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桃桃一向冷静清醒, 一定会阻止的。
但是姚栀栀也得承认, 只要她不在嶷城,姚桃桃办事未必能有现在这样顺利, 毕竟谁都知道, 她一直跟姚桃桃姐妹相处, 世人都是势利眼,自然要投鼠忌器。
现在她要走了, 褚令怡却要跟姚桃桃一起去嶷城大学做校友, 她不得不把这个不安定的因素给解决了。
好在,吕媛这次没有拒绝她的探视,两人在简陋的探视室里见了面, 隔着一张桌子。
两人大眼瞪小眼,谁都没有开口,最后是吕媛沉不住气,问道:“你来找我做什么?落井下石?看我笑话?你应该没有这么无聊。”
“你男人再婚了, 这事你知道的吧?”姚栀栀明人不说暗话,直奔主题。
吕媛嗤笑道:“没必要的问题就不要问了。”
“那好,那你知道褚令怡冒名顶替别人的成绩即将成为大学生了吗?你前夫可没少出力。吕媛,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这种事迟早会东窗事发的,褚令怡冒名顶替是小,你男人提供资金支持帮她贿赂领导是大,一旦被查出来,你儿子的将来……”姚栀栀话没有说全,留白才有想象的空间。
只要张厂长真的被查出来,肯定是进去一双人。
到时候那孩子跟着年迈的爷爷奶奶,能有什么好日子过?万一爷爷奶奶没了,那更加是雪上加霜。
吕媛显然不知道冒名顶替的事情,她震惊地看向姚栀栀:“你没有骗我吧?”
“我骗你有什么好处?”姚栀栀不客气的反问。
吕媛沉默了很久,深吸一口气,道:“说吧,如果我想办法让她上不成大学,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姚栀栀面带微笑:“简单一点,钱,要吗?”
“要!”吕媛直勾勾地盯着姚栀栀,“告诉我,你是为了什么人?”
“这个你就没必要知道了。你想要多少钱?”姚栀栀没必要跟这种人交底,总之,这件事着急的肯定是吕媛,不是她。
毕竟吕媛儿子的未来是可以预见的,而姚桃桃会不会撞上褚令怡被褚令怡刁难,这个还是未知数。
不过,姚栀栀还是想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
吕媛斟酌了很久,道:“这次我判的时间太长了,等我出来,物价肯定不一样了,就按照现在的物价标准,一千块,到时候按照购买力换算一下再给我。”
“没问题,你可要努力啊,听说这事还闹出过大字报呢,不过新来的主任不想管,你男人暂时逃过一劫。可惜这种冒名顶替的,一旦到了大学,别人一看就知道肚子里有没有货,到时候你男人可就……”姚栀栀面带微笑,起身告辞。
吕媛急死了,当天下午就要求见孩子。
张厂长带着儿子赶来,看到吕媛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多少还是有点难受的。
他抱着儿子,问道:“找我什么事?”
“你好大的本事啊,居然帮你老婆偷换别人的成绩?你就不怕查出来去吃牢饭吗?”吕媛也不拐弯抹角了,说正事。
张厂长头疼不已:“谁跟你说的?”
“都闹出大字报了,谁不知道?”吕媛冷笑着反问。
张厂长无法反驳,只能解释道:“一开始她问我要钱,说是去陕北看孩子,还说单家那边敲诈她,不给钱就不让看孩子,我信了。等她偷换完了成绩,拿到了录取通知书,我才知道她骗了我。可是事情已经这样了,我能怎么办呢?大义灭亲?那我也得进去,咱儿子怎么办?”
“那你就抱着侥幸的心理,就这么被动的等下去?”吕媛气死了,这个蠢东西,也不知道被骗了多少钱,真是无可救药。
张厂长无奈:“那怎么办?我去举报她?可是我出了钱,事后也知情了,还帮她瞒着,我怎么着也得算个从犯了。”
“你去跟她说,为了她女儿的未来考虑,让她自己放弃上大学。”吕媛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总之,先让褚令怡不要去报道,免得被大学同学一起怀疑,到时候人言可畏,加上前头大字报的闹剧,说不定真有人会查呢。
张厂长不回话,一个劲叹气。
吕媛气得在桌子下面踹了他一脚:“说话啊!是她重要还是你自己和咱儿子的前途重要?嗯?我真是搞不懂你,我做了坏事就罪大恶极,看我的眼神都带着嫌弃,哦,她做了坏事你就帮忙瞒着?怎么,你跟她才结婚两年,感情都这么深了?”
张厂长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嘛?”
