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再不爽,他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这时候不是与祁骁正式动手的时机。
来人是宣帝心腹,冲动过后想清楚了利害关系,只能逼着自己将这口气咽了下去,咬牙对着祁骁拱手致歉。
“是下官言辞不当惹得王爷动怒,下官甘愿受罚。”
祁骁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没再言语,重新恢复了人畜无害的样子在钟璃的身边落座。
钟璃不明显的勾了勾唇,执壶为祁骁倒了杯酒。
祁骁见状赶紧接过酒壶,说:“阿璃做这个做甚?我自己来。”
钟璃笑笑将酒壶给了祁骁,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王爷猜猜,宣帝这是想做什么?”
祁骁无声冷笑,眼底阴冷一闪而逝,轻声说:“不管他想做什么,他的人敢轻慢阿璃,这人的命我就留下了。”
钟璃闻言顿时失笑,眼中浮现出若有所思的暗沉。
宣帝到底是想做什么?
坐在贵客席上的赤珠见祁骁恨不得将钟璃捧在手心的样子,酸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眼前这粘粘糊糊的祁骁,真是自己印象中杀伐果断的战神?
自己当初莫不是瞎了眼???
赤珠赶紧灌了杯酒压下了心中古怪,神色戚戚。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
祁骁再怎么厉害,到底还是在钟璃手中栽了跟斗。
日后再想与镇南王府做交易,还是要从钟璃的身上下功夫。
起码钟璃就比黑心黑肺的祁骁厚道多了。
气氛微妙之际,外边再有人来报,说是来自宿城的送礼之人到了。
提起宿城,场中众人的神色比起听到宣帝二字时更为微妙。
宣帝名不正言不顺。
可宿城那位,可是大褚如今名正言顺的帝皇。
这位都上赶着来送礼了,这几位究竟都在想什么?
宣帝的人都见了,礼也收了。
祁琮的人自然不好不见。
大长公主压制着心底的烦躁让人传召,送礼之人很快就出现在了大厅中央。
与宣帝的大手笔相比,祁琮的礼看起来正常多了。
一个尺长的小箱子,体积大小都算是正常,来送礼之人明显也更为识趣,刚刚进门就对着在场的人挨个行礼,显然是没打算在这里摆架子抖威风。
见礼完了,那人才说:“皇上知晓今日是都大长公主寿诞,故早早的就派卑职将寿礼送了过来,为了将贺礼打点得合乎大长公主的心意,皇上前后费了不小心力,只盼着这得来不易的礼,能讨得大长公主欢心一笑,那也算是不辜负皇上的一片心意了。”
此人话说得机巧,无人可挑出错处。
大长公主不明显的呼出一口气,说:“呈上来吧,本宫瞧瞧,到底是什么宝贝,竟能让皇上如此看重。”
那人微微一笑,捧着盒子上前。
大长公主身前服侍的丫鬟上前将盒子打开,呈到了大长公主的眼前。
大长公主的神色本是漫不经心的。
可在看清盒子中装着的东西的瞬间,她的表情突然就变了。
第610章
明眼人都能看出大长公主神色的变化,距离近的钟璃等人不禁下意识的将目光放在了大长公主的身上。
可大长公主却出人意料的飞快抬起手,重重的将打开的盒子盖子重新闭紧。
像是不想让人看到盒子中装着的是什么。
在一片难言的寂静中,大长公主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强压心头惊骇,死死地攥着拳咬牙说:“这份礼,皇帝的确是尽心了。”
多少年前的老物件竟还能在此时被皇上找到,说是没费心,谁能相信?
前来送礼之人显然也知道盒子中装着的是什么,听见大长公主的话微微一笑,垂首说:“除了这礼,卑职还替皇上给您带了几句话。”
大长公主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他,一字一顿:“是吗?”
“皇上说,俗话说得好,为人母则性情坚毅,为其子则刚硬无敌,大长公主多年前在相国寺中设立的长生灯,至今还明着呢,只希望大长公主的一片苦心能得成全,也不算辜负了您这多少年的心血。”
大长公主看似面无表情的听着,实则心中惊骇剧烈无人能知。
提祁琮带话的人也不多话,说完了祁琮事先叮嘱的,恭恭敬敬的对着大长公主磕头行礼,吉祥话说了一箩筐才躬身退出了殿中。
不等别人察觉到更多异样,大长公主就说:“本宫记得今日还准备了戏?不知折子上都有些什么?”
钟璃闻言笑出了声,说:“姑母想知道这个还不简单?”
