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凝总结道:“还是性格问题,你不管看到谁都不会紧张,相反,别人看到你恐怕会紧张些。”
见到齐慈,那就如同见到齐校长,怎么都该收敛些的。
云凝和齐慈往外走。
齐慈今天要去亲戚家凑合睡一晚,也不出大院了。
他们还没走几步,忽然听到筒子楼里传来巨响,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摔碎了。
天气越来越冷,时间又晚,楼下没什么人活动,有两户人家打开窗户向外看。
云凝听到二楼某户人家传来骂声,“又是你,你故意往我家丢东西是吧?滚!快滚!离我家远点儿!”
正上方五楼的窗户被打开,一个男人探出身子来,“永兴,怎么了?”
是薛永兴的父亲!
云凝转身往回走。
大院里的筒子楼都是按照统一标准建的,一条走廊里有很多户人家,厨房都建在走廊里,到处都是锅碗瓢盆。
幸好现在时间晚,若是赶在饭点儿过来,走廊里全是人,走都走不过去。
云凝不必听声辨位,她刚到二楼就看到薛永兴呆愣地站在一户人家门口。
那扇门关了又开,飞出一只鞋来,正好砸在薛永兴脸上。
砰的一声,那扇门又关上了。
五块钱被欺负了!
云凝小跑过去,扶着呆愣的薛永兴。
那只鞋滑到他怀里,他紧紧抱着,眉眼间有抗拒,可身体却一动不动。
云凝担心薛永兴看到她更害怕,示意齐慈过来扶着他。
齐慈冲着屋门不满地喊道:“哪有拿鞋砸人家脸的,没素质!”
旁边两户人家有人走出来,“算了算了,这个人精神有问题,别和他一般计较了。”
齐慈来气了,“精神有问题就能随便砸人?我还是精神病呢,我能放火把他家点了吗?!”
那扇门又被拉开。
一个将近六十岁的男人站在门口,头发半白,身强体壮,提着刀指向齐慈,“你又是哪根葱?在我家门前骂我,你活腻歪了?”
齐慈哪里见过如此无赖的人,他气得发抖,“你砸人还有理了?”
男人瞥向薛永兴,不屑地冷哼道:“他?他也算个人?多大的人了才一米六,我要是他,我早就跳楼了!”
两边的邻居都看不下去了,“你少说两句,人家永兴多老实。”
“他老实?他还没结婚,你把你闺女嫁给他。”
开口的人不吭声了。
男人道:“看见了吗,没人看得起你!赶紧滚!”
薛永兴抖得更厉害。
云凝说:“他的个头是不高,但总比你强,自以为是,没素质。”
有人劝云凝,“孙有德是我们这楼里出了名的无赖,你别和他争了,他是真敢砍人。”
“以前他就天天和别人吵架,不知怎么的,格外针对永兴……永兴从前还是他的学生。”
云凝惊讶道:“他是老师?”
“嗯,初中老师。”
大院内有两所初中,一所是一院子弟学校,专门招收职工子女。
还有一个第二中学,是属于整个梁桉片区的。
云凝上的是子弟学校,薛永兴念的是第二中学。
这第二中学比较特殊,当初原本是要迁走的,但因历史悠久,许多知名校友反对,才保留原址。
最开始还招收大院外的学生,后来管理上实在不方便,也只招大院内的学生了。
不过第二中学的师资水平不错,从一开始大院便有意留下二中。
孙有德是二中的老师,薛永兴是二中的学生。
他还格外怕老师。
眼前这位老师,的确不像善茬。
云凝蹙眉,看向孙有德。
孙有德立刻举起刀,“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看他的样子,平时应该没少欺负薛永兴。
她担心孙有德真的对薛永兴下手,拉着他想离开。
谁知邓双薇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她还穿着那件蝙蝠衫和喇叭裤,大晚上的也没耽误她化妆,抱起胳膊对着云凝笑,“你还真收人家的钱,要教人家了?这世道真是没救了,什么人都能出来骗钱。薛永兴,你赶紧擦亮眼睛,五块钱一节课,她狮子大开口,你也信?”
薛永兴抱着鞋子浑身颤抖。
孙有德的刀还没放下。
云凝挡住孙有德的视线,看向邓双薇。
她试图回忆起更多,但很可惜,她仍然没有原主的记忆,只能看到那么几幅画面。
画面中的人,邓双薇的脸是最清晰的,还有她的红袖标。
看到邓双薇时,云凝感觉身体有些痛苦。
平时大家都说原主脾气暴,原来她也曾被欺负过。
云凝不想和邓双薇讨论考试的问题。
在薛永兴没有考进11所之前,说什么都没用。
然而这话却被邻居们听了进去,“永兴要考11所啊……”
“最近刚贴在公告栏上的那个岗位?”
“好像是要计算什么的,永兴能行吗?”
薛永兴是出了名的笨。
不是指成绩,而是指生活上,他很笨。
比如他爸让他去商店打酱油,他能买成醋。
还有系鞋带,到现在他都只会系死扣。
薛永兴要考11所,这事还挺……招笑的。
“五块钱?太贵了吧,讲课?交了钱就能考进去?”
邓双薇得意地强调道:“是一天五块钱,要去好几天呢!”
“嚯,现在离考试还有6天,6天就是30块啊!半个月的工资没了!”
“老薛一个月工资才多少?这小姑娘也太坑人了。”
齐慈实在听不得他们骂云凝坑钱。
云凝的实力可是有目共睹的。
齐慈气沉丹田,正要怒吼,云凝阻拦道:“别管他们了,先把薛永兴送回家,他状态不对劲。”
“不行!”齐慈说,“他们这是诬陷你!如果没有你,我能进11所吗?你怎么就不能收钱了!”
这可是份工作!考进去了就能月月领工资的,30块算什么?
然而云凝沉默好一会儿,说:“我想没有我,你应该也是可以进去的。”
毕竟齐校长也是个好校长。
齐慈:“……”
他不管!都是云凝的功劳!
自从他和云凝几人一起混,他爸给他的零用钱都变多了!
钱就是最好的证明!
齐慈吼道:“我们上课是收费,那也是要教东西的,原本我们就是帮帮自己的同学而已,没逼着别人来!”
然而邻居们只为30块钱惋惜,“30块够我家吃一个月了,真的太多了。”
“老薛真是傻了,病急乱投医。”
“也是小薛的身高实在太……”
不知不觉间,薛永兴的头越来越低。
云凝有些着急。
其实薛永兴是个听话又老实的人,这几天努努力,是很有可能突击成功的。
但真让他们继续刺激下去,他一直拒绝配合云凝,那可就真是花钱打水漂玩了。
云凝可以不收这个钱,但工作机会可是很难得的啊!
而且这份工作是要给她打下手的,谁不希望手底下的人听话?
云凝再次示意齐慈快走。
齐慈却被他们的话激怒,丢下薛永兴冲过去和他们理论,“你们总说人家的身高干什么?营养跟不上就是会长得矮,和你们有关系吗?!”
现场越来越乱。
也不知是谁先动了手,锅碗瓢盆被丢了一地。
薛永兴茫然地看着眼前鸡飞狗跳的场景,忽然看向孙有德。
他脸上全无忐忑,只有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