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值得推敲的事儿,就是在莫清晔失踪的这些年,钟璃不厌其烦的闹了二十一回自杀,回回都是上吊。
可是没有一次真的吊死了。
唯一一次算得上惊险的,就是他回来之前的那次。
听说那次人都晕死过去了,真的差点就死了。
除了这个就没有别的奇怪的地方了。
但是想到钟璃表现出来的异状,莫清晔若有所思的咬着土豆心想:难不成是大难不死后的突然顿悟?
直到那个土豆吃完,莫清晔也没想通钟璃这种跟以往截然不同的感觉到底从何而来。
他一开始怀疑钟璃是不是换了人。
可是后边调查下来的结果却显示这只是他的无端猜测。
钟璃一直都是钟璃。
她连莫家村都没出去过,怎么可能换人?
那难道真的是改头换面幡然醒悟了?
但是真有人能变化这么大?
莫清晔不敢肯定。
莫清晔将带出来的那个土豆啃完,被他打发出去捡柴的下属也效率飞快的背着一个装满了柴火的背篓回来了。
背篓装得满满当当的。
似乎是生怕装得少了莫清晔不满意,就连缝隙间都密密麻麻的插着整齐的小树枝,非常贴心,都是干树枝,长短也差不多,就算是拿回去烧火也很方便。
莫清晔见了,唇角勾了一下,一点儿也不愧疚的将这个别人的劳动成果背到了自己的背上,慢悠悠的往外走。
不过他多留了一个心眼,没直接回家,反而在距离茅屋不远处的林子边缘停留了一会儿,直到钟璃不放心出来喊了一声,他才嘴里答应着往回走。
钟璃一开始打发莫清晔出去捡柴只是想让他找点儿事情打发时间,没想到莫清晔竟然真的满满当当的背着一背篓回来了!
钟璃有点小惊讶,啧啧感叹,说:“青晔呐,别看你做别的可能不行,但是你真的是捡得一手的好柴。”
莫清晔疑惑的歪了歪头,似乎是没听明白钟璃这话是什么意思。
钟璃也没想解释,只是笑着调侃:“以后我要是养不起你了,你可以就凭着捡柴这门手艺都不至于饿死。”
莫清晔像是听懂了,难得的板着一张俊脸,认真的跟钟璃较真,说:“我可以养你的。”
钟璃呦了一声,好笑挑眉:“还知道养我了?”
莫清晔一本正经的点头:“我是男人,养自己的媳妇儿是应该的!你是我媳妇儿,我就应该养你!”
本想取笑莫清晔的钟璃被他一句话说出来险些一口口水把自己呛着,痛苦不堪的咳嗽着摆手,说:“祖宗,你可收了你的神通吧。”
这要是时不时的被莫清晔的惊人之语这么吓一通,钟璃是真的怕自己哪天会没熬住英年早逝。
这哥们儿说话实在太呛人。
钟璃掩面叹了一口气,示意莫清晔将背篓放下,不太自在的转身往里走,说:“我去看着火,你去洗手准备吃饭。”
莫清晔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一抬头却发现,钟璃早就跑得没影了。
莫清晔回想着刚刚的情形,唇角不明显的上扬了一下,拍着手进了屋子。
屋子正中,放着的就是钟璃做了一下午的作品。
简陋的竹棚搭子上边绷着一块烟粉色的布,莫清晔出去的时候,这块布上都只有一朵小小的桃花,但是他出去了不到两个时辰,这会儿布上却已经有了一片纷飞的落英。
也许是因为布料本身是较为浅淡的烟粉色的缘故,用来绣桃花的丝线用了更为鲜艳一些的正粉色,其中花蕊部分还添了白色的渐变,最中间的位置,用金色的丝线勾出了灵动的点点,一朵桃花单独看起来活灵活现,仿佛在布上一跃而出,浓香扑鼻,整张布上看一片纷纷扬扬的落英遍地,花瓣有整的有散开的,每一片花瓣的颜色乍一看相似,仔细看却能发现其中有深深浅浅的交替,让整个画面看起来更为协调,也更生动形象。
绕是莫清晔是个不懂绣花的男人,此时也不由得为眼前看到的这个稍稍惊讶了一下。
莫清晔是见过好东西的,自然能一眼看出这个东西的价值跟水平。
只是…
莫清晔眼底泛着淡淡的幽深狐疑,扭头看着钟璃的方向,心想:这样精奇的技巧,是钟璃这样的人,能在莫家村学到的吗?
莫清晔若有所思的盯着那个棚搭子上的布看的时候,钟璃也擦着手走了进来。
看莫清晔盯着那个自己绣出来的东西不眨眼,钟璃的内心深处隐约还有点小羞涩。
毕竟她从学会了以后,就没有再动过针了,除了教她技术的亲妈以外,也没有别人见过她绣出来的东西。
钟璃有些尴尬的扑过去把棚搭子收了起来,说:“你看这个做什么?”
莫清晔眨了眨眼,认真的笑了:“好看。”
钟璃!!!
莫清晔:“像真的一样,特别好看!”
钟璃的脸以一种猝不及防的速度就红了。
她的内心是崩溃的。
莫清晔明明是在夸东西好看,为什么她会有一种莫名的羞耻感?!
为什么!!!
