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时谁来安慰他?
他为郭妹妹忧心吗?
谁为他出主意?
……
再说蔡家,蔡知府回去后,将蔡铭和严未央叫进书房。
他对儿子儿媳详述了按察使司堂内发生的事,说夏织造已经将此事上奏朝廷。皇上定会派人下来审查。
蔡铭道:“父亲,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蔡知府道:“高巡抚也这样说。奈何郭家根本说不清郭织女一身学问的来处,虽明知陷害也无法。”
严未央道:“谁家没点秘密呢?难道都要告诉外人?”
严知府看着她点点头。
今日她居然没有冲动,他很满意这个儿媳。
听说她在娘家张扬的很,性子爽直、快人快语,还怕她嫁为人妇后依然不知轻重,谁知到底没让他失望。严家把她教养得很好。
他道:“话虽如此。然郭织女不同,她如今在民间声望很高。听说今日她在伊人坊初次亮相,一出手便令众官眷折服。这样一个人。幼时连个教导的人都没有,郭家也不曾送她外出学习,怎不让人怀疑?你想想:以你严家豪富,你自幼是怎样被精心教导的?”
严未央道:“这事虽然奇怪。但儿媳还是信郭姑娘的。她确实很聪慧,且在弹琴和纺织方面有天赋。无论什么样的织锦。她看后潜心琢磨,必定很快就能贯通。谢大姑娘原也有此能力。但她比郭姑娘差了一层,最近更不如了。儿媳想,其中缘故应该是郭姑娘心性单纯。她若潜心钻研一件事,必能做到心无旁骛,故而比别人能事半功倍。”
蔡知府听后沉吟道:“天生奇才?这倒也说得过去。”
蔡铭道:“但无师自通。还是说不过去。”
蔡知府瞅了他一眼,慢声道:“郭家肯定能找到她老师的。”
蔡铭听了一愣。很快反应过来,笑道:“是。”
又对严未央道:“你就别担心了。”
暗中捏了捏她的手掌。
严未央心领神会,同他向公公告退。
回去后,她当即给严纪鹏传了信。
※
郭家,韩希夷离开后,沈亿三和郭家父子对面。
沈亿三问郭守业:“清哑的学问到底是谁教的?”
郭守业摇头道:“亲家,我真不知道!”
清哑的经历不能告诉任何人!
他双手抱住头,佝偻着腰,已是不堪打击。
沈亿三见此情形,诚恳道:“亲家,我相信你。我反复问你,不是不信你,而是眼下咱们要想个法子,把这一关度过去。若是我不了解情况,怎么使力呢?倘或乱出主意,和你们弄岔了怎办?”
郭守业道:“亲家,你的好意我怎不知道。我如今不靠沈家,我还能指望谁?亲家你尽管问,知道的我都跟你说。”
沈亿三面色好了些,反叫他们父子说。
如此一来,他也不会问了不该问的话,彼此难堪。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由他们自己决定。
郭守业却茫然,他要从何说起呢?
郭大全已经默想半天了。
这时,他开口道:“小妹小时候不会说话,四岁那一年,叫个游方郎中给治好了。她是不会写字读书,是和张家退亲后,她才开始读书弹琴,还教郭勤和巧儿他们。我们也问过她怎么回事,她说有人教的她,又不让她说是谁。我们想这是好事,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就没追问了……”
沈亿三激动道:“那个游方郎中是什么样的?”
郭守业道:“一个老头。”
沈亿三道:“好!老头好!老前辈才是高人。”
三人相视,忽然一齐笑起来。
他们密议到半夜,达成共识。
次日一早,郭大全便启程回霞照了。
霞照郭家,也出了事:郭盼弟不见了!
据说,她是昨天外出后再没有回来。
郭大贵急死了,派了许多人找,却毫无音讯。最后不得已,报了官,如今官府正四处搜寻。
郭大全听说后,愤怒不已。
夏织造指控的证词中,就有郭盼弟在严家说清哑自幼未请老师教导一项,这么巧的,在这节骨眼上,她却失踪了,怎不让人怀疑!
