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又去了一趟筒子楼,再往学校跑,再回派出所,用了不少时间。
不过陆凌还是给各个所的领导打去电话。
云凝最开始还怀疑他们能不能给陆凌这个面子,几分钟后怀疑就打消了。
他们非!常!给!面!子!
一听到陆凌的声音,都热情地问是不是需要帮忙!!
云凝很郁闷。
她怎么没这待遇?!
在各个所以及211厂的帮助下,他们找到两个杨语。
其中一人已经五十多岁,肯定不是她,目标只剩下一个。
这个杨语当初没能考上高中,后来去读师范了。
毕业后分配工作,现在在大院外的学校上班。
云凝抱着试试的心态给学校打去电话,没想到还真有人值班,还给了杨语家的电话。
看来她日子过得不错,家里还有座机。
云凝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
她一边在心里痛骂十一点还要打电话的自己,一边做好挨骂的准备。
杨语的语气果然不友善,“我已经睡下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事非要现在打电话?!学校又要被学生炸了?!”
云凝小心翼翼地解释自己的来意。
在听到“薛永兴”的名字后,电话那头安静了。
须臾,杨语说:“这事在电话里说不清楚,你们来我家,现在。”
*
杨语已经嫁人,她的丈夫在酒店工作。
梁桉附近只有一家高档酒店,是专门接待外宾的。
杨语家就在酒店附近。
她的丈夫今天值夜班,只有她自己在家。
杨语穿戴整齐才给云凝几人开门。
张超将证件递过去,“抱歉打扰你休息了,时间比较紧张,我们想尽快弄清楚。”
杨语瞥了一眼,没多看,她看向云凝,“给我打电话的是你吧?薛永兴怎么了?”
云凝把薛永兴现在的情况重复了一遍,“我认为他很有机会通过考试,但他现在对我很抗拒,不愿意与我交流,我想尽快找到原因。而且……孙有德就在薛永兴家楼下,我认为这点对他很不利,可能会影响他今后的生活。”
杨语长腿交叠,坐在沙发上,顺手点了根烟。
云凝说:“抽烟对身体不好。”
“习惯了,”杨语道,“心烦的时候就想点一根,我这身体就这样了,无所谓。”
云凝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对我们的身体不好。”
杨语:“……”
张超低声问陆凌,“咱不是来求人家的吗?”
陆凌:“……”
看来这是云凝的原则问题了。
云凝看向电视柜前的木马,“对孩子的身体也不好。”
杨语沉默片刻,熄灭烟。
主要是不想再听云凝废话了。
云凝的表情轻松起来,“是相老师推荐我们来找你的,她说你是薛永兴唯一的朋友。”
杨语讽笑道:“我?我和他做朋友?他就是一根木头,一天说的话都超不过五句,和他做朋友,那真是要被闷死了。”
张超好奇道:“可相老师说只看到你们有接触。”
“那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朋友,”杨语无语道,“我和桃子是朋友,桃子和他关系好,桃子走后,我就去替桃子关心关心他而已。”
张超微怔,“桃子又是谁?”
杨语说:“我同学啊,以前是我邻居,我俩从小一起长大的,她脾气特别好,我很喜欢和她一起玩。”
云凝拧眉,“你说她走了,是离开大院了?”
杨语又是沉默。
她下意识想去拿烟,在看到木马后,手还是收了回去。
杨语手指不断在沙发皮面上滑动,“桃子去世了,掉河里了。”
云凝看向张超。
张超:“?”
云凝说:“派出所应该有记录。”
张超:“……,不是,你能把所有档案都记住??”
他不服气地瞪起牛眼。
云凝道:“我曾经在期刊阅览室工作过,现在所有书的位置和内容,我都记得住。要不来试试,我如果记得住,你怎么办?”
张超:“……”
他缩了回去,委屈巴巴道:“能就能呗,那你可真优秀呢,哼。”
杨语回忆道:“桃子已经走了很多年了,她人缘好,有很多朋友,但和她感情最好的就是我,我们每天晚上都要一起睡觉的,再就是薛永兴。”
“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喜欢和薛永兴一起玩儿,真是怪了,薛永兴胆子特别小,话还少,特别无聊。”
“她是失足落水的,掉进河里了,就大院里那条河,一到夏天雨季,河水就蛮汹涌,我爸妈都不敢让我靠近那条河。桃子掉进去了,两天后才在下游发现尸体,唉,那两天,我一直陪着叔叔阿姨找桃子,没想到她走了。”
提到桃子,杨语的声音有些哽咽。
她不想让人听出来,扭头调整好呼吸后才继续说:“桃子走了,就没人和薛永兴说话了,我想起桃子说过,她是薛永兴唯一的朋友,没事的时候就去看看他,让他不那么孤单。你们说的事,和桃子有关系?”
第65章
云凝也不知道和桃子有没有关系。
学校老师没提过她。
云凝问:“刚刚提到孙有德,你似乎不太开心。”
杨语眉宇间再次出现厌恶之色,她把烟头狠狠怼进烟灰缸,用力碾压,“他是我的班主任,特别恶心的人。家里有钱的,他就笑脸相迎,家里没钱的,他就往死里欺负,什么脏活累活都给我们。”
比如打扫卫生。
现在没有清洁工,二中的卫生要由学生来打扫,每个班级负责的区域不同,每个月轮换。
扫操场时还好,如果轮到扫厕所,就是非常难受的活儿了。
学校都是旱厕。
孙有德会把打扫旱厕的活儿交给不喜欢的学生,比如杨语。
再比如,学校里印不起那么多卷子,他就把为数不多的卷子分给固定几个孩子,其他人都要手抄。
杨语最开始不懂,后来才知道,那几个孩子是定期往孙有德家送东西的。
明明只是个初中老师,却好像有多大的权利。
“我们学校就这么一个败类,让我给赶上了,我能烦?”杨语丢掉烟头,死死攥着拳,板着脸说,“他经常骂我,骂得特别难听,说我懒,像资本家的小姐,说我脸皮厚,是乌龟王八蛋,还说我……”
杨语看向云凝,似乎难以启齿。
云凝说:“张超是警察,你放心说。”
杨语犹豫道:“他说我……说我是没人要的货色,丢到大街上也……”
“这个孙有德,怎么能对学生说这种话?!”张超还没见过如此猖狂的老师。
想到上次孙有德闹进派出所,张超都有些后悔让孙有德轻轻松松离开。
怎么也该扒他一层皮!
杨语疲惫地向后靠去。
她嫁出来后很少回大院,对她来说,大院里没什么美好的回忆。
云凝看出她的不适,感谢过后,带陆凌和张超离开。
三人一边往回走一边讨论。
张超说:“薛永兴害怕孙有德,会不会只是因为……他这个人比较可怕?这种老师只有他一个吧?害怕他很正常。”
又是语文老师,又是邻居,天天接触,不怕才怪。
云凝若有所思,“那薛永兴的心理还真挺脆弱。”
“唉,也是他倒霉,像孙有德这种人,就不配做老师,学校也真是的,居然让他安安稳稳地退休了。”
云凝说:“桃子的死,你知道吗?”
“这我得回所里翻翻卷宗,大院里没那么太平,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出事时我还没来,记不住很正常!”
云凝幽幽道:“我在期刊阅览室工作的时间也不长……”
张超:“!!”
他向陆凌求助,“我是正常人的记忆力,对吗?正常人都不会背卷宗的,对吗?”
陆凌犹豫片刻,问:“要和我比吗?”
张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