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婧凑过来看了眼:“呦,挑刺的。”
姚栀栀把信收好,认真考虑了一下读者建议:“这个人,说我太侧重于男女情爱了,可是我不觉得比例很高啊,百分之七十的笔墨在讲故事,百分之三十讲三对身不由己的革命情侣,难道非要断情绝爱才配闹革命吗?”
“我也觉得他是在找茬。”李婧宽慰道,“说不定他自己就是个割舍不下情情爱爱的人呢,好意思说别人。”
反正不同的故事有不同的受众,又不是写给哪一个特定的人看的。
姚栀栀点点头,找了个箱子,把信放了进去,还贴了张纸条在箱子上:“以后这里专门存放读者来信。”
“那我以后攒够一定的数量再给你送过来,不然天天跑的话太累了。”李婧准备回去了,她结婚了,家里有孩子要照顾。
姚栀栀起身送她,在胡同口遇上了祁长霄。
这个家伙一大早就出去了,找了两块木板,几根木头回来,不知道要做什么。
姚栀栀也不问,赶紧写自己的稿子去,院子里时不时传来敲敲打打的声音。
姚栀栀写完稿子出来一看,嘿,这家伙,自己钉了个画板?
好奇地打量了一番,姚栀栀转身回屋,拿来毛巾给他擦擦汗:“你会画画?”
“会一点。”祁长霄这段时间一直在琢磨自己能做什么,现在他想试试给出版社画插图,虽然不见得能成功,起码尝试过了,不后悔。
至于他的画技,其实还算凑合吧。
他自小生病,不怎么去学校的,都是在家里看书自学。
那时候隔壁住着一个艺术家,可能是对他妈妈有想法,只要他妈妈上班去了,就跑过来陪着他。
画画和钢琴都是那个艺术家教的。
不过三年前那人因为成分问题,下乡去了。
这些祁长霄都没有跟姚栀栀讲过,既然她好奇,他便大致提了一嘴。
姚栀栀恍然,怪不得祁长霄会弹钢琴呢。
就是不知道弹得到底有多好听。
她问了问那个艺术家的名字。
“宁峥嵘。”祁长霄把自制的画板打开,找了几张新买的白纸夹上去,“想看看我什么水平?跟我来。”
姚栀栀赶紧帮忙拿着颜料去了湖边。
姚卫华抬头看了眼旁边的大外甥,笑着自言自语:“看看你爸爸妈妈多厉害,什么都会。”
“啊!”小星星躺在舅舅用竹篾子编织的婴儿摇篮里,做个小小应声虫。
反正不会说话,啊一声就当是回应了。
姚卫华笑着把他蹬掉的袜子套上:“小脚丫这么不老实,下次再蹬袜袜,舅舅就要吃小脚丫了,像大老虎那样,哇——可不可怕?”
小星星咯咯笑着,可怕什么的不知道,只知道好玩。
幼稚的舅舅笑着给他把小被子盖好:“笑什么笑,舅舅学得不像吗?那你学一个?”
回应他的是脆生生的小奶音,咯咯咯的,真可爱。
*
湖边,姚栀栀坐在铺满秋叶的草地上,手里抱着记录灵感的工作簿,身边是沉默作画的男人。
秋风萧瑟,湖光潋滟,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记下此时此刻的感动,她好奇问了一声:“那个宁叔叔,跟咱妈还有联系吗?”
“不知道,可能有吧,我小时候劝过她改嫁,她不肯,怕我受委屈。”祁长霄默默拿起画笔,对于那个亦师亦友的男人,多少是有点怀念的。
想画一副肖像,又怕他妈妈看到了别扭,算了。
最终他画的是一副风景画,碧波荡漾的湖面,色彩纷呈的秋木。
正应了领袖的那句,层林尽染,漫江碧透。
姚栀栀凑过来看了眼,嚯!
可以啊!
起码她是画不出来的,而且,真的很有意境,有种天地辽阔,秋风不悲的豪迈之感。
忍不住问道:“这个宁叔叔好像很厉害,你会想他吗?”
这个问题,祁长霄沉默了很久。
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认识你之前,我经常给他写信,他只回了一封,让我别写了,等他没事了,他会主动联系我的。”
看来成分问题真的很严重,不会是什么大地主的后代吧。
算了,不问了。
等祁长霄想说的时候,会说的。
姚栀栀自己就来自不幸的家庭,很能体会他欲言又止的心情,不勉强。
帮忙收拾好颜料,两人便回家了。
刚洗了把手,准备喂孩子,门口来了个邮差。
是法院寄来的二审开庭传票,日期不变,十二月一号开庭。
姚栀栀把传票收好,期待着这一天早点到来。
一同收到传票的还有姚檬檬,她带着孩子来了趟城里,顺便看望一下二姐。
到了地方,发现他们住的房子那么偏僻差劲,心疼得落下泪来:“二姐,曹家不是有什么老宅子吗?不能要回来吗?”
