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向阳一脸落寞的站在院子中央,背脊微微佝偻着,眼神茫然地扫过满院的人,又落回金玉芝脸上。
他此时清晰的明白,这个他守了十八年的家就要散了。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烟盒,却连掏出来的力气都没有。
宋心怡站在角落里,看着众人毫无顾忌的参观她家的房子,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眼底翻涌着浓烈的不甘。
厂里分给爸爸的那两间房,连个像样的院子都没有,跟这独门独院的房子,简直是天上地下。
真要搬过去,她往后怕是都没地儿住。
更让她不甘的是,她才不信金家真把家产全捐了。
这些年爸爸的工资全被奶奶拿去贴补乡下的那两家人,家里开销全靠金玉芝,可她却从未惦记过爸爸的工资。
这说明金玉芝手上的钱财多到她根本就不在乎爸爸的这点工资。
念头一转,宋心怡突然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快步走到宋向阳面前,伸手想去拉他的胳膊,却被他下意识地避开。
“爸爸,” 她声音哽咽,眼眶红得像兔子,“你跟金阿姨感情那么好,怎么能说离婚就离婚呢?这都是我的错,是我不懂事,惹妹妹和金阿姨生气了。我这就去给妹妹磕头道歉,求她劝劝金阿姨,你别离婚好不好?”
宋向阳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却只觉得疲惫。
他扯了扯嘴角,声音沙哑:“你闹出这么多事,害得悦悦差点没了性命,现在说句道歉的话,就想算了?”
十八年的夫妻,他太了解金玉芝的性子了。她看似温和,骨子里却比谁都执拗,一旦下定的决心,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目光下意识地投向宋心悦,见她侧脸绷得紧紧的,连一个眼神都没往这边瞟。
宋向阳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或许,只有这个女儿能劝动金玉芝?可今天从医院到家里,女儿看他的眼神里,除了失望,再无其他。
他不是不知道金玉芝从未真心爱过自己。
当年她答应婚事,不过是为了让病重的金老爷子走得安心。后来愿意留下,多半也是为了悦悦。
可他是真的喜欢她啊,喜欢她低头看书时的专注,喜欢她对着悦悦笑时的温柔,甚至喜欢她偶尔为了家里琐事跟自己拌嘴的模样。
这些年,他故意在悦悦面前强调一家子的重要性,故意在金玉芝面前提起悦悦多依赖爸爸,不过是想借着女儿这根线,把她牢牢拴在身边。
他以为只要日子过得久了,总能焐热她的心。
可现在,连这根线都断了。
第7章 跟母亲坦露真相
宋心悦走到宋向阳面前,语气平静的催促:“爸爸,快点收拾东西吧。妈妈在医院守了我三天,早就累了,早点弄完,也好让她歇歇。”
宋向阳喉结动了动,终究只是点了点头:“好。”
他转身朝西厢房走去,背影萧索得像被秋霜打过的枯草。
宋心悦转头看向杵在原地的宋心怡,眼神冷得像冰:“你就不用收拾了,你这种白眼狼,不配碰我妈妈买的任何东西。”
宋心怡眼眶一红,又开始掉眼泪:“心悦妹妹,我真的知道错了。爸爸跟金阿姨是真心相爱的,你不能因为不喜欢我,就拆散他们啊……”
“啪!” 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她的哭诉。
金玉芝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眼神里满是压抑多年的怒火:“你撺掇别人欺负我闺女,害她差点淹死在河里,在医院躺了三天!如今还想赖在我家,让我继续养着你?你果真是个天生的坏种!”
“这些年给你买的东西,我宁愿送给街坊邻居,也不会给你带走分毫!”
说着,她转身进了耳房,片刻后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出来。
那是用宋心怡的床单裹着的东西。
“这些东西你们要是不嫌弃,就都拿走。左右我是不想在家中再看见任何跟宋心怡有关的东西了。”
她顿了顿,又指向宋卫东的房间:“宋卫东的东西,你们自己进去拿吧。”
这话一出,围观的人顿时动了心思。
这年头物资紧张,宋心怡向来爱跟宋心悦攀比,用得东西都不差。
宋卫东更是被宋老太惯着,从她手里抠了不少好东西。众人一拥而上,很快就把耳房翻了个底朝天。
宋心怡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哭得撕心裂肺:“金阿姨!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你怎么能这样糟践我的东西!”
