个蛊修,我躲也只能躲一时。”
不如趁着现在脱敏治疗一下。
免得下次看见蛊修,控制不住情绪,掏出个离子炮就把人射个对穿。
*
尉迟明涓收到好友的灵牒传音。
她揉着眼睛从塌上坐起来,待看清灵牒上的消息后,瞬间精神抖擞。
万俟玥:“苍梧宗少宗主来了。”
尉迟明涓点字问:“她来这么早?”
万俟玥:“可能是想早些来中朝逛一逛。”
万俟玥又把亓妙住在仙澜居的消息告诉她,尉迟明涓略微迟疑道:“玥玥,我最近听到一个消息,不知道是真是假。”
万俟玥发来一个问号。
尉迟明涓缓缓道:“前两天,东极来的卜命师投宿在了尉迟家的客栈,我当时想知道苍梧宗的少宗主什么时候来,就派了族中一人去问那些卜命师,他们说……苍梧宗哪有什么少宗主。”
万俟玥:“……不会吧?不应该啊。”
“今天苍梧宗来了差不多四十人,他们是一块来的。你可知,他们进中朝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个少女先送去仙澜居,然后这些人转头去了灵霄客栈。”
万俟玥苦恼道:“我实在想不到,如果她不是苍梧宗少宗主,苍梧宗的人凭什么要把最好的地方给她住,而他们去了比较偏的灵霄客栈。”
“走之前,还要拉着她,悉心叮嘱很多句要她注意安全,遇到危险用灵牒找他们的话。甚至连回屋,都是几个人送上去的……”
第42章
亓妙歇了半个时辰, 收到灵牒传音。
她放下打发时间的书,收整好情绪朝楼下走去。
刚一到前堂,亓妙便发现楼下只站着四人, 都是百草园的弟子。
邱屠看到她,抬起手指, 屈指微勾,声音些许懒散道:“走,带你去吃饭。”
亓妙像小尾巴, 亦步亦趋地缀在他们身后,黑眸满是好奇:“不等其他师兄师姐过来吗?”
“嗯, 他们还在和中朝认识的人打探消息,怕你等久了, 才叫我们先过来找你。”
亓妙瞅着他们,想了想说:“邱师兄,你们若也有事,可以先忙, 我在仙澜居等你们闲下来再出去也是一样的。”
叶如敏听到她的话,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我们和世家的人可不怎么熟。”
邱屠余光瞥见亓妙微微睁大眼睛,下意识地给她科普:“中朝几个世家比较排斥外来的医修。”
修仙世家底蕴深厚。
只有拥有世家血脉的弟子才能领悟、沿袭祖上的心法。这些心法非凡独特, 是世家的根基,也是世家引以为傲的资本。
然而五十年前, 中朝发生了一件轰动全修仙界的事。
中朝司空家的少主在外历练之际, 遭到合道期妖兽的袭击, 虽说护身法宝保住了他的性命,但被带回家族时已经命悬一线,濒临死亡。
司空家的医修束手无策,在当日就向各地发布求医令。
“当时去了很多医修, 但最后救活司空少主的医修是一名无籍的散修,再之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司空家并没有履行求医令上的承诺,在确定他们少主性命无忧后,就把那个医修逐出了司空家。”
邱屠顿了顿道:“一年后,各地突然流传起司空家数百上千年以来沿袭的心法,一开始没有人相信,因为即使这套心法很厉害,但任何人都可习得它,完全不受血脉限制。”
“可司空家在不久后,又利用世家的权利,面向各宗,下达了一个诛杀令,诛杀令的对象正是之前救了他们少主的那个医修。”
亓妙听得入迷,连街巷上的热闹和繁华都无视了过去,眼巴巴地追问:“然后呢?”
“然后?”邱屠笑了一下,直接跨越了中间的曲折,告诉亓妙最后的结果:“原来中朝有七大世家,而现在只剩下六个世家了。”
纵然世家已经屹立于世数百上千年,可一旦他们倚仗的根基不稳,他们的命数也就到头了。
甚至,世家败落的速度,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叶如敏撇了撇嘴道:“归根结底,这就是一场由他们不付医钱的无赖行径引发的闹剧。”
亓妙有些震惊:“世家也会抵赖吗?”