他和沈寒秋碰面,将前情仔细告诉。
沈寒秋比沈亿三心思深沉多了,考虑更深远。
他十分怀疑清哑的底细。
当然,他也不认为清哑就是妖孽。
清哑,给人的感觉十分纯真,绝不会是什么妖孽,但她的来历的确奇怪,郭家人的话漏洞太多,根本经不起推敲,无法令人信服。
然而,如今沈家和郭家同气连枝,他顾不得那些了。
他看了沈亿三的信,冷声道:“既然他如此心狠,咱们也不能手软。还是用釜底抽薪!”
郭大全道:“京城已经开始弹劾了。”
沈寒秋道:“还不够!”
第437章 挑衅
郭大全道:“府城也开始了。有人出首,告前年赈灾中有官员贪污挪用赈灾银两。巡抚大人正责令按察使司追查此事。”
沈寒秋道:“那咱们就再推一把。”
郭大全忙问:“怎么推?”
沈寒秋侧耳道:“你听,外面一直下雨。就要破堤了。”
郭大全点头道:“恐怕明天就要破,说不定今晚就要破。”
沈寒秋目光炯炯,轻声道:“迟早都要破的。江南百姓将受大灾。然自古福祸相依,若这水灾来得及时,说不定百姓能因祸得福。——水患引起朝廷震动,扫平一批贪官,给江南拨款赈灾,兴修水利,防治水患……这不就因祸得福了吗!”
郭大全听了,不由自主握紧了拳头。
※
方初比所有人都先知道清哑的劫难。
当她在府城的伊人坊被带走时,他正和夏流星在一家茶楼对坐。
夏流星约他出来,又毫不避讳地将夏家正对清哑实施的手段全告诉了他,包括确定罪行后,以火烧死的结局。
他轻摇折扇,叹道:“在街头用火烧死,啧啧!想想那情形,我都感概。唯有这样,才能将郭姑娘所做的功德从百姓心中抹去,甚至恨她、怕她、躲她,因为,她是妖——孽!!也唯有如此,方能消我心头之恨!洗刷退亲之辱!”
成功地看到方初面色巨变,他心情无比畅快。
他笑道:“你何必这样看我?若论我,可没有这份体察入微的心机和智谋——”他凑近他,轻声道——“这都是谢大姑娘为我出谋划策,又费尽苦心让人提点我。我若不这么做。岂不辜负了她一番苦心!我不说,你也该猜得到。上一回,你不就猜到了?不过,我并不怪谢大姑娘利用我,我还要感谢她。感谢她让我爱上了郭清哑。”
方初死死盯着他,道:“你永远也别想得到她!”
夏流星道:“那就毁掉她!”
他说得云淡风轻。
方初心神大乱,说不出话来。
夏流星道:“我早早告诉你这事。是给你救她的机会。你还不快去准备?我还等着接招呢。就怕你也无力回天。”
方初没有回应。就那么坐着。
等到他终于能开口时,他道:“你自取其辱,永远也洗刷不净!”
说完。站起身,迅速走出雅间。
夏流星停止摇扇,冷哼一声。
卫晗从屏风后走出来,在他身边坐下。
“为什么要告诉他是谢大姑娘的主意?”她不解地问。
“谢吟月几次三番利用我。虽然合了我的心意,但我岂能容她摆布!再说。她一心想置郭姑娘于死地,我能饶她吗?把她的龌龊心思彻底揭开给方初看,她这一辈子都休想挽回他的心,一辈子都要忍受煎熬。这对一个女人来说。比死更难受。”夏流星轻声道。
卫晗便怔住了。
“你这是为郭妹妹出气?”她小心问。
“当然。你为什么跟着我?不就是因为爱我吗。我爱郭姑娘,当然不许人欺负她。”他说得理所当然。
“我明白了。”卫晗若有所悟道。
“明白就好。若有人这样欺负你,我也会帮你出气的。”
他握住她的手。轻声在她耳边呢喃。
卫晗依偎到他胸前,仰脸痴痴地看他。
“我们什么时候去府城?”她问。
“不去。等朝廷派人来。会将郭姑娘押回霞照的。我们就在这里等她。”他望着窗外,仿佛一切都成竹在胸。
再说方初,回到小石桥住处,立即吩咐圆儿一番话。
圆儿匆匆去执行了。
他便走到院中,站定,望向杏花巷谢家别院。
也不知望了多久,天飘起雨来也没有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