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云凝提出搞商业，总部的氛围就怪怪的。

　　总部分成了两拨人，一拨人站在云凝这边，认为自己赚钱有好处。

　　另一拨人则和沙曲一样，坚决反对搞商业。

　　有的人本身就无法接受自由买卖，也有的人拉不下脸来，总觉得搞航天说出去更厉害。

　　还有一部分人，以程元为首，是过去体制的获益者，他们的反对是最坚决的。

　　程元的部门气氛最沉闷。

　　沙曲少根筋，一点儿都没看出来，还把上小学的女儿沙莎带到办公室里写作业。

　　这是常有的情况，大家也都理解，谁把孩子带过来，大家都会一起帮着照顾。

　　程元见状，心情更是不好。

　　他走到沙曲面前，讽笑道：“心情不错？自行车快做出来了吧。”

　　沙曲完全没有感受到程元的敌意，他认真思考了才回答，“应该就是这两天的事，云凝动作快。”

　　程元：“……”

　　他深深地看了沙曲一眼，转身离开。

　　沙曲乐呵呵地对旁边的同事说道：“程部嘴里说着不赞同搞商业，但还是很关心进度的嘛。”

　　同事：“……”

　　沙曲是怎么活到这个年纪的？？

　　程元回到办公室。

　　恰好电话铃声响起，程元拿起话筒，打电话的是另一个反对搞商业的部长。

　　“听说云凝那边快成了？”

　　程元道：“只是快把自行车做出来了而已，谁不能做自行车？关键是如何卖出去。”

　　“有道理，不过万一卖出去了怎么办？”

　　程元拿着话筒沉默。

　　万一卖出去……

　　会有这种万一吗？

　　如果是别人，程元不太担心，可这是云凝。

　　这些日子云凝去过太多单位，名气越来越大，连程元都不能和她起正面冲突。

　　也就只有沙曲那种不懂人情世故的，才敢在会议上和云凝正面叫嚣。

　　程元原本想利用沙曲卡着云凝，让她寸步难行，没想到现在样品都快做出来了，速度远超预期。

　　程元很不安。

　　他捂住话筒，低声说道：“据我所知，她想和几家自行车厂合作，我记得……你在那边有熟人？”

　　*

　　中午吃过饭，还能休息一段时间。

　　沙曲陪女儿在楼下玩儿。

　　沙莎淘气，喜欢爬树，沙曲总担心她摔下来，不让她爬。

　　沙莎坐在地上闹脾气，“人家的爸爸都让，就你不让。”

　　沙曲无奈，只好说：“你不是想骑自行车吗？我把自行车推出来让你骑。”

　　沙莎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自行车对她来说也是大玩具。

　　沙曲的自行车很普通，车架是黑色的，后座绑着小板凳，不太好看。

　　不过这对孩子来说已经很有诱惑力，沙莎迫不及待地坐了上去。

　　她身高不够，沙曲一直扶着后座，担忧地唠叨着，“速度要慢，小心些，唉，你慢一点，不要太快！”

　　沙莎撇嘴，“谁让你的自行车难骑，我同学都有自己的自行车，小的，可好骑了。”

　　沙曲抬高声音，“这是我上班的交通工具，不是玩具！你小小年纪要什么自行车？”

　　话音刚落，好几个人从大楼里走出来，匆匆往外走。

　　程元也在人群中。

　　沙曲叫住他们，“你们要去哪儿？”

　　夏鹏云看了一眼其他人的脸色，快步走过来解释，“车间说云凝那边的自行车做出来了，我们好奇，过去看看。”

　　沙曲倒是不太惊讶，云凝的速度就是快，他早就想到了。

　　沙莎却很好奇，“爸爸，你们也做自行车吗？”

　　沙曲问：“想知道？我们也去看看。”

　　沙莎振臂欢呼。

　　沙曲：“笨蛋！！扶稳！！”

　　沙曲领着沙莎加入小队伍。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211厂走去。

　　走路只要10分钟，只有程元是骑自行车过去的。

　　一路上他们都在讨论云凝的自行车。

　　“自行车结构简单，咱们连火箭都能做出来，做自行车不稀奇。”

　　“如果只是做出一个普普通通的自行车，哪有竞争力？还不如不做。”

　　“唉，现在家家户户都有自行车，尤其是咱们大院，哪户人家没有？就算做出来也是浪费资源，我听说是用铝合金？”

　　沙莎好奇地问沙曲，“他们为什么要做自行车啊？”

　　沙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依然反对在大院里搞什么生意，但也确实想看看云凝做出来的自行车和普通的自行车有什么不同。

　　几人走到211厂。

　　厂子到大门的空地正热闹，十几个工人围着一处，应该就是云凝和她的自行车。

　　孟海正卖力地介绍，“我们的自行车，座椅高度可以自由调节，我的意思是，不需要用太大力气，即便孩子都可以自由调节！大人可以骑，孩子也可以骑！”

　　沙曲听到这话一怔。

　　他下意识看向女儿。

　　他的自行车也可以调节座椅高度，但孩子的力气不够。

　　沙莎先挤进人群，“哇”地惊叹。

　　“爸爸你快来，好漂亮的自行车！”

　　沙曲跟着走进去。

　　程元推着自行车站在一旁，不愿意和他们一起挤。

　　自行车的车身是天蓝色的，造型精致，没有普通自行车前面那条横杠，车轮也要更小些。

　　明宇看到有孩子，立刻把她叫过来，“要试试吗？”

　　沙莎满心欢喜地走过去，又担心父亲不同意，为难地回头。

　　沙曲点头。

　　沙莎欢呼一声，快步跑过去。

　　大家好奇地看着。

　　程元的脸色越来越差。

　　可所有人都在看热闹，根本没人留意他。

　　自行车和后世的款式差不多，座椅可以直接调节，前面有车筐，后面有车座。

　　沙莎调节好座椅后直接坐了上去，这回不用人扶着，脚也可以碰到地面。

　　不过云凝还是解释道：“小妹妹的个头比较高，身高更矮的孩子骑这辆车就有些危险了。”

　　沙莎蹬起自行车，高兴地绕圈。

　　211厂的工人们虽然都不想“自降身价”去做自行车，但看到孩子如此喜欢，现在也多了些自豪感。

　　他们做出来的产品多受欢迎！

　　夏鹏云见程元一直站在外围，抱臂走过去，“不去看看？”

　　程元不动声色道：“我记得你说过，你也不支持大院和生意牵扯到一起。”

　　“我可没支持，”夏鹏云说，“这是大院的任务，我还能拒绝不成？你不也得派沙曲去配合吗？”

　　程元无言以对。

　　夏鹏云笑道：“都做出来了，想这么多有什么用？不如去看看成品究竟怎么样，看外观确实很漂亮。”

　　“漂亮有什么用？”程元说，“自行车要的是实用，只做个花架子出来就能卖出去？我的自行车是不好看，但是好骑。”

　　他话音刚落，沙莎就欢呼道：“爸！！这个自行车骑起来真轻松！给我买一个！”

　　沙曲哭笑不得。

　　云凝说的精准定位目标群体是管用，瞧，他闺女这不就被定位到了。

　　夏鹏云意味深长道：“国家的政策在松动，经济在发展。在追求实用性的同时，也会有人追求外观、追赶潮流，一味死守是不行的。”

　　他捏了捏程元的刹车，“你这刹车就不如人家的管用。”

　　程元：“……”

　　他的脸色比刚到时还要黑几分，“我这都骑了多少年了？刹车松了，紧一紧就行，我还是那句话，换作是我，我不会买。她要想成功，得把东西卖出去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