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关键的是,她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回去工作呢?
算了,识时务者为俊杰,赶紧跟晁日升低个头,说几句好话吧。
他这个人虽然看起来丁是丁卯是卯,可是真到了对方需要他帮忙的时候,他也不会不管的。
高主编收拾完家里,随便煮了点粥喝了,便抱着孩子去了出版社。
出版社的职工宿舍已经快建好了,地是政府批的,离出版社有点距离,中间隔了三条街,不过比起高主编现在租住的筒子楼,也还是方便不少。
高主编现在特别期待职工宿舍可以早点完工,这样就算公婆不肯过来帮忙,只要给她点钱,她就可以请个保姆,每天的上班时间,都能抽空回去喂一顿奶,再回来。
大不了之后她再加班一个小时好了。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她不信晁日升会冷血无情,拒绝帮忙。
她猜对了,当晁日升看到孩子的病例,不禁感慨:“这么小的孩子,受罪了。”
高主编的眼泪瞬间汹涌而出,她柔弱无助地哭诉婆婆的冷酷无情,哭诉人去楼空的凄凉。
晁日升不禁叹气:“好了,我给你改成护理假吧,再给你一个礼拜的时间,这段时间你要把照顾孩子的人安排好,之后就不能再动不动请假了。”
高主编感激不已,擦去泪水,她便抱着孩子回去了,等消息。
李悦的消息渠道还是很广的,想打听两个老东西的去向不是难事。
她先给崴城客火车站的熟人去了个电话,让对方帮忙确认一下嶷城那边这几天有没有一对老夫妻的乘车记录。
不到半个小时,对方就回了电话,这两年人员流动性变大,为了规范管理,火车站售票窗口都会手写购买记录,以便警方随时调用查阅。
所以那对老夫妻的记录一查就有了,三天前,他们买了去往省城的火车票。
李悦又打给了省城,那边的火车站自然不会比嶷城逊色,很快熟人也回了电话,省城那边并没有老夫妻的购票记录。
不过,万一老两口放弃了火车,改坐客车呢?
她又托人,辗转联系到了长途汽运站的负责人,最终确认,那边也没有老两口的购票记录。
那么,基本上可以确定,老两口就是去省城定居了。
想想也是,他们是在东北大城市住惯了的人,现在想躲避高主编,肯定不能再回东北,可是一般的小城市,生活设施跟不上,他们会住不惯,也就去省城会舒服一点。
不过这么一来,省城那边有高主编的哥哥嫂子啊,他们就不怕冤家路窄吗?
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交通方式。
啊!李悦脑子一转,有了!还有船呢!
她赶紧托人想办法,终于在省城航道码头的船舶售票处查到了老两口的购票记录。
“他们去了厦市。”李悦倒是不意外这个结果,因为她婆婆的姥姥家在闽省。
虽然是几代之前的亲戚了,但是也比举目无亲的好,而且厦市的条件还是不错的,养老的话也挺舒适。
高主编没想到,这两个老东西居然为了躲她,跑到了那么远的地方,还特地走海上,避免她的追踪。
太过分了,太让她气恼了。
她赶紧去找晁日升请假,她要去夏市找那两个老东西要钱。
晁日升这次很好说话,直接给她批了假,还不忘叮嘱:“目前那边的气温还比较高,你记得及时给孩子添减衣服。”
高主编感激不已,第二天就踏上了南下讨债的旅程,好在李悦人脉极广,已经帮她打听到了那些老一辈亲戚的住处,她也不算大海捞针。
等她到了厦市,她便照着地址找了过去。
因为语言不通,她认不清路的时候,只好拿着纸条给对方看,然而这年头识字的人不是很多,即便建国后有过专门的扫盲班,也还是有人目不识丁,无奈,她只好找到了一个派出所,找民警帮忙。
最终高主编在城郊结合处,在一个富有传统土楼特色的生活区,找到了正在跟人闲聊的肖家老两口。
老太太的手上提着刚买的海鲜,老头子的手上则提着新买的棋盘,两个人嘻嘻哈哈的,好像被抛弃的孩子,根本不是他们的孙子。
正聊着,身后传来一声充满愤怒和不甘的:“爸,妈!”