第42章 买房(二更)
姚桃桃也考虑过这个问题。
不过那个老宅子离副食品厂太远了, 真搬过去的话,家里两个男人上班很不方便。
再说了,那里在江边, 离主城区挺远的, 到时候她们日常买菜做零活也都麻烦。
所以她放弃了那个想法, 现在四妹提出来,她不得不解释了一下。
姚檬檬沉思片刻,问道:“那副食品厂不应该给两个姐夫分职工宿舍吗?”
姚桃桃无奈:“不够分了,副食品厂不知道怎么回事, 效益不太好, 想盖一栋新的宿舍,钱不够。”
“那就看看别的厂子有没有多余的宿舍, 租一段时间过度一下呗, 这里这么破,住的又都是些不务正业的混子, 安全没有保障啊。”姚檬檬真的很担心, 这里比她想象的环境差多了。
姚桃桃倒是没想过这个法子, 不错是不错,可是家里没钱啊。
不禁叹了口气:“以后再说吧。”
“什么以后啊, 以后你都被打得没命了还以后呢。要我说, 你就厚着脸皮去找栀栀嘛,问她借点儿好了,实在不行把曹家的老宅子抵押给她, 她心里还是有你的,你被打成这样,我不相信她会无动于衷。”姚檬檬还要劝劝的,那天敬宗伯伯回来, 二姐的态度还不够好吗?
一切配合,不吵不闹,让他们的畜生父母获得应有的制裁。
调换孩子的又不是她们姐妹几个,其实真没有必要跟栀栀老死不相往来。
反正她对她爸妈被判死刑是一点怨言都没有的,死了才好呢,还没人压榨她们姐妹了。
姚桃桃不想为难姚栀栀,摇了摇头:“算了。”
“什么算了,你不好意思开口是吧,那行,我去!”姚檬檬直接抱着孩子出去,找马三姐交涉。
房子再金贵,也不能比她姐姐的性命重要,她就不信马三姐守着那房子就能抱上孙子了!
噼里啪啦一顿说,说得马三姐应接不暇,最后愣是没有反驳什么。
姚桃桃在屋里听着,只觉得头疼,可惜她的肋骨绑着绷带,不能乱动,只能扯着嗓子喊老四回来。
没用,这个愣头青,已经三言两语说服了马三姐,头也不回地走了。
直奔八条胡同。
到了院子里,没看到姚栀栀,倒是看到姚卫华在跟小外甥玩游戏。
他找了点废弃的零件,瓶瓶罐罐,毛线什么的,做了一些玩具,又弄了几根竹条用绳子绑在一起,每根竹条下面都悬挂几个小玩具,再用一根最粗最长的竹条固定住,可以拿在手上。
这会儿他就像在钓鱼似的,抖着手里的玩具支架,一会儿靠近小外甥,一会儿又拿远。
引得小家伙抻胳膊蹬腿的,眼睛里满是兴奋,费尽心思想要够上其中一个。
够不着就急眼,呜呜啊啊的,不知道是不是在控诉这个坏舅舅欺负小孩子。
姚卫华也不会一味的馋他,偶尔会让他抓住两个,等会儿再拽走,换其他的玩具来馋小屁孩。
小玩意儿互相碰撞着,发出叮叮咣咣的声音,简直就是哄孩子的利器。
连她家金豆看了都来了精神,嘴里呜呜哇哇的,小身板儿直往摇篮那边栽,想要跟小星星一起玩儿。
姚檬檬很是无奈:“表哥,可以让金豆摸两下吗?”
姚卫华嫌弃得很,没有理她。
姚檬檬只好叹了口气,抱着孩子在旁边干瞪眼。
可是大人懂得克制,小孩不懂啊,何况只是个半岁的小婴儿,金豆急眼了,摸不到可爱的小玩具,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姚卫华嫌烦,摘了一个毛线做的小狗,扔给了金豆,小狗肚子里还有个铃铛,晃起来会叮叮当当的响。
金豆高兴坏了,眼泪还挂在脸上,却已经咯咯咯的笑出声来。
姚卫华翻了个白眼,背过身去,继续逗自家小外甥。
很快姚栀栀回来了,提着颜料,跟祁长霄有说有笑的,祁长霄则扛着画板,满心欢喜。
出版社那边看上了他的样稿,愿意给他一个机会试试。
他这几天就不做别的了,专门给出版社的书配插图。
进了院子,看到了姚檬檬,两口子一起选择了沉默。
又有什么事?不用问,多半是为了姚桃桃。
姚栀栀把颜料放下,俯身抱起小星星:“哥,你歇会儿吧,我进去喂奶。”
“好,我去做饭。”姚卫华把玩具支架放下,卷起袖子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