吕媛想了想,道:“只要她今年不上嶷城大学,冒名顶替的事情就闹不出来。如果她实在想上学,那就自己考,我都听说了,高考停了十年,这次考试根本不难,只要好好复习,是可以考上的。今年夏天还有一次,你让她不要去上班,在家里全心全意的看书。”
“你确定能行?”张厂长怀疑这样还是不行啊,贿赂的事情已经做了,没办法撤回的。
吕媛冷笑道:“不然呢?让她去大学丢人现眼?她肚子里有没有货你能不知道?到时候丢的可不只是她一个人的脸,连你老子娘都有可能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你自己好好掂量吧!”
张厂长带着儿子离开了,一路上都在想,吕媛说得对啊。
而且吕媛好瘦啊,在牢里一定是受苦了。
回到家里,看到越发圆润的褚令怡,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真的不是怀孕了?”
第309章 挑衅前妻
褚令怡受不了了, 这都问了多少遍了,怀不怀孕她自己能不知道吗?
她嫌烦,翻了个白眼, 直接没理, 转身给女儿换尿布去了。
其实她心里清楚, 这个狗男人是嫌弃她胖,可她怀头一个孩子的时候,哪怕单家还算有点体面,可也架不住单家人口众多, 并不能够敞开胃口吃饭。
现在二婚男人的条件好, 她可不想再委屈自己了。
所以到了吃饭的时候,还是两碗饭打底, 还得浇上奶白浓稠的鲫鱼汤, 那才叫下饭呢。
她吃得好,奶水也好, 女儿被她喂得白白胖胖的, 不知道有多可爱。
转身看到吕媛的儿子, 心里忍不住犯嘀咕,她才不学吕媛呢, 自己瘦了有什么好的, 还不是苦了孩子?
看这便宜儿子瘦得,跟个豆芽菜似的,也不好好吃饭, 可别是肠胃方面有什么毛病吧。
她虽然对这个孩子没有多少真心实意的情感,但她也不想落个恶毒继母的骂名,想想还是提醒道:“你有空担心我,不如带儿子去看看, 我可是见过姚主编家那个儿子的,两个孩子生日一前一后的,身高怎么差那么多呢?”
张厂长倒是有自知之明:“你也不看看人家姚主编的男人有多高,我才一米七多点,孩子随我,正常。”
褚令怡觉得不光是这方面的原因,那吕媛也太娇小了,再不好好吃饭,说不定这孩子娘胎里就不足呢。
于是她举了个厂里员工的例子:“话不是这么说的,那老程才一米六多点,他媳妇也才一米五出头,他那儿子长得可快了,跟吃了猪饲料似的。我估计啊,还是咱儿子消化不好,你还是别怕麻烦,带他去看看吧,我就不去了,闺女要吃奶呢。”
张厂长想想也有道理,去就去吧,不过他还是提醒道:“那你跟我一起去,你也看看,可别是得了什么暴饮暴食的病。”
得,绕来绕去,又绕回她身上了,褚令怡翻了个白眼,骂道:“神经,哺乳期的女人多吃点怎么了?你没看到咱闺女长得这么好吗?”
“闺女是长得好,像个面团儿一样,可你也实在太胖了,小心高血压。”张厂长今天刚见过吕媛,对比惨烈。
他本身不是什么魁梧雄壮的体格,自然希望自己的女人娇小可爱一点,越想越觉得吕媛可惜了。
但凡她走走正道,两口子肯定可以白头到老。
所以今天吕媛问他的那个问题,他没办法回答。
论感情,他跟吕媛肯定比跟褚令怡深厚,可是吕媛做得事情也太离谱了,他不得不正事那件事的严重性。
非要跟褚令怡顶替别人成绩的事情作比较的话,恶劣程度一个一百分起步,一个也就二三十分吧。
不过,他说了可不算,一旦东窗事发……
思来想去,他还是劝道:“我说,你今年先别上学了,女儿还没有断奶呢。等今年夏天你自己考一个吧,考个好点的大学,省城那边的,首都那边的,都可以考虑。嶷城大学虽然也不错,档次上到底差了一点。”
褚令怡嗤笑道:“你真当我是傻子?你今天带孩子去探监,回来就一直挑三拣四的,现在又让我别去上学,是吕媛挑唆的吧?我跟你讲,没门儿!”
“那你就不为我和孩子考虑?你自己几斤几两没数吗?别人都是真材实料考上的,跟你做几天同学你就露馅儿了,到时候咱俩一起进去,孩子怎么办?送给你哥哥嫂子养着?也行啊,到时候你爸妈都跟了你哥哥嫂子,你可别哭。”张厂长平时笨嘴拙舌的,可吕媛的话实在是一记警钟,敲响了他不太灵光的脑袋瓜。
这会儿说得头头是道的,连褚令怡自己也哑巴了。
她气得一晚上没说话,第二天一早,供销社一开门,她就跑过去打了个电话给省城那边:“阿姨,我上学的事,如果真的有人怀疑,教育局那边会让查卷子吗?”
