厕所旁边种了几棵香樟树,他刚刚撅断了一根树枝,拦在了入口,只要李曼过来,就一定躲不开这根树枝,所以他还是有胜算的。
李曼也不敢大意,一步一步,恨不得自己跟猫一样,有两对柔软的肉垫子。
终于,她到了厕所门口,看到了那刚刚被撅断的新鲜树枝。
可以啊赵平阳,他不死谁死?要不然等他弄死她的女儿,就什么都晚了。
李曼放弃了走正面进入,她看了眼院墙的高度,只有一米五多点,直接翻过去有点难度,但……
如果从树上跳下去呢?感谢夏日的风,正在卖力的摇晃着大树的躯干,她可以耐心一点,慢慢地爬上去。
她把刀收回包里,尽量动作轻缓,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快攀上去的时候,香樟树的膀子断了。
咔嚓一声,清脆响亮。
厕所里的赵平阳吓了一跳,完了,丈母娘想从树上跳进来杀他?
不行,他不能再在里头等着了,趁着意识尚在,他站直了身体,越过一米五高的围墙,看了眼李曼的方位。
她的手被划破了,正在用手帕包扎,因为害怕赵平阳偷袭,所以正对着厕所入口,没有注意到从侧面院墙那里冒头的赵平阳。
机会难得,就现在!
赵平阳用力跳上院墙,胳膊一撑,跳了下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李曼注意到了身侧的动静,她赶紧去摸包里的匕首,在板砖拍来的瞬间,将刀尖对准了赵平阳的心口,一刀扎了上去。
鲜血从赵平阳的心口涌了出来,也从李曼的脸上蜿蜒而下。
两个人同一时间攻击到了对方的薄弱点,但却都有一口气撑着。
李曼不敢放松,咬咬牙跟他拼了!她扭转刀柄,搅动他的血肉,继续往心脏里扎去。
而赵平阳知道自己躲不过了,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一下砸不死李曼,那就再来一下。
他虽然被下了药,但是身高优势尚存,第二下砸上去又紧接着补上第三下。
李曼的额头已经血肉模糊,但她不敢放走这个危险分子,拼尽最后一口气,拔出水果刀,扎在了赵平阳的脖子上。
大动脉喷射出来的血水与她天灵盖的血水一起模糊了她的双眼。
丈母娘和女婿,就这么双双倒在盛夏时节的香樟树下,魂归黄泉。
制糖厂宿舍,李小蓓不安地看着手表,她并没有热那碗粥,而是把煮鸡蛋捞出来,用水冲冲,再把那碗粥倒了,换了个碗重新给她姐姐盛了一碗。
李小花无知无觉,还在期待她爸爸可以病愈,跟她一起去参加赵平阳姥姥的八十大寿。
姐妹三个等到天黑,都没看到她们的妈妈回来。
李小蓓只好安慰道:“可能咱妈在乡下耽误了点时间,没车了,睡吧,明天早上应该就回来了。咱妈工作认真负责,一定不会迟到的。”
那倒也是,两个姐姐接受了小妹的安慰,洗澡睡觉去了。
可是等了两天都没见人,李小蓓这才慌了,赶紧跑到城南派出所报案,说她妈妈失踪了。
老何接待了她,问清楚失踪前的情况后,连带着赵平阳的信息也登记在案:“你别着急,我来想办法联系那边的公安特派员,会有消息的。”
*
天气热了,姚栀栀浑身懒洋洋的,吃午饭都比平时磨蹭了一点。
汤凤园瞧着她精神头不好,关心道:“是不是看书看得太晚,没睡好啊?等会吃完赶紧去睡,两个孩子跟着我们。”
“好。”姚栀栀笑笑,把鱼刺挑出来,再吃点儿吧。
正吃着饭呢,小金哭丧着脸跑过来:“汤所长,快,中学那边有人报警,有个大叔去学校掏大粪的时候看到了一男一女死在了厕所外面,尸体都发臭了!我先带人去现场,你快去通知刑警队!”
汤凤园赶紧放下筷子:“知道死者是谁吗?”
小金摇头:“不清楚,报案的说死者的脸都被流浪狗啃了,看不出来。”
汤凤园赶紧起身:“走,快点去看看。”
姚栀栀没有搀和,她这几天太用功了,等婆婆晚上回来问问就知道了。
反正这种凶杀案的瓜,要等抓到凶手才能结算,而凶手往往都会扒火车潜逃外地,所以她并不着急。
晚上下班回来,发现婆婆没来吃晚饭,这才意识到可能案子并不简单。
她去派出所看了眼,汤凤园正在安抚李家三姐妹:“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尸体被流浪狗严重破坏,暂时无法辨别,我们从她身上的包里翻出来一封介绍信,所以才把你们喊来的。你们别急,也许死者不是你们的妈妈。”
两个姐姐胆子小,已经哭成了一团,只有李小蓓脸色惨白,握紧了双手,强撑着说道:“汤所长,我去吧,我姐怀孕了,她会被吓到的,我没事。”
“那好,你跟我去殡仪馆吧。”汤凤园抬头,看到了姚栀栀,好奇道,“栀栀啊,你来做什么?你别去,太臭了,你会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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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去看哪吒,今天早点更
第205章 打胎
姚栀栀听劝, 没去。
这么热的天,尸体放个两三天,那画面不用想也知道。
更不用说还有流浪狗, 有苍蝇和各种虫子, 说不定尸体上已经爬满了扭动的肥胖的大白蛆。
她还是挺意外的, 没想到李曼为了女儿这么豁得出去,现在连命都搭上了,以后还有谁能帮她保护这三个女儿呢?
