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微签,缓签,就说最后有没有签完名字吧。
戴上手套装作自己只是因为刚刚从那种环境里爬出来所以感觉高处不胜寒,要给自己的手保保暖的模样,我潇洒自如地将手酷酷拽拽地插在口袋里。
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酷这么帅过。
尤其是我有意无意展示着手套没有摘下的价格名牌,单手插兜,另外一只手普普通通地撩起了额前的发丝,简简单单往叶斐亚的办公室门口那么一靠的时候。
周围人有意无意瞥来的视线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疯疯癫癫!装疯卖傻!”我在叶斐亚的办公室门口从正午时分待到了凌晨三点半——开玩笑,傅镇斯马上就要拉我去订婚了,我能有什么招! ——原本闭门不出,推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所以连最近的会都拒绝了推迟到了明天中午的叶斐亚在整个斯图尔克集团都陷入了一片中的无人时分,“砰!”把门开了。
并非没有工作人员看不下去来提醒我,会议取消了,但我不了解会议我还能不了解叶斐亚吗,他现在就是不想见我。
我在门口全靠毅力支撑,时不时敲一下门,就赌叶斐亚被我烦的受不了能在第二天之前开门,歪着脑袋险些彻底睡死过去,离真正站晕过去只差做梦。
叶斐亚这么一拉,我都清醒不过来。
只来得及反驳一句:“我是装疯卖傻您是真疯真病,我觉得我这样的状态还挺好挺健康你少管我——”
脑袋撞他胸口了。
软的。
叶斐亚可能把他的办公室当成他另外一个家了,办公室隔壁就是他的第二个卧室,卧室的门都没关,就这样大刺刺地敞开着,我余光在空中乱飞,轻易就看到了他凌乱的床品,纯白色的欧式四柱床,金色的蚕丝被不要钱一样掉在床尾,地面光滑,像是镀了层金。
感觉可以直接当镜子照。
地板上散落着好几片白色的小药片,他们的药瓶尸体就散落在不远处,看得出来这次叶斐亚犯病犯得很是严重,战况之十分激烈。
即使推会议到了明天,叶斐亚也可能根本就没有睡。
他一想到我在外面等他他就睡不着,把脑袋埋进被子里了也睡不着,想着门外怎么有个那么该死的蟑螂,又脏又臭不理她她还会自己飞到人的脸上去烦死人,他越想越睡不着,一下子就把被子掀开丢掉,起床找药,药没吃到几颗就摔碎了药瓶。
开门的时候烦躁得连睡衣都来不及换。
他穿的又是一身希腊风,我见他十次,他九次身上穿的都是希腊风,只是之前他身上穿的是希腊风常服,现在穿的是一身希腊风睡衣。
去掉了硌死人了的金镯子金项链,也去掉了颜色最深的那块布。
……希腊风有几块布来着,好像就一块白床单是吧。
去掉了长长的摆尾,去掉了原本用作披肩的那块布,去掉了腰带,他不知道在哪里打了一个结,总结关键词,短,薄,飘。
眼神凝重起来了。
我撞得地方正正好是他锁骨下面,又还没有到缝隙之间的位置。
叶斐亚约好要给我预定的手术还没有做。
所以这场相撞的结果是相互的,我们两个同时都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尤其我的身子骨可能比叶斐亚还要更脆一点。
我凄惨地被弹开了。
当然,那一瞬间的接触过于清晰,所以没有人能把刚刚发生过的事情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
叶斐亚:“……”
我:“……”
最怕空气突然——
“靠北啊有话好好说别砸花瓶啊!”他刚刚抬起手,我就疯狂应激,谁还分得清我和叶斐亚之间到底哪个是精神病患者,叶斐亚讥讽地抬起我的下巴。
等待了片刻,预料之中的花瓶砸头并未发生。
我都做好了自己头破血流的准备了。
但确确实实,叶斐亚没有打算动手的意思,悄悄分了点心去看了一眼,叶斐亚的手上还真的没有拿花瓶,最近的花瓶在他的卧室里,他不可能一边带着我走螃蟹步一边去拿花瓶。
他只是盯着我。
眼神复杂。
似乎藏着点失而复得,不敢置信,庆幸……
啊?
我一个后仰,躲开了来自叶斐亚的袭击。
不对劲,很不对劲。
这种眼神出现在谁身上都可以,我都不会觉得违和。
但出现在叶斐亚脸上就不对劲了!
我被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连滚带爬踹远了叶斐亚,惊恐万分地从地板上捡起了好几片不知名的药片但应该确定没错就是叶斐亚现在应该吃的药。
鼓足了勇气,抓上药片不等叶斐亚从地板上爬起来,就把药片塞到了叶斐亚的嘴里。
“——!够了!!”
“不不不不不够!”我把药片塞到了叶斐亚的嘴里,就用了十足的气力地把人的嘴巴死死捂住,就算他咬我我也得把他今天的药给他喂了。
“咳——!”叶斐亚用力地把还没有咽下去的药片咳出来,身上的结在激烈的吃药大战中松了,缎面反射着室内金碧辉煌的灯光,十足十地愤怒地看着我,“你脑子长出来是干什么吃的!”
看起来又正常多了!
