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受过伤, 才知道这种滋味有多难受, 有多屈辱。
她太善良了。
他配不上她!
在这一刻,他深深地认识到了自己的矮小和卑鄙, 也认识到了这女人的伟岸和磊落。
她不过是想让她自己名正言顺地消消气, 给他一个机会而已。
而他, 却为了让她屈服,硬着头皮跟她对抗了将近四个月。
他算个什么东西?
他不是个东西!
他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 心中有千言万语, 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终只能默默地转身,把离婚协议交给了姚桃桃:“我不配。选择权在你。”
“晁日升,你想跟我继续过下去, 可以,但我有个条件。”姚桃桃接过离婚协议,挑眉看着他。
晁日升彻底被这个女人征服了,他抱着她的膝盖, 把脸埋在她的腿上,擦去泪水,尽量平静道:“你说。”
“我知道你是个大才子,心高气傲,其实并不是十分情愿在我跟前伏低做小。但我也一早跟你说过,我姚桃桃不是听差办事的人,任何人都不可以左右我的人生。是你不听劝,非要跟我在一起。大概你当初想的是,只要日子久了,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吹倒了东风。对不对?”姚桃桃虽然用了疑问词,口吻却是笃定的,一锤定音的。
晁日升怔怔地看着她,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只得沉默。
姚桃桃继续道:“那我今天重申一遍,我不喜欢别人命令我,更不喜欢别人左右我的人生。这个孩子我决定留下来,不过是因为我对你还有感情,但这并不影响我对你的厌恶。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从今往后,你要是再犯一次,我们之间就再也没有任何可能了。你能接受的话,我就撕了离婚协议。”
晁日升立马直起身来,环住了这个女人的腰肢,虽然他比她高,虽然她坐着,可是此时此刻,他才是矮小不堪的那一个。
他紧紧地抱着这个女人,热烈地亲吻,忘乎所以。
还好孩子们都去上学了,不会亲眼见证姨夫这失去理智的一面。
准备上班的姚汝真立马招呼帮佣出去,关上门,把空间留给这两个磕磕绊绊的夫妻。
可是就算客厅里没人,也不合适,晁日升还是抱着姚桃桃去了楼上客房。
四个月了,可以的吧?但他还是小心地问了问她,得到了首肯,这才拉上窗帘,找回那久违的温暖和柔情。
几下过后,害怕伤到孩子,他便乖乖地主动地躺下了,主动权交出去的那一刻,其实没什么不舒服的,他只要闭上眼睛专心享受就行了。
事后,他小心翼翼地帮她清理好身体,穿上衣服,问道:“今天还要去拍戏吗?”
“上午没我的戏。”姚桃桃已经想明白了,她坐在床头,看向窗口拉开窗帘的晁日升,问道,“你来多久了?”
“我……”晁日升停顿了片刻。
姚桃桃一个眼神警告,他便说了实话。
姚桃桃平静地接受了真相,自己的男人为自己铺路,没什么丢人的。
她指了指梳妆镜前的梳子,等晁日升递过来,便一下一下地梳理着凌乱的头发,最终说道:“等杀青了,请濮永康吃顿饭吧,我也去。”
这话已经表明她什么都知道了,晁日升也是聪明人,自然听得出来她接受了他擅自安排的事情。
他松了口气,坐在床前,接过梳子,帮她梳理着头发:“好,听你的。”
姚桃桃的底色,永远是温柔善良的,她还是提醒道:“公司可能会拿我跟别的男演员炒绯闻,你如果介意,趁早跟濮永康说清楚。”
晁日升本想装个大方,说那就炒作好了。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直面自己的小家子气,应道:“好,我跟他说。”
“我还有两场吻戏。”姚桃桃不打算瞒着他,再次提醒道,“你要是介意,现在就打电话跟濮永康说,用替身,或者让我跟男演员拍一个错位的接吻画面,并不会真的接吻。”
“好。”晁日升彻底松了口气,她肯跟他说这些,那是真的原谅他了?
他帮她扎好马尾,放下梳子,坐在床边,下巴枕在她肩上:“那你之前拍过吻戏了没有?”
“嗯,拍了三场。同一个人,你介意的话,以后我不跟他搭戏了。”姚桃桃不打算欺骗他,既然她决定继续跟他走下去,那就坦诚一点,本来她也不是什么遮遮掩掩的小人。
晁日升确实有点介意,他酸溜溜地问道:“他……伸舌头了吗?”
姚桃桃没有动,任由他醋溜溜地到处乱啃:“没有,蜻蜓点水,做个样子。”
“你心里还有我。”晁日升停顿片刻,求证一般看向她的眼睛。他忽然有点患得患失,在他把老婆气跑的日子里,老婆跟别的男人亲过嘴了,哪怕她心里还有他,但那也是一个威胁。
他必须找到一点证明,一点她不会抛下他的证明。
可是这个问题太过幼稚,姚桃桃不想回答,反问道:“不然呢?”
晁日升松了口气,但还是不踏实,追问道:“刚才我要是不提,你想要我吗?”
姚桃桃一把拽着他的手,探向他渴望的答案。
他终于踏实了,亲吻化作热烈的火,席卷了这间不大的客房。
这是闹过矛盾之后久违的亲热,小别胜新婚,让他格外珍惜。
不过比起这失而复得的惊喜,他宁愿不再失去。
事后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她的肚子:“想过孩子的名字吗?”
