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在了悬崖之前。
这意味着什么?
柏骞承一颗心瞬间跌入了谷底,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说:“王妃不必自惊,也许是咱们一路上看错了也说不一定,这夜黑路滑的,一时看错走错了方向也是可能的,您赶紧过来主持大局,咱们还得前去营救王爷呢。”
柏骞承的话看似字字在理。
钟璃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她神色恍惚的看看悬崖,轻轻地说:“咱们没走错。”
这么多人几乎是一寸一寸的摩挲着地面爬过来的,就差将脚下的土都犁上一遍了。
祁骁留下的印记,他们是不可能看错的。
死一样的死寂中,钟璃自顾自地说:“印记是在这儿断了的,这里有大批人经过时留下的脚印,最多的脚印也止于悬崖前。”
也就是说,在不久前,也有人像他们这般探头在这里查看过。
深山悬崖边,深渊之上。
半夜时分有谁会闲着没事儿特意来看一圈?
柏骞承瞬间语塞,反复张嘴却说不出话。
钟璃失魂落魄的撑着地站了起来,过分消瘦的身板站在悬崖边上轻轻摇晃,仿佛只要一阵风就能将她吹翻下去。
所有人的视线瞬间聚集到了钟璃的身上,钟璃背对着他们,脊背笔直,声线却飘忽得几乎听不清。
“祁骁跳下去了。”
以祁骁的骄傲,就算是死,他也不会让自己成为斯琴南的阶下囚的。
可怕的猜测在钟璃的话中仿佛变成了现实。
那一瞬,在场的所有人都忘了呼吸。
钟璃闭着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受自悬崖底线呼啸而上的冷风,一字一顿地说:“派人下去找。”
“现在就去。”
“一寸一寸的,将从崖口到崖底都摸清楚,一定要找到人!”
钟璃说完,柏骞承就哑声大吼了起来。
“愣着干什么?赶紧下去啊!马上去!”
身后的人纷纷动了起来,钟璃呆呆的站在崖边一动不动。
柏骞承一刻小心脏饱受折磨,自认实在是受不起任何惊吓了,只能是用小心翼翼的语气说:“王妃,这目前只是您的猜测,王爷不见得就真的在崖底,那里风大,要不您还是过来些吧。”
眼前深渊深不可测。
就算是绝世高手落下去,也不见得能捡回性命。
钟璃本身轻功造诣只是中上,要是一时恍惚出了岔子,那才真是要命的大事儿。
钟璃听见他的话后无声一笑,摇摇头说:“你放心,我不会跳下去的。”
她这条命是祁骁用自己的命换回来的。
她还不至于会这么糟践祁骁的心意。
钟璃换缓缓呼出一口气,不知是在跟柏骞承说还是在自我安慰,声音轻到模糊。
“更何况,我相信祁骁不会有事儿的。”
钟璃仰头将眼中的泪压了回去,哑声喃喃:“他说要接我回家的。”
“我等着呢。”
第630章
刚刚赶到的霍云齐听见这话,急促的脚步生生顿在了原地。
他目光晦涩的看向钟璃,薄唇紧抿不知在想什么。
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秦鹤追了上来,见状一言难尽的拍了拍霍云齐的肩膀。
钟璃的失态只在一瞬间。
很快,她就用一种令人震惊的速度收敛好了多余的情绪,简单处理了一下身上的伤,就亲自领队进行指挥搜救。
祁骁失去踪迹的悬崖边上放下了无数条长长的绳子,被挑选出来轻功好的人,在腰上缠着绳子,顺着绳子小心翼翼的往下滑。
除此外,另外一部分人则是摸清了崖底的路线后绕路进入崖底,对崖底的情况进行逐一摸查。
天色渐明。
不过几个时辰的时间,在此时却格外令人煎熬。
所有人的神色都很凝重,无人敢怠慢任何蛛丝马迹,小心得不能再小心的在杂乱的野草碎石中,试探找到祁骁还活着的奇迹。
所有人的努力是有目共睹的。
然而最后得到的结果却是令人绝望的。
崖底面积实在太大,现有的人手难以在短时间内逐一排查。
而赶来的大部队在相国寺门前受到了相国寺人的阻拦。
得知镇南王府兵动相国寺的大褚百姓和官员也纷纷前来阻止,声讨镇南王府此举不当,不肯让大军踏入相国寺一步。
通往崖底最近的一条通路,就是相国寺后山。
无法进入相国寺,就等同于是绝了他们的出路。
一旦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祁骁,相应的祁骁面临的危机就会比上一秒大上许多。
柏骞承听着手下人的汇报,气得脸青成了锅底,拎着长刀就要去跟相国寺的秃驴拼命。
“都什么时候了?这些老和尚还在这儿说什么大道理?!我这就去跟他们好好的讲讲道理!”
