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怎么听说她很漂亮啊?你是不是眼光太高了?”姚晶晶不太放心,再试试。
秦亦诚嗤笑道:“凭什么别人觉得漂亮我就要觉得漂亮?你没病吧?”
“只是好奇啊,你不是我干哥哥嘛,干嘛这么凶?”姚晶晶立马挤了几滴眼泪。
秦亦诚被这一声干哥哥给恶心到了,直接推开他,上了公交,回家去了。
等他走后,姚晶晶看了眼街对面假装买报纸的父子俩,给了个赶紧走的眼神。
不管怎么说,起码秦亦诚没说姚栀栀跟姚淼淼长得像啊。
可能真的是晕车看走眼了?
姚晶晶准备按兵不动,再看看。
街对面,姚根宝想去找他同学的姑妈,联络联络感情,朱奔问了下哪个同学,得知是那个逼得姚栀栀跳水的同学,赶紧阻止。
“别去,你那同学不是坐牢了吗?人家不一定愿意搭理你。”
“也对,前阵子打电话就不太热情了。”姚根宝怀疑是他那个同学太蠢,同学姑妈想划清界限了。
啧,世态炎凉。
*
姚卫国在医院里躺着浑身难受。
一想到他亲妹妹结婚,他们一家却一个都去不了,他就五内俱焚。
恨不得一刀攮死姚晶晶泄愤。
可是也只能想想。
法治社会,还是要寻找合理的解决之道。
何况他爸爸还是个军官,他怎么敢玷污爸爸那一身的荣耀。
可是他到底该怎么办呢?
只能看着过来送饭的崔雯:“媳妇儿,还没有回信吗?”
“没有。”崔雯也觉得奇怪,姚晶晶住院了,她又去找了邮局领导投诉,邮差换了人,不至于还是收不到回信。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她把铝制饭盒放下:“会不会那边有她的外应?”
“对啊!”姚卫国激动得坐了起来,“我怎么没想到呢?她可以堵这头,也可以找人堵那头!不能再写信了,我来想想别的办法!”
“嘘,小声点,不能让她再察觉到了,万一她狗急跳墙,咱妈又是个心软的。”崔雯趁着婆婆去上厕所,赶紧提醒了一声。
姚卫国叹气:“知道。”
他靠在病床上,盯着崔雯,眼里有光。
崔雯一看就知道,他老毛病犯了,非要看看她是不是跟他心有灵犀。
她把饭菜摆在折叠桌上:“快吃吧,我来联系老三。让他想想办法,请个假去一趟,最好是弄张照片回来。”
“不到万不得已,真不想麻烦他。”姚卫国心疼老三,他插队的地方太远了,在云南呢,要不是山穷水尽了,他真的不想让折腾这个弟弟。
崔雯明白:“放心吧,我知道,我先给他打个电话,看看他在不在公社,如果不在,我就让我姨妈代发电报,叫他给我回电话。我就不信了,全市的邮差都听她姚晶晶的?”
“媳妇儿,你太好了,我要怎么报答你,以身相许好不好?”姚卫国心里有愧,他这一摔,养家的重担都在崔雯身上了。
虽然原本也是崔雯挣得更多。
崔雯哭笑不得:“神经,你赶紧把你的腿养好吧,姑奶奶只要你生龙活虎的就知足了。”
这是夫妻间的荤话,姚卫国厚着脸皮搂住她的腰:“好了好好补偿你。”
“行啦,我给你记着了。”崔雯坐下,等他吃饭。
吃完收了饭盒,崔雯去单位打了电话,老三果然去大山里采药了,挂了电话,崔雯又打给她姨妈。
电报全文:“华,我是嫂,有急事,请回电。”
没办法,为了防止电报也被截断,只把事情留到电话里说。
这年头装得起座机的地方没几个,崔雯是中级设计师,办公室里就有一个。
公公级别高,大院那边家里倒是有一台,但是姚晶晶在,还是打到她的办公室安全。
至于姚卫华那里,别提了。
山高水远的,都是些大山里的村落,需要去县城公社才有电话。
姚卫华遇到了惜才的贵人,亲自带着他种草药去了。
经常不在公社,所以发个电报过去更稳妥一点。
两天后,崔雯收到了回电。
“嫂,你找我?”
“电报这么快就到了?”
