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周父跟姚敬宗相谈甚欢,一个夸对方儿子优秀,一个夸对方女儿出色,这马屁拍的,那叫一个舒心惬意。
正乐呢,周母哭丧着脸出来了。
周父赶紧问了问:“怎么了媳妇儿?”
“淼淼有朋友了。”周母不想添油加醋,说什么男朋友,毕竟姚淼淼自己都没有这样说。
但她还是着重强调了朋友两个字。
可惜周父是个马大哈,没听懂,还傻乐道:“有朋友好啊,多个朋友多条路!”
周母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她说的是一般朋友吗?真是个白痴!儿子找不到女朋友都怪他,谁让儿子跟他一样心大!
气死了。
她坐在沙发上,抱着水杯,愁眉苦脸的,不说话。
杨树鸣眼观鼻鼻观心,猜测姚淼淼说了什么,心里莫名有些窃喜。
她是个敢作敢当的女人,真好。
其实周振鸿的条件远胜过他,他根本没什么胜算。
只要姚淼淼稍微偏向周振鸿一点,他就出局了。
现在看来,好像未必。
两家人加一个他,凑在一起吃了顿饭。
周家父母非常卖力地推销自己的儿子,这么美味的饭菜,都不能让他们休息一下。
可怜天下父母心。
为了给儿子找个强势的老丈人,宁可初婚的儿子屈就人家二婚的闺女,老两口还要亲自上门套近乎。
不容易。
杨树鸣挺同情这家父母的,不过同情归同情,他既然来了,就不可能再随随便便放弃了。
吃完饭,他去厨房帮忙,吊着个膀子,其实不帮倒忙就不错了。
姚淼淼把碗放下,见他进来了,也不客气:“你一只手能刷?”
“能,你去招呼客人吧。”杨树鸣乐意来做家务,那说明他被当成自己人了。
擦肩而过的时候,姚淼淼特地停顿了一下,视线从他没刮胡茬的脸上扫过,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放点水泡上就行了,等会我来处理,我先送客人出去。”
“好。”杨树鸣恨不得她多捏两把,最好是让周家父母亲眼看见才好。
不过他也只是想想,姚淼淼还没有跟他确定关系,他不能做多余的事情,惹她生气。
姚淼淼回到客厅,周母忧心忡忡地看了眼厨房:“淼淼,杨警官也是客人吧,怎么好让他刷碗呢?”
“没事,他锻炼身体呢,一线干警闲不住,不用管他。”姚淼淼的口吻里透着一股子熟稔。
这让周母更是有了危机感,索性帮儿子提出了约会的时间:“振鸿啊,你不是说明天晚上有什么电影吗?票买了吗?”
“买了。”周振鸿赶紧把电影票掏出来,递给了姚淼淼,“晚上七点的。”
姚淼淼没接,笑着把票推了回去:“大姨,我这几天加班,没空呢,你看,马上七点了,我得去准备着了。”
“最近这么忙?”周母一头雾水,没听说播音员连看电影的时间都没有啊。
姚淼淼解释道:“同事生孩子去了,她的几档节目我得顶上来。”
“好吧,那就……那就改天再约。”周母也没辙了,时候不早了,人家闺女还要去加班,一家子只好走了。
杨树鸣出来送了送,视线对上,周母气得剜了他一眼。
杨树鸣平静地笑着,正犹豫要不要跟着,裤腿被人拽了拽。
超美够不着他的手,正踮着小脚丫拽着他的裤腿晃悠:“伯伯,抱抱!”
杨树鸣俯身,单手抱起这个小闺女:“走,伯伯陪你堆积木好不好?”
“好哎!”超美开心坏啦,伯伯真好,亲了亲伯伯,嚯,亲了一嘴的大胡茬,只好嫌弃地扭开了脑袋,“伯伯,刮胡子。”
“等等。”杨树鸣抱着超美去了房间,把积木拿到客厅里,一起玩了起来。
超英正在卧室里写作业,刷刷刷的,一会儿就写完了,出来后站在客厅里,语重心长:“杨伯伯,你着我们有什么用,你得去陪我妈妈,要不然你真的没机会了。”
杨树鸣笑了:“超英,你喜欢杨伯伯还是喜欢周伯伯?”
超英认真思考了一下,周伯伯是个文弱书生,好像保护不了他妈妈。
所以,他很正式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如果你可以长命百岁的话,我就喜欢你。”
扎心了,小屁孩!