老两口的脸色立马黑了下来,他们装作没听见,立马跟门口的邻居辞别,加速往巷子里里面走去。
民警陪着高主编,一直跟到了最里面,这才在院子里叫住了两个装死的老东西。
民警倒是好意,还帮着劝说一二,可惜老两口已经打定了主意,只想让自己逍遥快活,所以面对民警的关心,他们张口就是一句:“抱歉同志,我们不认识她啊。我们的儿子早死了,根本没有什么儿媳妇,她胡说八道,想讹钱而已。别理她。”
民警无奈,转身用蹩脚的普通话问道:“你能证明你们的亲属关系吗?”
高主编被问住了。
她和慧慧来嶷城工作,自然户籍也跟着调走了,跟公婆早就不在一个户口本上了,确实证明不了什么,何况她男人死了那么多年了,结婚证什么的早就没用了,她也没拿,都丢在东北了。
上次帮公婆搬家她也没有想起这个东西,现在要用,都不知道在哪儿。
她只能哭着看向民警:“同志,如果我真想讹钱,全中国那么大,我讹我身边的人不好吗?如果我不认识他们,我为什么大老远抱着孩子来找他们?”
道理民警都懂,可是高主编拿不出证据的话,那谁也帮不了她。
民警也尝试着劝了劝,没用,这对黑心的公婆就是不想认,民警只得劝离。
高主编不信邪,抱着孩子噗通一声给老两口跪下了,哭道:“爸,妈,你们不能这样啊,孩子已经做完手术了,好好的活着呢,他可是你们的亲孙子啊!我求你们了,实在不行,你们随便给我两张藏画就好,我也不要多,只要能够支付孩子后续的医药费,和保姆费用就行。我还有工作,我只是现在没办法兼顾孩子跟工作,我必须要找人帮我带他呀。”
老两口一听到藏画,心说不好,赶紧不耐烦地掏了掏裤兜,扔了几块钱的零钱给她,又去屋里的帆布包里掏了三十几块钱出来,像是打发叫花子一样,叫她滚。
这是羞辱性极强的做法,高主编忍耐到了极限,愤恨地抱着孩子站了起来,这边的亲戚她不认识,但是这些亲戚眼中的鄙夷和冷漠,她却完全可以读懂。
她闭上眼,把泪水逼退,最后一次问道:“你们是真的不打算认这个孩子了对不对?”
没有人应答,只有两个老不死的,拼命推搡她,尝试关门的可笑动作。
高主编就这么被撵了出去,地上的钱她没捡,等她身后传来嘭的一声关门声,她不禁冷笑,好,你们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
高主编找了个招待所住下,又去附近的理发店买了假发,去国营商场买了点民族特色的衣服,还买了一个背孩子的背篓。
第二天一早,她便乔装成少数民族的本地山民,背着孩子跟踪起公婆的行踪。
第373章 儿媳杀婆婆5
在这个世上, 有很多力量可以趋势人们向前。
比如爱,它是最温暖的,最积极阳光的, 充满着向上生长的勃勃生机, 它可以让荒漠浸润出绿洲, 让戈壁开满鲜花,也可以让严冬退却,让大地回春。
而恨的力量,是绝对不输于爱的, 它会带着毁天灭地的能量, 摧山移海,毁天灭地, 在不能同生的绝境里面, 踏出一条共同赴死的血路,哪怕通向地狱, 永世不得超生, 也在所不惜。
而此时的高主编, 对公婆的恨意,已经到了临界值的边缘。
那人去楼空的凄凉已经让她如坠深渊, 而公婆昨天的冷漠与驱逐, 像是在她的脚上拴了两颗沉重的铅球,拉扯着她,进一步向下滑落。
好在, 她还有个嗷嗷待哺的稚子,孩子的天真和无邪,是维系她最后一丝理智的绳索。
她现在还不想杀她的公婆,她更想绑架其中一个, 进而威胁另外一个,索取那一箱子的藏画。
她就这么默默地跟着老太太,一直跟到了海边,等老太太买完海鲜,她又跟着老太太往回走。
连着跟踪了三天,她基本上掌握了老太太的出行规律——早上五点半就起来,这样可以抢到海边公社最早捕捞上岸的海货。
新鲜不说,那些公社渔民为了图个开门红,也不会跟买家讨价还价。
所以老太太每次都能挑到又好又便宜的海货。
果然是刻在骨子里的吝啬与刻薄,也不想想人家这些海货都是归公社集体所有的,卖的钱少了,说不定还要被生产队长批评呢。
真是无耻。
不过没办法,高主编这些年跟公婆生活在一起,也是享受了这种无耻带来的便利的,要不然,家里那些新鲜美味的食材,都是哪里来的?
