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尚未开始,宫城中就添了一丝庄严肃穆。
在太监的唱喏中,祁骁一身明黄龙袍缓步而行,走到高位之上,冷眼看着下方之人在礼官的带领下,行三跪九叩大礼。
跪拜结束,群臣躬身列行而站,祁骁的目光意味不明的在下首众人的身上来回挪动。
大局初定。
百废待兴。
祁骁手中能直接启用的人不多,为保证朝中事务正常运行,站在这里的臣子,不少都是祁琮时期的老臣。
祁骁不动声色的在心里回想自己记得的名单,发生在场的有不少人都在名单之上。
明里暗里蹦哒着搞事情的头目,几乎都在这儿了。
祁骁默默的盘算着如何清账,静默着不说话。
被迫临时客串了一把首领太监的夜林,一脸便秘的扭曲,微微上前一步,捏着嗓子扭捏出了尖锐的腔调,拿出明黄的圣旨高声唱喏。
“皇上有旨!”
刚刚才站起来的大臣们齐刷刷的又跪了下去。
夜林尖锐得过分的声音再度响起。
“依大褚律,即日起改国号为定安,京城更名璃京!”
改国号是新皇登基后惯有的做法。
无人惊讶。
可对于祁骁将京城更名为璃京,却有人露出了不赞成的表情。
京城之名自大褚建朝就传承至今,怎可是轻易说改就改的?
更何况,就算是要改。
又怎可在其中带上一个女子的名讳?
简直就是胡闹!
不等不赞成之人开口,祁骁就淡淡地说:“接着念。”
夜林倒吸了一口凉气,面色恭敬的打开了下一道圣旨。
这是一道封赏的圣旨。
祁仲原是恭王,后又在宿城称帝。
此时被封作逍遥王,赐世袭罔顾超一品爵位,得面圣不必行礼可入座之恩。
柏骞承另封骁骑将军,赐兵三十万镇守一方。
原不被人看好的商贾之人徐久林,则是被封作封疆大吏,即日就将奔赴远方。
原本只是一阶草莽的钟离流,则是被封作了镇北侯,赐一品爵位,世袭罔顾。
至于别的,跟随祁骁至今的人,不管功劳大小,都得到了应有的回报。
其余在之前乱局中有过存在感的,则是按出力大小分别论功行赏。
有的是官职。
更多的,却是金银俗物的赏赐。
一通封赏结束,朝中一时静谧无声。
若说在此时之前有些人心中还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那么此时此刻,有幻想的人或许头脑就真的清醒了几分。
祁骁的亲信,金银之物没少得,更多的,却是被放在了极为重要的位置上,显然是以后还有重用。
可除此外,更多的人却都只得了看似光鲜的丰厚赏赐,实则半点实权没有。
甚至明升暗贬,手中原有的权利还被削弱了几分。
这是祁骁对外亮出的第一面刀锋。
凌厉得让人不敢直视。
也不敢反驳。
夜林念完长长的封赏后,无声松了一口气,用更加恭谨的神色拿起了另外一道圣旨。
“镇北候之妹, 世德钟祥,崇勛启秀,柔嘉成性,贞静持躬,凤昭令誉于四海,宜昭女教为六宫,应正母仪为万国,以册宝立其为后,作朕原配,入主中宫,于三月初九定下迎后大礼,钦此!”
谁也没想到,祁骁会直接宣布皇后的人选。
众人心中惊讶大过惊骇,脸上皆是一脸茫然。
这个叫做钟离流的镇北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镇北候的妹妹又是什么人物?
怎地不声不响的,就突然成了皇后???
似乎是注意到众人的茫然惊诧,祁骁无声冷笑,摆手扔出了一道圣旨,示意夜林接着念。
夜林匆匆扫一眼圣旨上的内容,心惊之下头上沁出了细细的汗,可开口时,声调中气十足,稳稳当当。“皇后入主中宫,掌六宫事宜,另赐睚眦兵符,见皇后如见朕亲临,隶属兵者,皆必听从皇后调遣,若有不尊,可不问即诛,钦此!”