这个他可不敢保证。
只得笑笑:“快去写作业吧。”
“其实我姥爷也不敢保证自己长命百岁,但是姥爷还是一次一次地活下来了,不是吗?”超英尽力了,其实杨伯伯挺好的。
小小的男子汉,心里住着一个英雄梦。
尤其是,他还记得爸爸是怎么欺负妈妈的,那个神经病,摔东西不说,还打妈妈。
他不喜欢。
杨伯伯是个警察,肯定不会欺负妈妈的。
起码他是这么想的。
叹了口气,老成持重的小男子汉,走过去摸了摸杨伯伯的头发:“你也可以的,加油啦。”
杨树鸣忽然很感动,笑着抱了抱这个小小男子汉:“谢谢超英,杨伯伯会努力的。”
大院门口,姚淼淼回头看了眼,两个孩子和杨树鸣都没有出来。
不用问也知道,杨树鸣带孩子去了。
所以她的眼光还是可以的,这个男人其实很顾家,只是职业特殊,很多时候顾不了家而已。
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姚淼淼现在看男人,其实并不会在意那些外在的条件,只想看看这个男人有没有担当。
她生杨树鸣的气,正是因为这个男人,既有担当,又没有担当——
他一厢情愿的以为她会选择更好的,所以不能拖累她,这是他的担当。
但他又克制不了自己的心动,只能日日夜夜地自苦,这是他的没有担当。
不管是有担当还是没担当,其实都是因为他的职业,谁让他的上一段婚姻就是因为他顾不上家庭呢?
警嫂和军嫂,大概就是这世上最寂寞的两个群体了。
可是她妈妈倒是过得挺幸福的,所以,职业的因素固然重要,但还是要看个人的选择和经营。
她默默地走回了自家院子里,站在门口听着里面传来的笑声,忍不住笑了。
其实早在超美在公园里跑出去的那一个瞬间,她就看到了这个男人独特的一面——超美信任他。
哪怕只是第一次见,也愿意在陌生的环境里,向这个伯伯张开双臂,交付信任。
超美并不是一个没有戒备心的孩子,因为她跟超美说得最多的就是不要跟陌生人走。
那天在公园,超美先是对没相认的姨姨张开了双臂,接着又对杨树鸣无条件的信任。
那时候,她就明白了,这男人应该是值得托付的。
可惜,他一上来就说了一句做兄妹。
她也是要脸的,她有她的骄傲。
将近两年的时间,她给了他无数次机会,可惜了,最终还是听了小妹的提议,才有了破局的希望。
其实真算起来的话,还是成了她主动了。
只不过形式上是他跑过来了而已。
默默叹了口气,姚淼淼掀开门帘,走了进去:“我要去上班了,跟我来吧。”
杨树鸣赶紧放下积木:“能不能等我找姚首长借个刮胡刀?”
“我给你买,走吧。”姚淼淼来不及了,赶紧去院子里推车。
姚敬宗和谢春杏回来了,守着孩子,给年轻人一点时间和空间。
看着女儿载着杨树鸣离去,姚敬宗哭笑不得:“何必呢?当初直接点头不就好了,真是搞不懂他们。”
“谁知道呢,可能这样好玩。”谢春杏也不懂,世道真的变了,哪像他们那时候,认定一个人就是一辈子了。
*
姚淼淼播音的时候,把杨树鸣一个人丢在了办公室里。
可能是这个办公室太温馨了,可能是女人的气息让他感到安心,杨树鸣很快窝在她的办公椅上睡着了。
姚淼淼下播回来,推开门,静静地看着。
要说这个男人有什么好的,大概就是一身腱子肉,给人满满的安全感吧。
长得也对她胃口,凌厉深邃的五官,硬朗的线条,最好看大概还是那张嘴。
那张歹毒的嘴,说出做兄妹的嘴。
想想还是生气,不想理他。
干脆出去了。
这个时间了,国营商场早就关门了,好在下面还有点小商店,集体经营的,卖点日用百货。
她把刮胡刀买了,牙膏牙刷牙缸,拖鞋毛巾肥皂,都来了点。
等她提着满满一袋子东西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杨树鸣还睡着呢。
姚淼淼走过去,站在他面前,伸手碰了碰他的眼睫毛。
一个大老粗,为什么睫毛这么浓这么密这么长?
匪夷所思。
他女儿肯定很好看,只要遗传了他的长处。
默默叹了口气,恨不相逢未嫁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