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看了眼陛下,明白其所想。
陛下这是希望“自己”入秦,如同举荐郦食其那般举荐他。
但他不认为年轻的自己会接受这般好意。
………
张良脸色很难看。
这汉皇实在是多管闲事,他欲何往与这个素未谋面的刘邦有何关联?
韩国亡于暴秦,他家五代相韩。
他岂能投秦!
【秦念:宛城约降之后,见你没有屠宛城,于是西进的路上各城都积极降汉,再无阻拦。】
【刘邦:秦皇所言极是。】
刘邦知道秦皇这是在点他不该屠城。
【刘邦:兵临武关之时,章邯降楚。赵高派使者来见吾,欲与吾于关中分地称王,吾不信这等小人!】
刘邦这话说了三次。
前两次都因提及胡亥被赵高所杀被天幕阻止。
………
秦念看出刘邦这话有点别扭。
如果是要骂赵高,肯定得把赵高杀胡亥的事说出来,不应该只骂小人。
都不用问甲方,秦念也猜得到这事与胡亥关联度等级更高。
看来扮演刘邦的打工人比刘彻谨慎得多。
合理。
【秦念:赵高,又蠢又毒。】
赵高与刘邦约定关中称王?
小人?
又蠢又毒?
嬴政冷冷看着中车府令赵高。
此刻赵高恐惧至极,连忙跪地认罪求饶。
他和章邯不同,章邯虽然败后降楚,但后世皇帝没有定论章邯为小人!
嬴政命廷尉将赵高收押。
待知晓赵高做了什么,才能决定应以何刑进行处置。
赵高不是无能之人,嬴政才会安排他教导胡亥决狱之事。
赵高犯下重罪,蒙毅依律判处他死刑后,嬴政不仅将他赦免还官复原职。
最终却是胡亥将大秦基业毁于二世。
而赵高,居然在刘邦还在武关之外时,派使者前去乞降!
【刘邦:夺取武关亦是子房之计,以郦食其、陆贾携财宝劝降武关守将。】
【秦念:然后趁机袭取武关——那位擅自攻打齐国的将领是跟你们学的?】
【刘邦:哈哈哈哈!】
韩信:“……”
刘恒强忍笑意。
义父应少有这般神情。
韩信不认为许而击之有错。
若只是依兵法行事,他必然无愧于心。
偏偏他自己比谁都清楚,他确实不服郦食其轻易下齐国七十余座城池。
那就有愧于心了。
【刘邦:待行至峣关,赵高已为秦王子婴所杀。】
刘邦也就是尝试一下,他也没想到能够说出来。
天幕的规则实在令人看不懂。
【秦念:诛杀赵高,是嬴子婴对大秦最大的功绩。】
嬴子婴看到刘邦之言时被吓得不敢呼吸。
秦王子婴!
这岂不是说他行叛逆之举?
待见秦念之言,嬴子婴才缓过神来。
有后世秦皇此言,陛下应当不会杀他。
【刘邦:攻取峣关,亦是子房献策。增设军旗以疑秦军,复以郦食其劝降秦将。】
【秦念:然后再趁其不备袭取峣关,此计朕方才好像见过。】
刘邦又是大笑。
这后世秦皇说话有趣,大趣!
【刘邦:峣关已破,吾又于蓝田击溃秦军。抵达霸上后,嬴子婴捧着帝玺符节出城投降,朕入定关中。】
刘邦满意地看到自己的民心再度上涨。
已高于天幕初现之时。
【秦念:祖龙,这不是嬴子婴的过错,他即位太晚,已无力回天。】
【嬴政:……】
嬴政的沉默,是秦念此言,分明是支持子婴即位。
为何是秦王?
为何是子婴即位?
【刘邦:吾本欲留下他的性命,可惜一月后项羽入咸阳大肆屠戮,好在仍有始皇后人幸免于难。】
秦朝宗室虽先后被胡亥、项羽所屠戮,但公子高之后或有隐姓埋名藏身于民间者。
刘邦观秦念对胡亥的厌恶,猜测他应是公子高的后人。
………
嬴政勃然大怒。
于咸阳屠戮!
项羽!
项氏一族!
………
秦念知道,在刘邦说出“项羽入咸阳大肆屠戮”“好在仍有始皇后人幸免于难”时,项羽在祖龙的剧本里几乎是必死。
正如刘彻能放过为匈奴练兵的李绪、盗神道外堧地的李蔡、构陷张汤的庄青翟,甚至没有询问葬送七万军的李广利是何人。
但面对威胁到自身或者汉朝宗室的马氏兄弟和江充,刘彻就会追问身份,直接喊话“捕其全族”。
像刘彻这样的帝王,家与国就是绝对的逆鳞。
“家”就是宗室,国为社稷。
代秦立汉的刘邦,在嬴政的剧本原本也是必死之局。
秦念也是在救下刘邦时,就想明白甲方为什么给她安排“始皇后人”这个身份。
如果没有“复秦”这个设定,嬴政剧本里的刘邦及沛县人才、张良等六国贵族、甚至连兵仙韩信都别想活。
大秦二世而亡,逆鳞被撕开的祖龙必然会血腥清洗所有反秦势力。
唯有存在“始皇后人复秦”这个设定,祖龙才有可能在“始皇后人”的请求下放过刘邦,并重用汉初的人才。
很显然,甲方并不希望祖龙的剧本里,汉初的那些人才死得毫无价值。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项羽是不是甲方想要救下的人?
【秦念:祖龙,倘若项氏一族为秦效力,或可留项羽性命。】
秦念无法判断出甲方是否想要留下项羽。
就像甲方也没有明确告诉她,这个群存在的意义是改写意难平。
她是在群聊对话中自行发现甲方的目的。
甚至就连甲方想要保下刘邦以及张良萧何韩信这些人,她也是在发现唯有“始皇后人”这个身份能保下刘邦后,才知道:
甲方不仅想要改写历史上的意难平,还想要避免新的意难平的出现。
假如项羽早夭,算不算“新的意难平”?
既然祖龙还活着,项羽就还未行屠城坑杀降卒之举。
有着项羽这样的猛将,北伐匈奴时必然能够减少秦卒的伤亡——虽然大秦的猛将很多,有韩信樊哙等人的加入后会更多,但勇将多多益善。
秦念没有继续思考保项羽的理由,因为她突然想到:
要不要保项羽,决定权不在她。
正如刘邦被保下,作出决定的也不是她,而在于祖龙。
她要做的是给祖龙铺设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