“……老板,我先这么叫你啊,我现在想不出来我该怎么喊你,好像怎么喊你你都不会高兴,虽然我很想先让您把睡衣换换,但是,但是我也没办法啊。”我很无辜。
他现在的样子像是只披了一条质量很好的被单,肩胛骨和蝴蝶骨耸动,波浪一样的线条在面上翻涌,我不知道这是丝绸还是什么别的材质。
看起来波光粼粼的像纱,不怎么厚实的样子也像是纱,又像是真丝。
没有见识的我很有眼力见地不去提及他身上衣服的材质,继续说道:“我不择手段努力帮你解除婚约了,老板,收获满意了工伤能不能报备一下,你看,我矜矜业业为你解除婚约束缚的证据。”
我折起手套,把戴着戒指那只手怼在了叶斐亚的面前。
不是,我就脱个手套,怎么叶斐亚跟看到我穿着XX在外面乱跑一样。
那我还是别去精神病院了,精神病院空荡荡,真正的病人都在外面。
“掌管医疗科技的斯图尔克啊。”我阿谀奉承道,“拜托拜托,快点好不好,找个靠谱点的医生帮我弄个戒指,我刚刚上台,也不认识什么好医生,还是得走走老板你的路子。”
叶斐亚长久没有见光的肤色在暖色调的灯光下也不能更深一个色,反而白得更加欺霜凌雪,灿金的头发和阴郁的眉眼形成鲜明对比,他冷冷地笑着道:
“你真对他没意思?傅镇斯条件可不错,你之前巴着的那么多人可都没有傅镇斯条件好,有审判官的位置也不用担心傅家看不上你不让你和傅镇斯结婚。”
我草,我浑身一震:“我不是因为你的命令才接近的傅镇斯的吗!我和他都是A我能对他有真心个什么啊!我出门都不敢把视线放傅镇斯那种Alpha身上,我贷款心动?!叶斐亚我不管!不带你这样推卸责任的啊啊啊啊!!!你必须帮我解决这事!我反正不可能结婚,你想看我在订婚现场拉你下水你就放着我不管啊!”
“到时候狗咬狗一嘴毛!你没面子我也没面子!”我崩溃地乱喊乱叫。
“……”叶斐亚哈地笑了一声。
带着点嘲讽地将我的手合拢。
十指相扣。
我很迷茫很疑惑很不明所以地感受了下自己的手指,叶斐亚微凉的手指像是溺水者临死前的反扑一样,如蟒蛇般缠紧了我的手指。
指关节被他握得生疼,尤其是那根戴着戒指受到了他特别关照的手指,他的用力之大让我觉得自己是一块海面上每天被风吹日晒雨淋,到了破碎边缘的破烂浮木。
他不是吃药了吗!
戒指硌我不硌他?
这不科学。
叶斐亚靠近了我的耳朵,隔着层纱还是真丝还是绸缎,贴近我,热气交互,玫瑰花的香味很浓,腺体触碰到了料子,很软,但我还是分不清这么多布料,每天忙着认清几万种可以制作机甲核心部件的材料,研究那些材料的特性就够我吃一壶的了。
衣服我是土鳖的纯棉党,之前只能穿塑料,有时候连塑料都买不起,就那种能穿的聚酯纤维,我对这种柔软的建筑学没有半点了解,仅限于知道名词和上辈子就已经出现过了的材质,时代在进步,但不妨碍我继续做土鳖。
“……可以,我负责替你解决这件事。”他磨着后槽牙,咬住了纽扣,带了点犹豫了很久的事情终于做出了决定的意味,“让这件事,永绝后患。”
我确定以及肯定,是叶斐亚先动的手。
他先动手打开的那个阀门。
像地面破碎的药瓶药片一样,碎片渣子和药片搅乱在地面,搅乱在柔软的床垫,搅乱在欧式四柱床顶上的镜子,碎片渣滓死死镶嵌在白色药片之上。
白色的药片湮灭成粉末。
带着精神病三个字,清醒且疯狂地沉沦。
直到被碾得更碎。
直到如药片被叶斐亚咬碎时那声清脆的声音响起,我错愕地看到了与白色截然相反的深色拳头,出现在了这间卧室门前。
傅镇斯皱起如沟壑般深邃的刀疤,凶狠地看着面前的一幕。
他的手指攥成拳头,锤在白色的门框上,纵使门框质量再好,也挡不住傅镇斯这一拳,刻画着满满当当的玫瑰花的欧式门框裂开了,就像我的灵魂一样。
拳头在流血,流在古铜色的皮肤表面看起来十分血腥。
还渗了点在门框上面。
感觉他好像也要疯了。
我看着旁边匍匐在枕头上因为运动量不足突然剧烈运动承受不住晕过去了的叶斐亚:“……”
那位助理说过什么,哦,叶斐亚的会议同时邀请了前任审判官和傅镇斯傅上将,前任审判官现在换成了是我,傅镇斯傅上将的位置没有变,那现在会议推迟到了明天?
看看时间,现在是第二天中午一点半。
原来已经是昨天的明天,今天了。
什么,原来是这种解决方法! ! !
叶斐亚不是可看重自己面子了吗?比如坚决不会在Alpha的面前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什么的,他连面子都不要了那谁还能威胁到他叶斐亚的地位啊!
完了我已经能想象到傅镇斯的脑子里现在在想什么了,但他现在先想到的究竟是自己的前任未婚夫和自己的“现任未婚妻”竟然**那个***了,还是先对自己的未婚妻突然从攻了自己的Omega变成了攻了自己的死A同这件事表示震怒。
好复杂问题,感觉不管换成是哪一个都会被气死。
我说不出话来了,我不知道说什么了。
就听到傅镇斯说道:“明天的订婚仪式,正常举行。”
……
不是,这是什么新型pla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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