夜林的声音刚落下,立马就有人满脸怒容的跳了出来。
“皇上三思啊!”
古往今来,哪儿有皇后掌兵权的?
这简直就是在拿军国大事做儿戏!
荒唐至极!
第781章
祁骁懒洋洋的瞥了说话的人一眼,漫不经心道:“哦?朕三思什么?”
“皇上!先不论皇后人选理应慎之又慎,不可轻率定下,观遍古往今来,就从未有哪个皇后是能掌兵权的!皇上此意,是…”
祁骁打断了那人的话,满不在乎道:“以前有没有朕不在乎,以后在朕这儿就有这个先例了。”
“让女子掌兵,哪怕是贵如皇后,那也是荒唐!”
祁骁冷笑一声,淡淡地说:“朕荒唐的时候少吗?”
若是不胆大妄为,不荒唐至极,他能活到今天?
那人被气了个倒仰,正想苦劝时,有谨慎些发现了不大对劲的人迟疑道:“微臣斗胆,敢问皇上,镇北候是何方人物?今日可在场?”
大褚的亲王制度是有明确分级的。
镇南镇北,双镇被称作是大褚不可动摇的权贵顶端。
祁骁就是以镇南王的身份登基为皇。
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钟离流不知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冒头就当了唯一的镇北候,给朝臣带来的冲击不比祁骁要让皇后掌兵的刺激小。
人们对钟离流的好奇也达到了巅峰。
钟离流忙着给待嫁的钟璃准备嫁妆,当然是不在的。
祁骁没开口,刚升官为逍遥王的祁仲就微微一笑,颇为风雅地说:“镇北候近来家中有要事操办,此时并不在场。”
开口那人苦笑了一下,底气不太足地说:“微臣世世代代活在京中,深知镇北候一职的重要性,自大褚立朝以来,被封作镇北候之人不过三人,无一不是功勋盖世之辈,而…”
他踌躇片刻,语中迟疑更甚。
“如今镇北候是何方人物,曾立下何种功勋,我等皆是不知,皇上贸然如此,只怕是会引起人心不满,对皇上的威严不益。”
换句话说,就是觉得钟离流当镇北候名不副实。
钟离流不配。
祁仲听完意味不明的啧了一声,却没说话。
祁骁静默一瞬,低声轻笑。
“这么说来,你们是对朕的旨意不服了?”
祁骁一上朝就接连扔下了一个比一个更为刺激的炸弹,原应肃穆的朝堂吵嚷成了一锅乱粥。
见祁骁心意已决,甚至有顽固不化的想以死相谏,劝祁骁收回成命。
祁骁的想法若是能被人左右,那祁骁就不是祁骁了。
吵嚷半天没任何作用,祁骁当着群臣之面让人出宫传旨,自己则是扔下了呼喊不已的大臣们,甩手就走。
半点不曾迟疑。
至于那些个想以死相谏的,不等动手血溅当场,就被祁骁下令抓了起来。
理由是惊扰圣架,扰乱清听,打入大牢反省自身,以儆效尤。
新朝第一场早朝,以一种几乎荒唐的结局落幕。
散朝时候,所有在场的大臣们脸上都是相同的恍惚。
他们突然想起来个事儿。
之前的镇南王妃,不就是姓钟出自钟家吗?
这个镇北候叫钟离流,难不成是沾了镇南王妃的光?!
祁仲和柏骞承等人慢悠悠的往外走。
性子最为跳脱的徐久林啧了一声,皱眉道:“这些人可真够烦的。”
尽管来之前就设想过了他们能有多烦。
可亲眼见到了,总会觉得,自己还是想得太简单。
柏骞承颇有同感的嗯了一声,慢悠悠地说:“说到底,还是没有自知之明。”
钟璃地位稳固,本身在军中声望也无人可及。
甭说是掌兵权,就算是披挂上阵当元帅,万军之中也无人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