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到谁家住,另外两家就要按月给生活费,给得还不少。
云阳石和康静两口子一商量,借口说女儿不在家里住,家里不挤,硬是把老太太接了过去。
老太太也心疼大儿子,这些年兜里的钱全都贴补老大一家了。
一直到今年年初,老太太脑梗,拉到大院内711医院,命救了回来,但行动不太方便,需要人照顾。
以前是老太太给云阳石两口子做饭、洗衣服,现在完全颠倒,他们又想把人往外送。
康静似乎很伤感,“咱们是一家人,说什么钱不钱的,你大哥知道你和阳舒感情好,怕你走不出来心里那关,想让老人多陪陪你们。”
老太太双手扶着拐杖坐在沙发上,身体干瘦,精神头看起来比汤凤玉还差,也不知是谁陪谁。
康静一边说一边偷看云凝,她有点儿怕这祖宗掀桌子。
老太太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两室一厅的房子。
她男人现在也是中级工程师,怎么就一直分不到单元房?
不过云阳舒毕竟刚走,她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不能让云凝这祖宗把其他人引来。
云凝虽然一直挺安静,但怎么说呢,她越安静,康静越警惕。
康静正琢磨着先把老太太留下来几天,等汤凤玉说照顾不了,她再提出照顾老太太,然后顺便谈谈换房子的事。
她们母女俩两个人住十几平方米的筒子楼绰绰有余,交换过来正好。
云凝突然走到老太太身边。
云阳石紧张地站起来,“小凝,这是你奶奶,你可不能犯浑。”
云凝好像没听到似的,拉住老太太的手,眼泪不要钱似的放下落,“奶奶,我好想爸爸,爸爸真的不会回来了吗?”
老太太今年有七十八了,在大院里算高寿。
她年轻时最喜欢的是小儿子,但小儿子不在大院里。
除了小儿子,她看中的就是老大,大约是对第一个孩子有感情。
只有云凝的父亲云阳舒不太受重视。
早去的爷爷不在意他,奶奶也只念叨着另外两个儿子。
这些都是云凝这几日观察到的,汤凤玉不喜欢说闲话。
老太太虽然对二儿子感情一般,但毕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听到云凝的话,双眼蒙了层泪。
祖孙俩抱头痛哭。
不仅是康静,连汤凤玉都有点儿蒙。
以前女儿看到他们,恨不得直接拿扫帚赶出去,和老太太更是不亲,今天这是怎么了?
老太太哭了一会儿便上气不接下气。
云凝立刻站了起来,泪眼婆娑地喊“奶奶”,扑在老太太身上哀号,“我爸刚走,奶奶,你可不能有事啊!~”
康静有点儿慌。
云阳石茫然地看着她们。
趁他们没反应过来,云凝推开防盗门跑到楼道,向上下左右邻居喊道:“有人来帮帮忙吗?快把奶奶送到医院去~”
住在同一栋楼里的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彼此都认识,云凝这一招呼,好几个邻居冲出来帮忙,七手八脚地抬着老太太就要往医院走。
康静被这云凝搞得这一出弄蒙了,“你们这是干嘛?不用去不用去,吃点儿药就行了。”
邻居们停下。
云凝顺势喊道:“药都在大伯母家呢,叔叔伯伯们,麻烦你们送我奶奶回去吃药,我爸刚走,如果我奶奶也出事……”
平时嚣张跋扈的人现在可怜兮兮地落泪,别说是看着她长大的邻居们,就算陌生人,也会于心不忍。
“小凝别哭了,我们现在就把老太太带回去,保证没事。”
“我家有板车,推着回去舒服,还快!”
说话人,人已经被抬到楼下。
云凝挽着康静的手臂走出家门,“大伯母,你赶紧回去找找药,唉,都怪我,我刚才太难过了,其实我不该和奶奶提到爸爸的,只是我实在是忍不住……最近几天别带奶奶过来了,我家里到处都是爸爸的痕迹,奶奶会受不了的。”
被云凝叫出来又没走的邻居插话道:“确实哦,其实离得远比较好,等老太太慢慢接受了,再让她接触。”
康静瞠目结舌。
她看着悲痛欲绝的云凝,身段纤细,好像随时会倒下,打眼一看,像是康静欺负了云凝。
不是,这云凝到底是真的假的?不撒泼了?改哭丧了?!
