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海道:“卧铺。”
“哎哟,我大孙子真是出息了,”崔巧巧眉开眼笑,“让我老太婆也跟着体验体验卧铺,比你叔叔强,硬座真不是人坐的。”
孟华无语道:“我也是硬座,又不是让您一个人坐。”
崔巧巧往孟海身边靠去,“大孙子,咱们是不是得去买点儿吃的?我看人家坐火车都吃烧鸡。”
孟华这个抠门的,什么都不舍得买,来的路上她光闻味了。
孟海奇怪道:“你们不买票吗?”
崔巧巧:“?”
孟华:“……小海,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刚才没一起都买上?”
“我买的是我的车票,”孟海平静道,“我还在奇怪,叔叔你为什么不排队,原来是误会了。你现在去排队吧,还来得及,有不少剩票。”
孟华:“……”
不是,这孟海怎么成这样了?!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孟海退到一边,显然没有去买票的意思。
崔巧巧慌了神,“啥?没有我的票?卧铺没了?”
孟海说:“你别着急,叔叔现在排队去买,他会买卧铺票。”
孟华:“……”
不仅诓骗他去买票,还让他买卧铺?!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太抠了吧!买票都要分开买?!”孟华气得发抖。
孟海冷静地解释,“我身上的钱,只够买一个人的票,您就算把我打死,我也没有多余的钱。”
“我就说让你把钱要回来,你非得给同事,你们非亲非故,给她干什么?!赶紧要回来!”
孟海用沉默来对抗。
“我还说不听你了?快去!一分都不能少!在外面别的没学会,只学会吃里爬外!她们是你什么人?帮你说话还不是为了你的钱?你以为是真心的?!”
*
云凝和连洁已经找了孟海一晚上。
明宇也托朋友去孟海住的宿舍找人,然而孟海的宿舍已经搬空了。
正常情况,孟海不会一声不吭就离开,云凝和连洁堵在王志的办公室,要他给一个说法。
王志无奈道:“不是我不和你们说,是孟海不希望你们知道,我已经答应孟海了,不能食言。”
连洁不满,“有什么事不能让我们知道?”
云凝总结道:“要瞒着我们的事,一定是坏事,更要说清楚。”
连洁竖起大拇指,“精辟。”
两人一唱一和,快把王志说晕了。
王志坚持道:“孟海说,如果告诉你们,事情会很麻烦,对他影响很大,考虑到这一点,我也不能随便说,你们先回去吧,总不能在我这里堵一天吧?”
“咦,”云凝惊讶道,“为什么不能?”
连洁一屁股坐下,“今天就在王所办公室里住下了,我也来瞧瞧所长办公室有多好。”
王志:“……”
恰好明宇走进来汇报工作。
王志抓住救星一般,“明工,你快来看看你们小组的人,你算是组长吧?你得管管他们。”
明宇惊讶道:“什么时候定的组长?”
连洁第一个反对,“我和明工工作年限差不多,为什么他是组长?我反对。”
云凝说:“虽然我的工作年限很短,但我也想当组长。”
“你看看你们两个,平时说好了做朋友,一到关键时刻就露馅,”明宇认真分析道,“我参与的项目最多,当然我来做组长。”
三人围坐在一起,把王志办公室堵得死死的,严肃地讨论谁更有资格做组长。
王志:“……”
路过王志办公室的同胞们:“……”
王志蹲在左边劝,“小凝啊,咱俩这关系,你能不能放过我?”
又蹲在右边劝,“小明啊,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最后站在中间劝,“小连啊……”
连洁说:“您和他们说话时都是蹲下的,轮到我就站着,您是不是看不上我?”
王志:“……”
他是脚麻了!麻了!!
王志就差捶胸顿足。
听到消息赶过来的主任看到这一幕,捂嘴笑起来。
平时光看王所威风了,今天终于能看到王所吃瘪,这个班没白上。
王志:“……”
“我就看看,你们还能拿出什么招数,能把我办公室围起来?!”
话音刚落,齐慈和邵珍困惑地走过来,“你们在干嘛?听说孟海辞职了?真的?王所批的?王所太过分了吧?这都能批?”
王志:“……”
好像还真能围起来。
王志问:“我再不说,你们是不是打算拆办公室了?”
“这不能,”云凝诚恳道,“您看啊,拆了我们是要赔钱的,这个钱我不会出。”
连洁和明宇一起点头。
云凝:“我们只是普通工人,威胁不到您的,我们就是想讨论讨论谁做组长更合适,您赶紧忙吧。”
连洁说:“依我看,我才是小组长的最佳人选。”
明宇不服气,“凭什么?”
连洁:“我长得好看。”
明宇:“我长得也好看!”
连洁:“还不偷吃东西!”
明宇:“……”
云凝说:“这点真的很重要。”
王志:“……,行!了!”
三人立刻看向王志,也不争论谁长得更好看了。
王志:“……”
到底是谁把这几个人招到11所的!!
噢,原来是他自己啊。
*
孟华的话触动了孟海的某根神经。
他忽然情绪失控,“我的朋友们很好!我不允许你这样说他们!”
孟华不以为意,“你就是太天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人家凭什么对你好?看看那个云凝和连洁,还是女孩子,一个比一个凶,将来都是嫁不出去的,这种姑娘在咱们村里都没人要。”
孟海直勾勾地走向孟华,愤怒地看着他。
“她们都是好人,不像你们,只会索取,她们一直为我着想。”
他又看向崔巧巧,“你们这些年做的事,真当我不明白吗?我知道你们不喜欢我,我不说是因为无所谓,你们喜不喜欢我,我都能过日子。我来接你们,来见你们,是想着毕竟是亲人,你们不要觉得我好欺负!”
“总谈什么血缘关系,奶,你在乎过血缘吗?冬天地里不长庄稼,我连大白菜、土豆没剩下几个,你还要拿走分给他们,我是您亲孙子?”
崔巧巧眼中没有愧疚,只有茫然。
孟海怎么想起这些事了?
崔巧巧说:“多少年前的事了,你还念念不忘,那会儿条件都不好,总得有人能吃饱。”
孟华看着歇斯底里的孟海,附和道:“多少年的旧账,你现在提有什么用?以后我们多照顾你就是了。”
孟海看着他们不以为意的样子,全都明白了。
他们不在意他,他再生气,他们也不会放在心上。
为他们动怒是不值得的。
孟海问:“你们不怕我反悔?”
孟华不耐烦道:“不就是两张车票吗?我去买,行了吧?你看你,磨磨唧唧的,两张车票能有多少钱?你等着。”
崔巧巧问:“卧铺票?”
“妈!咱穷!”孟华阴阳怪气道,“咱又不是正式工人,一个月拿不到一百块,你就凑合凑合吧!”
眼前亲人的嘴脸熟悉又陌生。
孟海心里憋的那口气彻底散了,他逐渐恢复平静,“你们真的不怕我要回工作?”
孟华突然发狠道:“小海,我和你爸是亲兄弟,我不会害他,你如果得寸进尺,可就别怪我了,你自己去底下和你爸妈道歉。”
孟海紧紧咬住唇。
他握紧拳头,屈辱袭来,满心不甘。
可他是从村子里走出来的,可能无法彻底摆脱那些思想,他不能容忍孟华对父母做不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