“不会,一般人也接触不到教育局的领导,放心好了。你要是实在害怕,那就别上了,自己考一个。好了,我还要带孙子呢,不说了。”对面是个中年女性的声音,说完就挂了电话。
褚令怡头疼得很,既怕对方是哄她的,却又抱着侥幸心理,万一呢?
万一这事真的可以糊弄过去呢?她那么多年没上学,根本没有把握自己考一个。
除非让她大哥给她开小灶,辅导个一年半载的,可是到时候高考的难度肯定上来了,还不如现在好考呢。
思来想去,她还是回家跟自己妈妈商量了一下。
省里的那个阿姨,本来就是通过她妈妈的渠道认识的,也许妈妈知道一些确切的底细。
回到家里,她把张厂长的担心说了说,褚母宽慰道:“你没看到袁主任都被调走了吗?根本不可能有人查的,就现在这肖主任,他自己的儿子和儿媳也是顶替了别人的成绩。”
褚令怡有点意外,没想到啊,这个肖主任自己就不干净,难怪他会被调过来了,这样的一个领导,肯定不会同意考生查成绩的,容易把自己的儿子儿媳也搭进去。
她松了口气,笑道:“我说呢,原来咱们跟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那你女婿的厂长位子,应该是稳了吧?”
“那还用说?你找的那个阿姨,可是我的手帕交。”褚母宽慰道,“听说今年会有新的经济政策,到时候你男人的厂长位子不知道有多吃香呢。你要是不念个大学,增加自己的筹码,今后他身边要是出现几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你拿什么跟人比?”
褚令怡不禁叹气,是啊,拿什么比?
她在相貌上就不如吕媛出挑,年纪也大了,身材又走样了,天天被男人嫌弃,真的处处是劣势。
可是,如果她有大学文凭,毕业后也能分个好单位,到时候就算有什么馋猫盯着她的男人,她也不至于没有还手的能力。
而且,她必须抓紧时间生个儿子,虽然她本身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生了女儿也是拼命的吃好的,生怕女儿的奶水不够吃,可是这个世道就是这样的,前头女人有儿子,她要是不生一个,以后她女儿嫁人了,这个半血的娘家兄弟未必愿意给女儿做靠山,家产估计也会倾斜给便宜儿子。
思来想去,她还是咬咬牙,准备就这么一条道走到黑:“那我还是上吧!不然这钱不是白花了吗?”
“该上就上,又不是你一个人搞小动作,怕什么?这世道不就是这样,谁有本事谁就可以一手遮天。”褚母继续宽女儿的心,“最近我还听说,这个肖主任,把他那个守寡的嫂子从东北弄过来接那个姚主编的班了。你想,他们这些人的背景得多硬啊,这样的肥缺都能随随便便抢到手了。”
褚令怡不禁感慨:“有权真好啊,要不然我也可以去当主编。”
“谁说你不可以了?那个寡妇已经四十好几了,做不了几年就得退,到时候你正好毕业。”褚母早就盘算好了,就凭她跟手帕交的关系,到时候让她女儿接班,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顶多再送点孝敬。
褚令怡成功被她妈妈说服,彻底不考虑自己重考的可能性了。
中午张厂长下班回来,她反倒是劝起了男人:“你呀,胆子太小是成不了大事的,你也别怕,就算真有那么一天,我自己顶着,就说你不知情,不就得了?反正每次都是我联系的那边,钱也是我送过去的,我为了保住咱们女儿,肯定要把你摘出去的。”
张厂长无奈,行吧,那就这样吧。
不过他还是叮嘱道:“那你到了大学里头千万要低调,不要跟人起争执,老师问问题,你就当个缩头乌龟,不要举手。实在是被老师点名提问了,你就……你就捂肚子,装病。”
以前吕媛就是这么拿捏他的,但凡他质疑个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情,她就会装可怜。
褚令怡猜也猜到了,吕媛还真是个好老师呢,要不然,就凭这个男人的榆木脑袋,怎么也不可能想出来这样的法子。
第二天她去探监,吕媛瞧着她那趾高气昂的样子,就猜到那个窝囊废男人被吹了枕边风。
事情是成不了了,一千块钱也鸡飞蛋打。
她又不敢找人举报褚令怡,到时候把孩子爹连累进去,她儿子怎么办,只能盯着褚令怡冷笑:“我当初何尝不是心存侥幸,我现在什么下场,你也看到了。”
“我跟你可不一样,我妈疼我。”褚令怡的妈一点也不重男轻女,反倒是格外心疼她这个女儿,不像吕媛的爸妈,被连累后已经跟吕媛断绝关系了。
吕媛嗤笑道:“是吗?那咱们走着瞧,到时候可别我出去了,你又进来了,你的孩子落到我手里,我可不见得会有多仁慈。”
“你想什么呢?就算我进去了,你就清白了?他是不可能跟你复婚的!这辈子,只有你的儿子管我叫妈,没有我的孩子管你叫妈的时候。永远没有!”褚令怡放下狠话,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