再看板车,早已飞出去五十米远。
康静:“……”
事已至此,今天的计划已经宣告失败。
她恨恨地瞪了眼云阳石,云阳石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没用的男人!
“送”走康静和云阳石,云凝回到家里。
汤凤玉给她端来一碗绿豆汤,“解解暑气,别给自己气坏了。”
她知道女儿脾气急,刚刚还担心女儿会和康静打起来,没想到人就被这么送走了,双方面子还都挂得住。
汤凤玉看起来像是受气包的类型,云凝忍不住问:“妈,你就不想保住房子吗?”
汤凤玉眷恋地看着房子每一处角落。
虽然不豪华,却是她和云阳舒一点一点打造出来的,到处都是云阳舒的影子。
他们一起拖地、过年一起下厨、一起辅导女儿作业……虽然从未成功过。
汤凤玉淡淡地笑道:“想,但是没办法,这房子,我们留不下,康静也不会放弃。”
第2章 去找领导
梁桉航天大院内部对于牺牲职工家属的补贴是有规定的。
云阳舒牺牲后,大院为家属提供了经济补助,一次性的抚恤金,相当于云阳舒40个月的工资。
按照规定,汤凤玉再嫁前,汤凤玉与云凝可以继续在单元房内居住。
但实际情况多有偏差,福利房数量紧张,尤其是单元房,多少双眼睛盯着她们,她们想继续住在单元房内不太容易。
所谓的人走茶凉,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送走康静一家子,汤凤玉起身去厨房准备早餐。
她虽然没说什么,但云凝能看出她眼中的失落。
这是她生活半辈子的地方,她肯定不想离开。
云凝若有所思。
她是航天大学的研究生,检查出癌症时还没毕业。
癌症凶猛,她积极治疗,可仅仅生存了八个月。
走到生命末端时的痛,她至今还未忘记,所以就算她穿越到饭都吃不饱的年代,她也只会珍惜健康的身体好好生活。
现在她必须解决掉眼前的麻烦,才能考虑将来。
云凝刚到这里五天,没有原主的记忆,还不了解梁桉基地的规矩,八十年代有些特殊,她看到她家里还有粮票和副食本。
她现在得搞清楚在梁桉基地生存的规则。
云凝离开家,对门的邻居危明珠刚好也推开门。
云凝今年二十岁,和危明珠年纪相仿,危明珠还是大学生,原主高中毕业就没再念书了。
看到云凝,危明珠全神戒备,死盯着云凝,随时准备进入战斗状态。
云家的死丫头虽然长得好看,可一点儿都不讲理,她俩从小打到大。
最严重的一次,两人在楼下扭打起来,旁边刚好在修路,她们在刚铺好的水泥上滚了两圈,工人叔叔看到后险些犯病,最后每人回家领了一顿竹笋炒肉。
关于云凝的恶行,危明珠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蛮横、任性、不好相处,关键是力气还挺大,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得。
这两年危明珠对云凝是敬而远之。
她和往常一样,打算绕开云凝。
然而云凝热情洋溢地朝她走了过去。
危明珠狐疑地看向自己身后,后面有帅哥?
云凝停在危明珠面前,亲热道:“你好~”
危明珠:“……”
要打起来了?今天怎么打?
完了完了,她才刚开始学柔术,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用到了啊!
云凝态度温和:“我要去公交站,一起吗?”
云凝眼中的自己:亲切和善的邻居。
危明珠眼中的云凝:不安好心。
两人隔着一米的距离朝车站走,各怀鬼胎。
云凝努力铺垫,“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咱们住在一个大院,其实比亲戚要亲近得多,你说是吗?”
危明珠想到她和云凝打得难解难分时,互相抓着对方的头都不愿松手。
她点头,“是的,很亲近。”
云凝又开始“难过”,“我最近确实遇到点儿难事,不然不会开这个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