“啪!” 又是一声脆响,这次是宋心悦打的。
她甩了甩手,眼神凌厉:“什么你的东西?这些哪样不是我妈妈用自己的工资买的?白眼狼,给我滚出我家!”
没一会儿,宋卫东和宋心怡的东西就被众人瓜分干净,啥都没剩下。
金玉芝见宋老太太和宋向阳的行李也收拾妥当了,便拿起桌上的布包:“时候不早了,我们去办离婚手续吧。”
人群浩浩荡荡地跟着去了,宋心悦本想跟着,却被金玉芝按住肩膀:“悦悦,你刚出院,在家歇着。妈妈能办好。”
宋心悦想起那枚玉佩,急忙凑到母亲耳边小声说:“妈妈,你先把玉佩给我。”
金玉芝愣了一下,从贴身的兜里摸出红绳系着的玉佩,悄悄塞给她。
等所有人都走了,宋心悦立刻锁好院门,揣着钱直奔供销社。她买了把新锁,又请师傅来把家里所有的锁都换了。
金玉芝拎着油纸袋走到院门前,习惯性地掏出钥匙去开门,却发现门上的锁头已经被换成了新的。
门 “咔哒” 一声从里面拉开了。
“欢迎妈妈回家!” 宋心悦笑着拉开门,眉眼弯弯。
金玉芝指尖在女儿额头上轻轻一点:“你这丫头,动作倒快,把锁全换了?”
“嗯,” 宋心悦重重点头,眼神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不换不行,保不齐他们什么时候就寻着由头来纠缠。妈妈,离婚手续都办利索了?”
“办好了。” 金玉芝走进屋,将油纸袋放在桌上,疲惫地坐在炕沿,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你爸爸跟厂里签了协议,往后十八年,他的工资每个月分一半直接划到我账上,算是这些年的补偿。”
宋心悦嗤笑一声,眼底划过一丝冷意:“那奶奶知道了,怕是又要撒泼打滚闹翻天。”
她拉着金玉芝走进西屋,反手带上门,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神色变得异常严肃:“妈妈,接下来我说的话,您一定要静下心来听,并且一定要相信我。”
金玉芝见女儿表情凝重,不由得坐直了身子,郑重地点头:“你说,妈妈听着。”
“我这次落水昏迷的时候,脑海里突然多出了一本书,” 宋心悦深吸一口气,语速急促却字字清晰,“书里也写了我落水的事,只是书里的我当天就醒了。那时候我没戴这枚玉佩,把它放在了抽屉里,偏偏被宋心怡看见了。”
她解下胸前的玉佩,摊在掌心,温润的玉面泛着微光。
“后来她趁我不注意偷走了玉佩,不小心把手指的血滴在了上面,玉佩当场就消失了,她的掌心却多了个淡青色的印记。”
“那是个洞天福地的钥匙,就像个只属于她的随身房间,她不仅能随时进去,还能把东西藏在里面。”
金玉芝的眉头微微蹙起!
宋心悦用力咬了咬下唇,齿痕深深陷进皮肉里,才继续说道:“书里写着,两个月后,妈妈会逼着宋心怡下乡。她怀恨在心,转头就去举报您是资本家后代。爸爸那时候直接跟您离了婚,我跟您被下放到宋心怡下乡的地方。”
“妈妈,书中的宋心怡说过,您之所以那么容易被下放,是因为您在家属院的名声太臭了,以至于没人愿意出面为您说句公道话。
“而那些坏人以为咱们家藏了宝贝,就直接来抄家了。所以我才迫不及待把真相说出来,还让这么多人来家里。我想让他们亲眼看看,这屋里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宝贝。”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指节因为用力攥着衣角而泛白:“我们在那儿活得苦不堪言,隔三差五就被拉去批斗。没过半年,就都没了!”
