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几日,关于受灾地区的官员已经得到了镇南王府援助的事实,用一种令人震惊的速度快速在天下传开。
这样的事儿要是真的被证实了,可是要让无数人掉脑袋的大事儿。
涉事官员不敢再掩耳盗铃的自欺欺人了,纷纷上折子向祁琮表忠心的同时,暗地里组团到了镇国军的地界上,求见了镇国军的相关负责人。
这些官员与镇国军的率领商议了什么,无人可知。
可这日过后,关于此事的相关传言却在逐渐消散。
不等宿城的祁琮发来问罪的圣旨,原本在民间引起极大反响的传言却已经找不到源头踪迹了。
祁琮对此心存疑惑,有心想派人深查,越发受重用的国师却说:“皇上不必为此忧心,微臣早些时候夜观天象看出,此次灾情本就不如传闻中那般严重,只要稍微冷上那些无事呻吟的官员片刻,他们自己就会想出解决的法子,您看,如今的情形,不正是符合了微臣当时的卦象了吗?”
祁琮对夜林的话深以为然,哼了一声才说:“朕就知道,那些官员统统都是一群废物!”
“遇上点儿芝麻大小的事儿就知道慌,拨下去多少粮食也不见得管用,如今不管,他们倒是自己解决了!”
夜林微微一笑,老神在在地说:“陛下有天龙之气庇佑,自当是遇任何事儿都能不费力迎刃而解的,底下人再不中用,只要事情解决了就是好事儿,陛下不必为此动怒。”
夜林的马屁拍得恰到好处。
被吹捧的祁琮表示身心舒爽,心情愉悦之下,又给了夜林不少重赏。
夜林宠辱不惊的将赏赐悉数收下,走出朝堂时,正好碰上了禁足解除的叶相。自从夜林当上国师后,原本极受祁琮看重的叶相地位逐渐不如从前了。
祁琮如今有什么事儿,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国师。
至于曾经的宠臣叶相,如今看来,真的只是曾经了。
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皇上彻底弃之不用。
不少见风使舵的人对叶相早已没了之前的恭敬,夜林却深谙会咬人的狗不叫的道理,对叶相始终维持着之前的恭敬疏离。
此时见着叶相,他率先就先行了礼。
从不受国师礼的叶相今日不知怎么了,站着完完整整的受了国师的礼,完之后才说:“听闻国师喜爱玉制的棋子,老夫之前机缘巧合之下倒是得了两盒子好的,就连棋盘都是同色的墨玉所制,极为难得,不知国师是否肯赏脸前去府中把玩一二?”
墨玉价高,更是难得。
寻常人得了指头大的一块已是不易。
叶相张嘴却说自己得了两盒子,还外加个棋盘,可见其底蕴的确丰厚。
只是这成了精的老狐狸素来与自己毫无交集。
今日怎会想起约自己下棋了?
夜林不动声色的掩饰住了眼中的诧异,轻笑道:“谈不上喜爱,只是闲暇时打发时间罢了,值不得叶相如此费心。”
叶相笑了起来。
他说:“国师这话,就是不肯赏脸了?”
夜林的脸上适时的露出了迟疑的神情。
天子近臣,素来都是忌讳私底下交好的。
因为皇上忌惮这个,也不会希望自己的臣子私底下串通一气。
叶相是经历了两朝的老臣,对皇上的忌惮和官场的弯弯绕心中不会不清楚。
此时冒着被皇上迁怒的风险邀约自己,他是想干什么?
无数个念头在夜林的脑海中一闪而过,面上却是看不出分毫端倪。
他状似挣扎的纠结了半响,最后才无可奈何地说:“叶相盛情相邀,我本不该拒绝,只是…”
捕捉到叶相眼中一闪而过的阴狠不悦,夜林无声冷笑了一下,接着说:“只是我今晚要给皇上炼制丹药,恐怕是无暇前去赏玩了,不过今日不成,改日却是可以的,不如咱们择日再叙?”
这么说,就相当于是答应了。
叶相听了,眼中的不悦飞快消散,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
他抚摸着胡子笑了出来,说:“改日也行,只要能请到国师一叙,老夫今日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夜林好脾气的笑着说是,又与叶相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两人才在宫门口告别。
叶相邀请国师过府一叙,国师很是为难的场面也很快就传到了祁琮的耳中。
祁琮对此十分的不以为意。
自从吃了夜林上供的丹药,得了太祖遗旨和传国御玺后,祁琮只觉得自己的身子一日强健过一日,对夜林的信任也抵达了一个无人可及的巅峰。
起码,曾经的宠臣,在祁琮心中的地位是决计比不上夜林的。
祁琮打心眼里不相信夜林会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儿。
对于叶相的行为,也只是说:“他这是心急了。”
一个靠着皇上的宠爱才有如今地位的人,猛地失了皇上的恩宠,心中着急,自然是要想法子东山再起的。
而东山再起最快的捷径,就是走国师的路子。
祁琮自认为摸清楚了叶相想的是什么,半点也不着急,除了让人盯着一些叶相的动向外,再无任何指示。
夜林的心却没祁琮的这么大。
叶相是正经成了精的狐狸,他怎会做无用之事?