“没有。”
“那咱们一起想。”
“好。”
*
姚桃桃的戏很快杀青了,下一部戏她推了,她说她要找表演老师认真学习一段时间。
濮永康心里有数,便答应帮她留意明年的剧本。
饭局上,两口子一起向他敬酒,相谈甚欢。
至于晁日升的剧本,也在加紧筹备中,预计明年年初可以交稿。
年底很快到来,姚桃桃的那部戏也进入了最后的剪辑阶段,预计能赶在新春档上映。
此时的她,肚子已经鼓起来了,算算预产期,还有三个月。
再住在姚汝真家里就不太合适了,毕竟她又不是离婚了无处可去,便搬去了晁日升的住处。
那姚樱樱也不好意思单独留在姚汝真家里,便跟张彩妮一起,带着孩子们搬走了。
姚汝真并没有挽留,只是这么一来,偌大的别墅瞬间空了一大半,孩子们回来,不免长吁短叹,热闹不再。
好在小孩子的适应力很强,没几天就把空下来的客房安排好了。
画室、琴房、手工室、舞蹈房、邀请同学过来玩的游戏室、一个人独处的秘密小花园……
总之,整个二楼三楼都成了两个孩子折腾的乐园。
后来祁聆月来了个喜欢玩布偶的同学,第二天,角落里的空房间就被她摆满了各种玩偶,大的小的,可爱的,滑稽的,又丑又萌的……
后来祁旻星来了个喜欢观星的同学,第二天,三楼的阁楼就被祁旻星盯上,开始动手打造不太专业但足够真诚的“观星台”……
总之,姚汝真跟祁长霄是一对有钱且开明的父母,只要一对儿女高兴,他们掏钱的时候,可以毫不眨眼,大方得仿佛两台人形自走提款机。
腊月二十八这天,一家四口接到了姚桃桃那边打来的电话,邀请他们一起收看今晚首播的武侠片。
电话刚挂断,晁日升就追了一通电话过来:“你们一家都来我这边吃饭吧,我定制了一款六层的大蛋糕,一起庆祝你二姐的第一部 电视剧首播。我还请了几个本地的编剧和制片人,正好介绍给你们两口子认识认识。一定要来啊。”
还有这等好事?姚汝真却之不恭,高高兴兴地应下了。
一家四口赶紧换上手工定制的高档礼服,作为姚桃桃的娘家人,去给她撑场面。
到了地方,姚汝真才发现,三哥一家也被请过去了。
别墅院子里的草坪上全是客人,姚汝真自然不会留意几个单身的男人。
直到她去楼上见到了姚桃桃,这才知道,今晚不光是来给她庆祝的,还想顺便给姚樱樱和张彩妮介绍对象呢。
姚汝真好奇:“是你的主意?”
“不是,晁日升的。可能他是想弥补我?可能是嫌大姐他们住在这里不方便,总之,他找了几个条件还算不错的男人。”姚桃桃站在二楼窗口,指着泳池旁边的一个金发混血儿,“那是黄家的儿子,你应该认识,他老婆不是跟一个比利时富商跑了吗,孩子没人照顾,想找个贤妻良母。我是不太看好他的,不过黄家那边承诺,只要大姐愿意,婚后立马过户一套房产到大姐名下。我怀疑他们是想通过大姐的婚事,跟咱们几家绑定。”
这几家指的自然是姚汝真,姚卫华,姚桃桃这三个姚姓人士的家庭。
这算是一个精明的谋划,毕竟,黄家的儿媳妇跑了,本来就算是富贵圈子里的丑闻,条件稍微好点的人家,也不会把女儿嫁过去让人看笑话。
太差的黄家又看不上,不如选一个可以带来隐形收益的女人。
姚樱樱就是最合适的选择。
她是姚桃桃的亲姐姐,姚桃桃又是姚汝真的二姐,姚汝真跟姚卫华是亲兄妹。
而姚桃桃的爱人,还是内地那个鼎鼎大名的著名作家朝天雀,这怎么算黄家都是不亏的。
即便姚樱樱没什么文化,还是个二婚带两个女儿的女人,黄家也愿意给出十足的诚意。
姚汝真看了眼那个混血儿,笑着说道:“可以接触看看。”
正聊着,晁日升上楼喊她们出去,马上就要播出那部电视剧了,晁日升非常期待看到自己老婆的出山之作,还特地在院子里拉了电线,摆了好几台电视机,好让宾客们一起欣赏。
姚汝真赶紧让开,免得成了人家夫妻的电灯泡。
到了楼下,一群核心圈子的大佬都在互相寒暄,姚汝真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可惜请来帮忙的侍应生们端着酒水在人群里来回穿插着,很快遮挡了她的视线,只好作罢。
她接过一杯香槟,正好电视剧正式开播了。
荡气回肠的主题曲响起,不少人都停下手里的酒杯,看向了离得最近的电视机。
很快,晁日升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醋意。
剪片子的是哪个混账羔子,怎么把他老婆跟别人接吻的镜头剪在了片头曲里面?
醋得他浑身不自在,等到应酬结束,宾客散去,他立马像个被辜负了的糟糠之夫,闹着要老婆给他安慰。
姚桃桃没有计较他的无理取闹,不管怎么说,她确实跟别的男人亲嘴了,哪怕只是碰了碰,方便导演找个角度,找个看起来缠绵悱恻的角度。
也正是因为这个角度,让晁日升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醋意里面,无论如何也要她好好安慰安慰。
这一安慰,差点没把姚桃桃累死。
当她结束这场意料之外的辛劳,她不禁感慨起来,婚姻果然是一场苦修,男人太黏人也不好。
幸亏她这是怀孕了,要是没怀,只怕他要闹个通宵才够。
新年很快到来,姚桃桃跟晁日升一起,去给濮永康拜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