“来人,还不赶紧将准备好的戏折子呈上来,好让姑母好生瞧瞧,也能选上两出钟意的。”
侍从恭恭敬敬的将戏折子送到了大长公主的桌案上。
大长公主的眼神却空无不已,明显注意力并不在上头。
钟璃见了,和同样神色不定的祁骁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皆是不可说的凝重。
祁琮到底给大长公主送来了什么?
他们是不是不小心忽视了什么?
祁骁将钟璃的手窝在掌心中轻轻的捏了一下,轻轻地说:“阿璃别担心,我会让人查清楚的。”
钟璃苦笑了一下,微不可闻地说:“但愿如此吧。”
大长公主的寿宴在万众期待下举行。
结束得却有些虎头蛇尾。
大长公主收到了祁琮送的礼后尽管竭力掩饰,可还是能明显感觉出她的魂不守舍。
主角如此,其余的宾客心中自然也有疑惑。
熬到寿宴终于结束,大长公主难掩急切的回了大长公主府。
甚至都没顾得上与钟璃等人知会一声,离开得格外仓促,就像是生怕迟了就来不及了一样。
钟璃不动声色的压下了心间狐疑,让祁骁带着两个睡着了的孩子回去,自己留下帮着将剩余的事情都料理清楚,所有宾客都安排妥当确认无误后才起身回府。
此时已至深夜,月明星稀,柔白的月影长长的摇曳在空中地面,在人的眼前蒙上了一层模糊的柔光,让目睹这一幕的人浮躁的心情不由自主的就平静了下来。
钟璃单手支着车窗一角,若有所思的在想,祁琮今日送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何大长公主只是看了一眼就会神色大变?
而祁琮在此时将这样的东西送到大长公主的眼前,他图的又是什么?
已知线索太少,大长公主又对此讳莫如深不肯提及半分,钟璃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无中生有的猜出真相。
这样的被动让钟璃有些烦躁,忍不住皱起了眉。
坐在一旁的紫纱见了,试探地说:“王妃可是在担心大长公主的事儿?”
钟璃勉强 勾了勾唇角,微微摇头,正想说什么的时候,闻到鼻尖萦绕而来的一股桂花香味,眼底忽然闪过了一丝冷光。
路不对!
八月深秋桂花香。
京城中正值桂花盛放之际,四处皆可闻馥郁气息。
只是按计划,钟璃回府的必经之路上是没有桂花的。
因为过分浓郁的花香会掩盖有毒之物的气息,会给暗中的敌人有机可乘的下手时机。
为规避掉任何可能隐藏在暗中的风险,多年前大褚的皇族就在京中修整出了这样一条完全没有任何树荫遮挡,也无花朵怒放的青石板路。
这条路直通京中各处世家王府,四通八达,来往巡查的守城侍卫不到一刻钟一轮岗,戒备森森,也是京中贵族们出行惯常选用的一条路。
在这样一条路上,是决计不可能会出现如此浓烈的花香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在她们尚未察觉的时候暗中改了路线。
至于擅改路线是想干什么,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儿了。
紫纱还没回过神来,奇怪皱眉,正想问什么的时候,钟璃却飞快的将手指抵在了她的唇边。
“嘘。”
紫纱眼中迷茫快速消失,对着钟璃用口型询问:王妃?
钟璃无声冷笑,缓缓收回了自己的手,看似感慨的轻声说:“紫纱,你闻,是不是很香?”
紫纱领会到钟璃的话外音,眼中杀意顿起,想也不想的握紧手中的软剑挡在了钟璃的身前。
钟璃不明显的呵了一声,淡淡地说:“既然都来了,不如就出来吧。”
钟璃的话音落下,周围却是一片毫无响应的寂静。
只能清晰的听到马车轮子在青石板地上滚动的声响,嘎吱嘎吱格外刺耳。
钟璃和祁骁今日出门是为贺寿,带的人并不多。
早前祁骁带孩子回去,钟璃怕途中出变故,特意将大部分随从都让祁骁一起带了回去。
谁知祁骁没出岔子,最后问题出在她这里。
钟璃心知祁骁给自己留下的马夫侍卫只怕是都没了性命,心中冷意横生的同时,对着紫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紫纱会意放轻了呼吸不敢妄动。
钟璃拔下了发髻上的簪子,装似随意的拨开了车帘的一角。
车帘刚刚掀起,钟璃还没来得及往外看,车窗边上嗖的一声就多了一支箭尾摇晃的箭矢。
是警告。
也是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