回看来时的路,高主编头一次意识到了自己现在所受的苦难,都是曾经预支的幸福所应付出的代价。
这三天她除了跟踪,还在附近的街道转了好多遍,熟悉地形,规划作案路线。
别看她调去嶷城的出版社是靠肖守义的关系,可她在东北的时候,也是实打实干活儿的。
一个主编,收集和整理信息的能力自然不容小觑。
很快,她就摸清楚了附近居民的构成,七成本地人,三成外地务工人员。
她还掌握了几条行人稀少的小路,毕竟这里是城郊,想要避开人多的街道还是比较容易的。
最后她还特地去海边进行了地形侦查。
不得不说,厦市是一个风景秀美的城市,有山又有海,太适合她跟公婆躲猫猫了。
第四天她起了个大早,喂饱了孩子后,还不到四点半,她特地给脸上涂了点墨水,又把假发搓揉乱抓的弄成了鸡窝头,乔装完毕,她比平时提前半个多小时出发。
她埋伏在了老太太从亲戚家出来的巷子口,躲在了侧面的墙壁后面,这样只要老太太一出来,她就可以一棒子把老太婆敲晕。
也许是天公作美,长驱直下的寒潮,让清晨的大街上寒意森森,空无一人。
她就这么耐心地等待着,像一个饿极了的猛虎。
等到巷子里传来脚步声的时候,她便屏息凝神,默默估算着距离。
近了,更近了,是那个死老太婆没错了!
老太婆小时候裹过小脚,大夏天的受大罪了,因为她习惯走路的时候右腿更加用力,导致脚趾甲随着弯折的指头嵌入了皮肤里面,扎破了血肉,化了脓,生了蛆,最终医生不得不劝说老太婆的父母,给孩子放开裹脚布吧。
老太婆的父母还指望嫁女儿攀高枝呢,可不敢让女儿成了瘸子,只能同意了。
可惜为时已晚,老太婆的脚还是畸形了。而老太婆的右边那只脚,是比左边畸形严重一点的。
具体在走路的声音上,便是一只脚重,一只脚轻。
而此时正在接近的这个声音,不是老太婆还是谁呢?
终于,脚步声来到了巷子口,高主编深吸一口气,等老太婆的身位越过了她躲避的墙壁,这才从后面一棒子敲了上去。
老太婆应声而倒,昏死在了巷子口。
高主编赶紧在老太婆的眼睛上绑了一条方巾,又在老太婆的嘴里塞了一块孩子的尿布,再用方巾绕着嘴巴跟后脑勺打一个很紧的死结,为了防止老太婆挣扎,她又把老太婆的双手反绑,双脚也捆在了一起,最后才套上麻袋,袋子口一扎,便把人往对面的巷子里拖去。
那里住着很多外来务工人员,这些人普遍不喜欢多事,只想着挣钱,毕竟是外地来的,很珍惜进城打工的机会,所以她拖着这么一个大麻袋,就算被哪个早起务工的人看见了,也是可以蒙混过关的,何况这会儿路上根本没人。
她就这么拖着老太太,来到了海边的一处山上。
这山不是很高,她带着孩子爬过一次,半个多小时就能登顶,所以用来藏人还是挺合适的,要是谈崩了,还可以直接把老太太推下去,一了百了。
到了她提前规划的山谷里面,她便解开了麻袋。
老太婆在山路上的时候就被颠醒了,这一路上来,麻袋都被磨破了,她的身上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后背和肩膀上,有多处刮擦造成的血痕,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