骤然邀约,不是要作妖就是要作怪。
夜林心中警惕得很,拖延时间的同时,暗中安插了不少人调查叶相的情况以及最后的动静。
这么一查,还真让他查出了东西。
第598章
夜林一开始只是觉得叶相老谋深算,实在不是个好东西。
可谁能想到,叶相除了在祁琮的身边不遗余力的霍霍祁琮的江山外,他竟然还是个鲁王安插在祁琮身边的细作!
可叶相多年前就在祁琮的身边得宠,他是怎么跟鲁王扯上关系的?
夜林心中警铃大响,什么也顾不上赶紧通过秘密渠道将这个消息传递回了京城。
钟璃得知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原本钟璃只以为叶相是个不折不扣的奸臣,不成想,这人竟还有胆子在祁琮的眼皮子底下玩儿吃里扒外的把戏。
只是,钟璃心中也有同样的疑惑,叶相始终在祁琮的身边待着,与常年难得进京一趟的鲁王按理说并不相熟,他是怎么与鲁王搭上线,并且成功成为一名细作的?
坐在一旁的祁骁似乎是看出了钟璃的疑惑,不以为意的呵了一声,淡淡地说:“阿璃莫不是忘了,鲁王身边如今最得宠的妾侍,正是出自叶家。”
如果不是祁骁提起,钟璃险些都将鲁王的这名妾侍忘了。
钟璃想起了曾经的叶相嫡女的风华万千,眼中流露出不知是唏嘘还是讥讽的讥诮。
“看样子,叶家小姐似乎很适应做妾的身份?”
从天之骄子瞬间陨落云泥之上,这位叶小姐的适应能力,似乎远超出了钟璃的想象。
没看出来,人娇滴滴的,还挺坚强。
祁骁撇撇嘴,随手往嘴中塞了一粒酸甜的果脯,没骨头似的将下巴抵在了钟璃的肩上,漫不经心地说:“叶清柔此人自小受叶家的悉心培养,虽是女子,可权谋之术知晓得并不比个官宦世家的男子少。”
“更何况,女子本身性情就比男子更难以琢磨,经历了之前的大变没屈辱受死,还能在性情暴躁的鲁王身边获得一席之地屹立不倒,就足以证明此人的心计不凡。”
换做寻常女子,受了之前的那种奇耻大辱,不哼哼唧唧的自挂东南枝才有怪了。
钟璃对祁骁的说法极为赞同,点头道:“咱们之前只片面的关注鲁王,却忘了他身边还有这么一个明珠了。”
“看样子,咱们的确是应当好好的查查,这位奇女子都在鲁王的身边做了什么了。”
素来鲁莽的鲁王能做出这么多令人瞠目结舌的事儿,若说是没这位号称女诸葛的叶家小姐在作怪,钟璃是半点也不相信的。
更何况,素来与鲁王毫无交集的叶相会毫无征兆的就成为了鲁王的人,其中这位与众不同的叶小姐,一定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听出钟璃对叶清柔的重视,祁骁不屑的撇嘴一笑。
他说:“不过是个女人,怎就值得阿璃如此重视了?阿璃若是闻她不喜,找个机会将人处置了就是。”
钟璃听完撑不住笑了出来。
她似笑非笑地说:“怎么说,那也是曾经的叶家大小姐,如今的鲁王宠妾,怎到了你嘴里,就恍若是个无足轻重的小民一般好处置了?”
祁骁闻言眼中不屑更甚,冷冷地说:“不过就是个妾,杀就杀了,这有何难?”
钟璃看祁骁一副老子第二天最大的样子禁不住有些头疼,幽幽地说:“我可算是知道,大宝那个样子是像谁了。”
那臭屁傲娇的小德行,不就跟眼前的祁骁一模一样吗?
听出了钟璃话中的取笑之意,祁骁哼唧了几声抱住了钟璃,借机就在钟璃的耳边给孩子上眼药。
钟璃忍着笑听着他不住的数落孩子芝麻大小的错处,有些好笑地说:“你说大宝把你的随身佩剑藏到了床底下,我倒是想起个事儿。”
祁骁好奇眨眼。
“什么?”
钟璃意味不明的勾唇一笑,慢悠悠地说:“我听说,王爷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乃是当世铸剑名士所铸,世间仅有一把,是佳人所赠,不知是真是假?”
祁骁听完就愣愣的啊了一声,像是没反应过来钟璃说的是什么意思。
祁骁不习惯也不太喜欢用短短的匕首。
故而就算是手中有收藏,那也只是放着积灰的,本人印象并不深刻。
就在他想矢口否认的时候,钟璃笑笑提醒他:“听说最好的铸剑名士,出身塞巴。”
听到塞巴两个字,祁骁脸上的疑惑瞬间凝固,变作了难以言喻的尴尬。
钟璃见状有些好笑,面上却装作一副好奇的样子,笑着说:“听闻这把利刃本是佳人所有,因倾慕王爷风姿才忍痛将其割爱,也不知到底是怎样的利刃才能被佳人如此看重,我心中实在是好奇得紧,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有机会见识见识这样的好东西。”
话说到这个份上,祁骁要是还不明白钟璃是什么意思,他这么些年就算是彻底白活了。
可当年囧事实在是祁骁心中的一大阴影,他连想都不愿意再想起当年的惨状。
故而面对钟璃好奇的目光,他尴尬的选择了装傻。
“是么?阿璃说的这个,我怎么半点都不记得了?”
钟璃要笑不笑的眨眨眼,低声问:“是真不记得了,还是不想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