“可宋心怡靠着那个空间,在乡下过得风生水起,还跟四个男人纠缠不清。一直到一九七七年恢复高考,她竟用藏在空间里的书作弊,考上了大学。” 她喉间滚过一声冷笑,眼底却泛起水光。
“书上还写到,她回城后才知道自己根本不是爸爸的孩子。她的亲生父亲早在 1949 年年底就去了港城。那时候,爸爸已经被关进了精神病院,住在咱们家的,是赵春梅跟宋卫东一家人。”
宋心悦的眼神冷得像冰:“宋心怡就靠着那个空间,到处敛不义之财,过这奢侈的生活,还让她亲爹妈凑到了一起。书里说,她一直活到 2030 年才去世。”
金玉芝眉头紧锁,抬手轻轻抚上女儿的额头:“悦悦,你是不是落水后受了惊,梦魇了?”
“我没有!” 宋心悦急切地摇头,眼眶微微泛红,声音却异常坚定,“妈妈,我很确定,这不是梦魇!因为十年过后的生活,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些都是我做梦也想不出来的!”
她抓起母亲的手,将玉佩放在她掌心:“妈妈,你把血滴在玉佩上,认主这个洞天福地,就会相信我说的话了。”
金玉芝指尖轻轻摩挲着温润的玉佩:“这认主,真的不会对人造成伤害或者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不会!” 宋心悦斩钉截铁地说,“书里宋心怡提过无数次,说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得了这个空间。”
第8章 玉佩空间
金玉芝深吸一口气,胸腔微微起伏,她缓缓抬眼看向女儿,眼底的疑虑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信任:“这事听着是玄乎,可妈妈信你。”
她说着,从针线篮里捻起一根绣花针,指尖稳了稳,在宋心悦的指尖轻轻扎了一下。
“嘶!痛!” 宋心悦猝不及防地吸了口凉气,指尖立刻沁出血珠。
血珠滴在玉佩上,刹那间,玉佩迸发出绿光,那光芒化作一道纤细的流光,“嗖” 地钻进了宋心悦的右手掌心。
宋心悦摊开手掌,只见掌心赫然多了个指甲盖大小的淡青色印记,形状像一片叶子。
她心念一动,眼前的景象突然变了。
熟悉的青砖瓦房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静谧的山谷。
脚下是松软肥沃的黑土,远处有潺潺溪流叮咚作响,溪边长满了不知名的野草,叶片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
宋心悦又惊又喜,念头刚一转,便已经回到自家屋里。
她一把拉住母亲的手,指尖还带着些微颤抖,“妈妈,我带您进去看看!”
金玉芝点点头,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觉眼前一花,下一秒,母女俩便已经站在了那片山谷之中。
清新的草木气息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地攥紧了女儿的手。
宋心悦望着四周的景象,脸上的笑意淡了些,轻声问:“既然这空间是真的,是不是说,我们还是有被下放的风险?可是妈妈,难道连烈士身份都保不住我们吗?”
金玉芝叹了口气,目光望向远处的溪流,声音低沉:“现在外面越来越乱,有些人的思想过于激进,对教导自己的师长都能施暴,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宋心悦心头一紧,追问:“那我们该怎么办?”
金玉芝笑着安抚:“别担心,你已经帮妈妈澄清了那些污名,也让宋心怡的狼子野心暴露了,她此时想对我们出手,也没那么容易。”
“不过!”金玉芝的语气带着几分凝重:“据你说的,那本书里写的,今年十二月份,你们这批没有工作、没结婚的学生,都要下乡!”
宋心悦用力点点头,“那本书是以宋心怡为视角写的,但大事上,应该没错。”
她忽然搂住金玉芝的胳膊,脸颊轻轻蹭了蹭,声音带着委屈:“妈妈,我不想离开你。”
金玉芝被她蹭得心头发软,“妈妈也不会离开你的!来,你好几天没吃饭了,赶紧先吃点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