第48章
接下来的几天,钟璃的小日子过得非常风平浪静。
她提前做好的防贼措施没抓到任何形迹可疑的人。
她那个唧唧歪歪特别惹人烦的婆婆跟糟心的小姑子也没不长眼的再跑过来骂山门。
安静得有点过分。
钟璃的心提在嗓子眼过了几天,风平浪静得以至于她差点没忍住怀疑自己之前产生的警惕究竟是不是太紧张了导致的幻觉。
而且她之前说了想跟莫三叔家的儿子见一面,跟他打听一下县城里的情况。
谁知道前两天莫三叔来了信,说他儿子的东家有事儿回了老家,一时半会儿的人暂时还回不来,钟璃之前的想法只得在心头作罢,想着以后再合计。
尽管如此钟璃也没有把弄好的安全措施撤了,还尽可能的带着莫清晔搜集了一些木棍竹条什么的,又两文钱一斤跟专门在芦苇荡子里割了芦苇杆子来卖的人家买了几十斤芦苇杆子,仔细用草绳拴了起来,一块一块高矮不齐的当做了篱笆,在茅屋周围围了一圈,前后花了好几天,勉强才将茅屋周围围了起来,算是有了一个差不多的遮挡物。
篱笆弄好以后,那三只一直被钟璃用绳子绑着脚丫子的鸡才终于获得了自由,有了撒欢的地方。
弄简易篱笆的同时,钟璃手上的活儿也没停下。
除了第一天上手还略微有点不熟练以外,接下来的几天钟璃的工作效率直线上升。
常人要用三天才能绣好的一个花样子,在她这儿基本上一天就能出成品,而且效果还非常好,比人家花好几天才弄好的还要强上不少。
七八天的时间,钟璃就弄好了五六块精致的布头,并且还争分夺秒的将这些布头缝合好,成了一个个精致的小荷包,或者是精致的手帕。
弄好手头上的这个,钟璃扒拉着小箱子数了一下,决定暂时停下。
她这些天总共做好了三块手帕跟两个荷包,东西不大,但是绣的花样足够精致小巧,捧在掌心里就会让人油然产生一种爱不释手的感觉。
但是东西再好,那也是她跟莫清晔觉得的。
莫清晔的意见在钟璃这儿基本上可以无视,钟璃自己本人对这些东西的价值到底有多少,在还没真的卖出去拿到钱之前,她心里都还是揣揣的没什么底气。
毕竟她用的是跨越了好几千年的眼光来看的,现在的人对这些东西的接受程度到底到哪个层次,钟璃自己也说不清。
钟璃琢磨了一下,觉得自己应该先把这些东西出手了再接着做,免得回头做了劳力跟价值不对等的白工,那就白瞎了精力不值当。
她站起来在屋子里搜罗了一圈,觉得明天可以去镇上再走一趟。
一是应该尽快把手上的这些东西卖出去,二是她应该采买几匹布回来,抓紧时间裁剪两件衣服。
想到这个,钟璃自己都没忍住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前两天换洗衣服的时候她才发现,她冬天能穿勉强御寒的,总共就一身衣服,之前都是靠着多往身上裹几件薄一些的才撑了过来,至于莫清晔稍微比她强点儿,能多一身,可是也相当于没有。
洗了就没了。
说捉襟见肘都是客气的。
明明就是差点连衣服都快穿不上了。
钟璃打定了主意,晚上拉着莫清晔早早的就灭灯睡了,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就抓着睡意迷蒙还没睁开眼的莫清晔出了门,爬上了蹬蹬蹬去镇上的牛车。
镇上繁华依旧。
钟璃轻车熟路的带着莫清晔去吃了热腾腾的早饭,肚子里有了东西填补,不觉得饿得心慌了,才不紧不慢的带着莫清晔去了和记布庄。
布庄的老板显然对钟璃还有印象。
毕竟这年头的农户人家都不富裕,能像钟璃出手那么大方的,几乎没有,想不记住都有难度。
只不过这一次,钟璃是来跟他谈生意的。
听了钟璃的来意,老板露出了一个为难的神情,迟疑地说:“卖东西好说,不过这要先拿东西来给我过个眼,看看能不能行,毕竟我这儿是开铺子做买卖的,东西要是不好,我收来了也卖不出去不是?”
钟璃对这个要求并不意外。
她淡淡的笑了一下,将莫清晔一直背着的那个小布包拿了下来,掏出了里边的小玩意儿往老板眼前一放,说:“时间紧迫,我就做出这些东西来,做工的确是粗糙了一些,老板要不您先看看,成不成再另说?”
老板为难着扒拉了一下布包里的东西,看清了上边的图案后,眼里一亮,立马就把一个小荷包从里边抓了出来,放在手里细细的端凝。
一个小小的荷包被老板放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好一会儿,就在钟璃下意识的以为这是被嫌弃了的时候,老板突然一拍柜台,哈哈笑着说:“夫人过谦了,有这样的手艺还说什么粗糙?这样的手艺,实在是难得一见的精品啊!”
钟璃听了这话心里的大石头落了一半,不动声色的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试探说:“那这个,您是收还是不收?”
老板立马拍板:“收!肯定收啊!”
他又翻了一下布包里装着的几块手帕,因为激动声音有些发抖,掷地有声地说:“只要是这个水准的,不管有多少我都要了!只要夫人您能做出来,多少我都收!”
钟璃笑了一下,食指跟拇指的指腹轻轻的摩挲了一下,说:“那这个价格…”
老板闻弦歌而知雅意,立马就说:“价格好商量!这个必须好商量!夫人来请上座,坐下我们慢慢说,慢慢说!”
钟璃被老板当做做上宾请到了里间,两人就钟璃做出来的这个东西进行了一番讨价还价,最后定在了一个荷包三十五文,一块手帕三十文的价格。
而且老板还说了,只要钟璃以后做出来了,是这个水准的东西,他都按这个价格收,有多少要多少。
看他这么爽快,钟璃的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
看样子还是卖得便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