“我就不信了,规矩还能比人命重要!”
“不必。”
一身黑衣的钟璃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看了一眼柏骞承手中的长刀,淡淡地说:“跟无用的人说这些做甚?”
听出钟璃话中的冷意,柏骞承微微惊了一下。
钟璃没在意他的神色变化,慢条斯理地说:“传令下去,即刻起,镇南王府全面接管相国寺,前门后山安排人手封锁巡逻,不准进不准出。”
“相国寺内全部人员,无关身份,悉数抓捕等候审问,敢阻拦者,不论何人何种身份,杀无赦。”
钟璃的声音很轻,轻到听不出任何带有怒气的成分。
可她说的话,却又那么的让人胆战心惊。
柏骞承不用想都知道这道命令一旦发布下去可能引起的反应,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才不确定地说:“王妃,您的意思是?”
钟璃冷冷一笑,说:“我的意思就是,我怀疑相国寺与外敌勾结害我夫君性命,但凡有嫌疑的,我一个都不想放过。”
“杀一个是一个,杀两个凑一双。”
“我夫君能好生回来也就罢了,他若是回不来,一日找不到,我就杀这寺中一个人,直到杀光了没了为止。”
看着柏骞承震撼的双眼,钟璃嫣然轻笑。
“祁骁若是就此殒命,我就要用这些人的血染红这片山,淹了这块地。”
钟璃难得动怒。
可此时怒火大发不显于面上的样子,无声骇人。
柏骞承呐呐无言,钟璃也没了耐性多言。
她伸手点了点柏骞承摆在桌上的地图,幽幽地说:“这里是我记得的地道出口,我怀疑斯琴南等人就是从这里跑了,立马让人去这里搜查,有嫌疑的人,不必审问,直接抓走,一切责任有我担着。”
钟璃顿了顿,意味不明地说:“有谁不服,也让他憋着。”
钟璃怒火之下言出必行。
柏骞承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按钟璃的意思行事。
祁骁不在,钟璃就是镇南王府最大的主子。
钟璃的话,他不敢不听。
也不会不听。
柏骞承走后,站在这里身后的霍云齐说:“你这样做,一定会引起乱子。”
相国寺在大褚影响深远。
若非如此,之前祁骁想动相国寺的时候,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反对。
钟璃不管不顾的下了这样的决策,反对讨伐之声必然不少。
再加上祁琮下落不明,钟璃接下来要面临的压力一定前所未有的大。
听出霍云齐话中的担心,钟璃无声轻笑。
她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自己伤痕遍布的掌心,淡淡地说:“乱了又如何?”
“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若是她之前能有这样的决心,祁骁又怎么会下落不明?
钟璃堪堪压制住了眼底的暴虐,逼着自己转移了注意力,说:“对了,我记得你之前与我说过,蜀香阁在南疆是有分部的?”
霍云齐闻声点头,说:“有,不过规模不算多大,但也还算得用。”
钟璃笑了。
她说:“斯琴南与南疆联络已久,此次行动后,必然也是将南疆当作了退路,而他把南疆当作退路的底气,就是他是先三皇子的遗子,身上具有南疆皇族的血脉。”
“你往南疆那边通一下气,让他们近日手里的活儿都停了,专注在外边放谣言,内容就说斯琴南并非是三皇子亲子,乃是大长公主与外男私会所生,南疆三皇子突然病故,也是因为对斯琴南的不堪身世有所察觉,被大长公主毒杀所致。”
霍云齐没想到钟璃会这么说,吃惊之下还有些难以置信。
钟璃看似强硬,实则最是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