“没有,我遇到公社的小钱了,他跟我说你找我。”
“卫华,你现在不管手里有什么事都别管了,你赶紧想想办法,打个介绍信回一趟老家,我跟你大哥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姚晶晶不是咱爸妈的亲女儿,你的亲小妹应该叫姚栀栀,目前还流落在外呢。具体怎么回事,你听我细细跟你说……”
五分钟后,姚卫华挂了电话。
他摘下了头上的斗笠,脱了身上的蓑衣。
坐在公社大院里抽了半天的叶子烟。
等到天快黑的时候,他师父回来了。
赶紧迎了上去:“师父,我小妹要结婚了,我想回去一趟,帮我打个介绍信吧。”
精壮黝黑的矮个子男人静静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摆了摆手,那就是同意了,跟我来的意思。
他这师父为了留下家传的中医绝学,特地远离闹市区,躲到大山深处,在找了个特别隐蔽的山洞,藏了不少医书。
等他处理完大嫂吩咐的事情,他还是要回来的。
不过,大嫂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
小妹居然是假的?
他得赶紧回去核实一下。
很快,他拿到了介绍信,还有三张大团结,那是他给师父干活儿的工资。
看着天色还早,来得及去汽运站坐车,姚卫华便赶紧出发了。
亲戚朋友都说他长得像他妈妈,男生女相。
其实他觉得还好啦。
来了云南之后,晒黑了不少,爬高山,下深谷,采药材,制中药,练就了一身腱子肉,这下应该没人说他长相柔美了。
坐上火车的时候,他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哎呀,劳作了一年多时间,难得放松下来,整个人都懒洋洋的。
大嫂叮嘱了,看到本人之后不要急着相认,以防姚晶晶和姚二担那边狗急跳墙,害了小妹性命。
何况她还嫁给了一个病秧子,万一妹夫受了刺激,岂不是要守寡?
大嫂还让他想办法弄张小妹的照片寄回去,看起来难度不小。
反正坐火车无聊,他先把各种可能的情况预演一下好了。
最关键的就是,怎么在不被怀疑的情况下接触到这个妹妹呢?
唔……真麻烦啊,要做坏事了呢。
装个乞丐吧,他这副尊容,黑不溜秋的,还挺像的。
刚好头发长了,可以挡住他的脸。
他真是聪明绝顶!
同一时间,开完会的姚敬宗准备回东北了。
火车是明天的,今天下午无所事事,索性出去转转,找找老战友叙叙旧。
刚到公交站,就遇到了一个熟人。
“老常!”他差点以为自己看走眼了,赶紧拽住了擦肩而过的故人。
常冬青抱着一堆文献,正在赶路,等会他要去农学院做一个专题讲座。
看到老熟人,也很意外:“老姚?”
“哎呀,真是你啊!”姚敬宗一把抱住了他的老朋友。
常冬青看看时间:“老姚,我现在忙,不过下午五点之后有空,到时候你去农学院对面的国营饭店等我,我请客。咱老哥俩多少年没见过了,好好聚聚!”
“好嘞!”姚敬宗激动得很,他乡遇故知,人生一大喜事啊!
常冬青推了推眼镜,走出去几步才想起来一个事儿:“对了,我那年给你写的信你怎么一直没有回我?”
“信?什么信?”姚敬宗一头雾水。
常冬青狐疑地退回来:“什么?你没收到?搬地方了?”
“没有啊。”姚敬宗都懵了,他怎么听不懂他的老兄弟在说什么?
常冬青神色严肃地告诉他:“八年前,你老家那边大旱,我去做农业考察,看到一个差点饿死的小姑娘,长得可像你家淼淼了。我是很想收养她的,结果她爸妈非要问我要二百块钱,我给了钱,半路又来了一个自称是孩子伯伯的人,把她抢回去了。我想问问你,那孩子会不会是你家什么亲戚啊,我又不知道你老家有哪些亲友,不好自作主张,想问问你要不要再去看看那个孩子。你一直没有回复,后来我又忙着去湖南出差,就给淡忘了。”
什么?长得像淼淼的小姑娘?
这一刻,姚敬宗终于意识到,卫国的怀疑,十有八九是真的。
他拉着常冬青去马路牙子上,问道:“那孩子几岁?”
常冬青叹气:“当时大概十岁左右吧,可白净了!就像淼淼小时候,也像你媳妇。尤其是那双大眼睛,水汪汪的。她爸妈要喂她吃观音土,她不肯吃,挨了一顿打,我看她实在可怜,很想收养她的,可惜。那孩子要是还活着,今年大概成年了吧?”
“你是在药王庄遇到那孩子的吗?”姚敬宗忽然有点窒息,心脏好像被谁用铁丝勒住了,每泵一口血,喉头都是那么的腥甜。
好痛,好痛!
他的亲女儿,好像真的流落在了乡野村沟!他得弄清楚怎么回事!
常冬青郑重地点头:“是的,药王庄。咱俩什么交情,我能骗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