“世家以前可别提有多傲慢了,”又一个医修师兄啧啧道,“司空家当初为了救他们的少主,求医令上许下了很多东西。”
“见最后救下他们少主的是一个散修,背后无依无靠,必然是起了一些低劣的心思。”
“我听长老们说过,”走在叶如敏另一边的医修师姐也开口道,“他们当时好像准备用一点灵石和药材打发走那医修,谁料对方也是脾性烈的,当即把这事捅了出去。搞得好些人在背地里笑话司空家。”
“司空家觉得丢了脸,恼怒之下,直接将人逐出了中朝。”
“还有个小道消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据说在把人赶出去后,还派族中的人去封口。”
亓妙眨了眨眼睛:“可他们没成功,还让那医修把司空家的心法公之于世了。”
她看见邱屠点头,忍不住又问:“他们直接就确定了是那个医修?没有找他麻烦吗?”
邱屠解释道:“司空家命数散尽之前,有找东极的卜命师算过,所以知道泄露他们心法的人正是当初结了梁子的医修。”
“他们本还想找到那个医修的下落,可对方是散修,当初接求医令的时候,留的也是假名。在把司空家心法抖出去之前,他就料到司空家会找卜命师求助,便提前就请了其他卜命师做了避占之术。”
“所以直到司空家败落,他们都没找到那个医修。”
亓妙望着邱屠,听他继续说:“司空家的事对各宗而言,只是饭后茶谈的东西。但对中朝的其他世家而言,却是一个威胁,世家知道了他们的家族并不是牢不可破。”
“也是在那之后,各世家都开始培养医修子弟,省得族中之人出事,请外来医修时,还要担惊受怕家族的传承外泄。”
邱屠回归亓妙最初的问题:“现在的世家子弟都受过长辈叮嘱,一直不怎么和我们这些非世家的医修大家来打。”
亓妙听后,仰脸问:“你们在治伤时,还能洞悉对方的心法吗?”
这岂不是行走的‘浮梦箓’。
邱屠额角青筋暴起:“怎么可能,要是真有这般容易,我们还勤勤恳恳地修医术做什么,干脆看看病,再偷偷摸摸地学你们的心法,最后开宗立派得了!”
叶如敏笑眯眯地解释:“那医修可以拆解开司空家的心法,是因为世家数百年来的心法出自同一根源。世家心法的厉害可以从古籍上了解,再加上那医修还给司空家血脉之力最浓厚的子弟治了半个月的伤,才破了司空家心法中的血脉限制。”
亓妙听懂了,然后垂下脑袋,娴熟地给债主认错:“对不起,邱师兄。”
邱屠:“……”
但凡换个人,他都要问候一下对方的脑子是不是需要看一下。
但这是一直把无知挂在脸上的亓妙……
亓妙不知道邱屠的‘隐忍’,等了几秒,见邱屠没再接着说她,又好奇地问起另一个她不解的事:“司空家出事后,其他世家只培养医修子弟,没试着改善或者再创心法吗?”
邱屠四人怪异地看她一眼,邱屠捏着眉心:“心法哪有这么好创。”
亓妙眨了一下眼睛:“可长老和我说,我们现在学的心法是自古流传下来的,等我们在自己的‘道’上走得久了,便会悟出属于自己的心法。”
“话是这样说没错,”叶如敏哑然失笑,“可不是所有人都会选择自己悟出的心法。”
她迎着亓妙求知的目光,和她慢慢地讲:“每个人的天赋、悟性都有区别,一个人从自己的道中悟出的心法,有可能是比不过他习得的其他心法。”
世家子弟便是如此。
留给他们心法的先祖都是绝世的天才。
世家子弟从自己‘道’上悟出的心法,远比不上先祖的心法,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自然而然地选择了舍弃了自己的心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