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进京,就能发生在乞巧节那日的意外。
赵婉仪要复仇,就绝无可能拒绝他的提议,等戚妤入了裴府,她是裴夫人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裴府只剩他一人,他身后倒干净的很。
因而他什么也不怕。
若陛下行事不顾忌,史书上一定会留下夺臣妻的骂名。
他以身入局,只愿戚妤再以他夫人的名义呆在他身边一些时日。
只是几天他也愿意。
杨思谦不懂裴谨话中暗藏的意味,他松了口气:“你好自为之就好。”
第56章
宴席过后, 戚妤和乌时晏还去河边走了走,直至风渐大,乌时晏将人搂进自己的鹤氅里,才回行宫。
“朕明天带你出去逛逛。”
戚妤道了声好。
回到行宫时, 乌时晏莫名问了一句:“阿妤, 你喜欢和朕在一起吗?”
戚妤还能怎样回答, 她怕乌时晏又恼羞成怒了, 自是顺毛道:“喜欢。”
她嗓音懒懒, 带着些倒头就睡的迷糊, 风将她的额发吹的呆立, 乌时晏不说,她也没注意到。
乌时晏喉咙中逸出些闷笑。
下一刻,裴谨的声音传来:“微臣参见陛下、贵妃娘娘,陛下、娘娘万安。”
戚妤被拢在乌时晏的鹤氅里, 视线受限,并未看到从侧边走过来的裴谨。
她也在此时才反应过来, 乌时晏打的是这个主意。
戚妤踩了乌时晏一脚, 与乌时晏拉开些合适的距离, 才显得没那么胡闹。
她浅笑着看向裴谨。
乌时晏道:“平身。”
裴谨直起身, 在看向戚妤时目光一顿。
戚妤有一瞬的虚幻,更多的是不明所以, 不过很快,她从裴谨眼瞳中的倒影看清了自己是何模样, 才明白裴谨为何看向她。
裴谨唇边含着一抹笑。
戚妤差点维持不住端方了, 她抬手拢了拢翘起的额发,又暗暗踢了乌时晏一下。
裴谨唇边的笑意变淡,淡的像一杯清茶。
陛下好手段。
短短几日竟能引得戚妤与他亲近了起来。
乌时晏拉住戚妤的手:“朕觉得阿妤这样很可爱, 若是提醒岂不坏了阿妤的好心情?”
戚妤就知道乌时晏理由多。
乌时晏问裴谨:“爱卿这是要去哪儿?”
裴谨说了一个地方。
乌时晏并不在意,裴谨出现的太刻意了,好似是他没让裴谨去宴席,裴谨来离间他与阿妤了。
裴谨在戚妤面前露一次面,戚妤哪还会相信是裴谨抱恙才不能出席?
随便猜一猜,谁有这么大能耐,就知道恶人是他。
乌时晏神情淡淡。
戚妤并未看出两人间的锋芒,坦白来说,她都不知道裴谨是因何没有出席,更不会去管这种无聊的小事。
裴谨没法停留太久。
三人很快分别。
戚妤与乌时晏回了寝宫。
直到宫人上前给乌时晏解鹤氅时,乌时晏才问:“阿妤,你不生气吗?”
“什么?”
戚妤已经喝了一口宫人给她准备的姜汤,正惬意地抱着一个精致的手炉,宫娥在给她捏肩松神。
她生哪门子气?
乌时晏道:“在行宫前朕特意问你的话。”
戚妤手指摸着碗壁,想了想,这才反应过来,却浑不在意道:“反正他失忆了。”
失忆的人会吃醋吗?戚妤是没见过的。
想来现在的裴谨也是不会介意的。
乌时晏无声笑了一下。
今晚的乌时晏分外热情,戚妤摸着他的头发,不知道他吃错了什么药,简直把她融成了一汪热水。
翌日,理所当然的,两人起迟了,直到下午才从行宫出发。
戚妤与乌时晏只做寻常打扮,天际忽然斜斜地下起了小雨,乌时晏便将一柄大油纸伞举在了他们头顶,伞面朝戚妤倾斜。
他道:“我们去茶楼等雨停。”
戚妤却拽了拽他的衣袖:“去花船,听伶人唱歌。”
乌时晏问:“你从哪儿知道的?”
戚妤:“在行宫里,那些没有意思的公子吹嘘的多了,自然知道了。”
戚妤打定主意,乌时晏说服不了她,只好一起同去。
他心中暗忖着,要好好教训一番随行而来却游手好闲的官员公侯之子了,定是他们带坏了戚妤。
花船上的伶人是清倌,卖艺不卖身。
乌时晏出的钱多,船上很快点起了灯,有数位美人抱着乐器款款而来,船外烟雨朦胧,湖面不断泛起涟漪,传中丝竹声响起,置身此间,有种说不出的惬意。
戚妤坐在软榻上,有人谈琵琶,有人抚琴,站在最中间的美人在唱曲儿,声音婉转动听。
这可比茶楼有意思多了。
乌时晏见戚妤只赞叹地看着,稍微安了心。
一曲落,戚妤让最中间的人走近,问道:“你可不可以教我唱曲儿?”
谭云看了眼戚妤身边的男子,知道两人出身不凡,又姿态亲密,便将两人的关系猜了个七七八八,她为难道:“怕是不行。”
“不过我这里有一首简单的歌谣,若是夫人感兴趣,妾身可以教给您。”
谭云见戚妤点头,便清唱了两句。
乌时晏听了一耳,发现是母后曾经哼过的,于是没有出言制止。
戚妤听完后就决定要学,她让谭云坐在她跟前,一句一句教她。
戚妤音感不好,但有一副好嗓子,随意哼哼就很好听。
且这首曲子如谭云所说,确实很简单。
学会了曲子,戚妤一高兴,就让人赏了谭云几个银元宝。
让谭云等人下去后,戚妤对乌时晏道:“陛下,我给你唱一唱好不好?”
乌时晏气息平稳,纵使喜悦也没有表现的很明显,他声音微哑:“好。”
戚妤就靠在了乌时晏身边,连着唱了三遍。
乌时晏轻轻闭上了眼睛。
戚妤一转头,发现乌时晏竟然睡着了。
她唱的很催人入睡吗?
戚妤郁闷之余示意佩玖去取他们带来的毯子,盖在乌时晏身上。
佩玖是真的佩服自家娘娘,不仅将陛下带到了花船,还让陛下毫无怨言的陪着。
不过娘娘确实很长时间没有听曲了。
以前在宫里,还有伶人到昭阳殿跳舞抚琴。
南巡路上不比从前,自然一切从简,舞乐歌伎是没有带的。
等到回行宫的路上,戚妤问乌时晏,才得知他今日一早便起来处理政务了,等到快晌午才来陪她睡了会儿。
因而竟不知不觉在她身边睡着了。
戚妤心情复杂,乌时晏纵使少睡会儿也要空出时间陪她。
戚妤喜欢上什么东西,不管之后什么态度,这段时间必然是万分喜欢的。
她对镯子的热情稍稍退却,爱哼起了歌。
乌时晏时时在她身边,听的最多。
戚妤每每问他好听不好听,乌时晏也极给面子的说好听。
戚妤捧着乌时晏的脸在看,他脸上的疤已经没有,但看向她的目光却比之前黏糊了许多。
明明唇边只有一点笑意,却能让人觉得他心情很好。
帝妃的感情不是秘密,尤其常与陛下接触的大臣。
陛下心情好,他们也就更顺当。
裴谨即便不去刻意听,这些事也会传到他耳中。
他几乎要压制不住内心的嫉妒,也开始质疑,为什么当初他会同意陛下递来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