毕竟她的三个女儿,似乎只有最小的那个是个狠人, 可是老三还没有成年啊。
就算想保护两个姐姐, 起码也要等自己的羽翼丰满之后吧,可是赵平阳的妈会放过她们吗?
恐怕来不及等到老三成年, 报复的拳脚就会压得她们喘不过气来了吧?
也许她们应该换个地方生活。
东北是不能回的, 跟徐家的过节注定了她们回去后也过不了安生日子。
那就只能投奔别的亲戚朋友了。
不过这样代表她们必须放弃现在的工作和生活,一切重新开始, 这很难, 何况没了长辈的庇护, 另外两个女儿大概率没有勇气踏出这一步。
那就只能跟赵平阳的家人纠缠下去了。
这种事情外人根本没有立场插手,只能让这三姐妹自求多福了。
回到家里, 她跟祁长霄感叹起来:“我忽然有点相信因果宿命了。你看, 李曼是因为张天平死了才回来的,人死了,她又要借着他的身份给自己和女儿谋福利, 所以她隐瞒死讯,狐假虎威。正好制糖厂的厂长职位空缺,被李曼接手过去,正好, 这个厂长是为了给她男人办事才被抓。她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会这么巧。”
“所以就不能有侥幸心理,她们一家骗得了别人,骗不过老天。”祁长霄对这一家子都没有好感,毕竟是张天平的家人,他这个人特别记仇,恨屋及乌。他提醒道,“这事你不要管,她们享受了张天平带来的好处,就不算真的无辜。我这几天没事也翻了翻三哥留下的那些书,依我看,她们的衰运这才刚开始,要想改变这一切,必须扔掉张天平女儿的身份,彻底的重新开始,可惜,她们做不到的。”
不光是她们,一切打着别人旗帜谋利的人,都不可能放弃眼前已知的好处,去搏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所以,还是独善其身的好。
姚栀栀明白,她不会插手这件事的,有那功夫不如多做几道题。
殡仪馆里人不是很多。
李小蓓站在停尸房里,看着这个面目模糊的女人,险些当场昏厥。
毫无疑问,这就是她的妈妈。
刑警队的小孙告诉她,从致命伤判断,两个死者互为凶手,至于谁先动手的,暂时不好确定。
总之,这个案子看起来并不复杂,但是,杀人的原因和动机却无从下手。
只能让家属配合,提供一点线索。
李小蓓不想出卖她妈妈,更不想让人知道她爸爸死了,便撒了个谎:“我姐夫不是个好人,我姐怀孕后,他就对我动手动脚的。我妈气不过,找他谈了几次,没想到他……公安同志,我妈是个好妈妈,她一定是为了保护我和姐姐才被我姐夫弄死的。”
小孙并不会相信一面之词,让她回去等消息。
李小蓓是一路哭着走回去的,到家看着她姐姐那个肚子,恨意汹涌。
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赵平阳害死了她的妈妈,她绝不允许赵平阳的孩子留在这个世上。
打胎!必须打胎!
她站在房间门口,面无表情的质问她姐姐:“你不会想把这个遗腹子生下来吧?对你对他都没有好处。明天就去预约手术,打了吧。”
“小蓓,你怎么这样呢?大姐已经够伤心了,你还要她打胎?”老二一脸的不可思议,这也太无情了,妈妈和姐夫为什么会动手还没有调查清楚呢。
说不定是她们的妈妈先动手的呢?
李小蓓嗤笑道:“你想什么呢?她伤心,所以就要生下杀母凶手的孩子?生下来你养吗?还有,我提醒你,咱妈去世之前可是厂长,咱们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都是因为咱妈罩着咱们护着咱们。现在咱妈死了,你们真以为咱们还会跟以前一样,走到哪里都有人笑脸相迎?到时候生下一个没爹的孩子,更不要想有什么好日子过!”
老二一向没什么主见,谁说得有理她就站谁。
所以她叛变了,转身帮着劝道:“大姐,小蓓说的也有道理,趁着月份还小,赶紧打了吧。要不然孩子没有爸爸,咱们也没了妈妈,谁帮你带孩子啊?”
“不行,案子还没有调查清楚,说不定是有第三个人,一起杀死了咱妈和你们姐夫。再等等,等等吧。”李小花已经方寸大乱。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丧门星,怎么每次感情都不顺利呢。
她好伤心,好郁闷,忍不住趴在床头哭了起来。
李小蓓寒心了,质问道:“第三个人?你没听公安说吗?两个人互为凶手。其中一个很可能是为了活命才反击的。你现在还心存幻想,是不是以为我在骗你?好啊,那你生吧,啊,生下来这个孩子,回头你婆婆会怎么想?你别忘了,你孩子的老子也死了,你婆婆不把你当仇人就不错了还能帮你带孩子?”
李小花没有理会这个小妹的话,只知道哭,哭自己命苦,哭自己怀一次出事一次。
哭自己的爸爸生了病,至今都不知道在哪里。哭自己的妈妈没了,再也没有人保护她了。
唯独没有哭一哭,她可怜的妈妈,这么早就失去了生命。
李小蓓冷眼旁观,忽然打了个哆嗦。
这就是她妈妈拿命保护的女儿?这就是个白眼狼啊,白得不那么明显罢了。
她被深深的失望所淹没,沉默的转身,出去了。
第二天一早,李小花醒来,没有热腾腾的早饭等着她。
指望老二做饭是不可能的,因为她也在埋怨老三今天怎么没有做饭。
“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真是的。”老二嘀嘀咕咕,试着去点煤气灶。
李小花默默叹了口气,怀着孕懒得动弹,在家里等等吧。
反正她们的妈妈死了,请个丧假合情合理。
一直等到大中午,老三都没有回来,李小花实在是饿了,只得叫上老二,拿上零钱,去外面供销社买点副食品回来垫垫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