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璃拉下了脸,沉声说:“你就算是不怕,也不可如此行事。”
钟璃捧着祁骁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你本就在火山口坐着,热火烹油之处境。”
“哪怕是不顾自己,就算是为为国效忠的数十万镇国军考虑,你也不可如此放肆。”
世人不会在意抗旨是祁骁做的,还是镇国军做的,又是为何而做。
他们只会觉得,代表统率镇国军的祁骁今日为一己私欲公然抗旨。
明日几十万镇国军或许也会因为一己私欲而做出同样的举措。
军队与个人不同。
几十万大军抗旨,那就等同于叛国。
叛军之名实在太重。
为国守护牺牲了祖祖辈辈的镇国军不该无辜受此牵连污蔑。
祁骁慢慢的沉默了下去,长长的睫毛下垂着,遮住了眼中翻涌的万千阴沉。
钟璃看他无声抿紧的唇角,顿时有些心疼。
钟璃下意识的抓住他冰凉的手,妥协道:“好了,你不想听我说这个我就不说,你…”
“我没有不想听。”
祁骁慢慢的将自己的脸埋进了钟璃的脖颈间,闷闷地说:“阿璃说的我都明白,我也知道自己放肆了。”
“可是阿璃,我忍不住。”
镇南王府数代人为守大褚安宁死了不知多少,镇国军上下祖祖辈辈为心中大义,更是流干了身上的最后一滴血。
可是换来的却是皇室的猜忌不信任,无尽的打压排挤。
若不是历代镇南王才智出众,在这样的打压下,镇南王府只怕早就不复存在了。
祁骁的兄父母妃,皆死于先皇的阴谋。
如今他更是被皇上下了蚀心蛊命不久矣。
这样的情况下,想要让祁骁不恨不任性,几乎是不可能的。
祁骁的声音低低的,听不出多少情绪起伏。
可钟璃就是听得心口猛地一疼,瞬间后悔自己刚刚跟他说的话。
祁骁其实什么都明白,只是从未有人给过他选择的机会。
他不过是想随心放肆一回,那又如何?
钟璃缓缓呼出一口气,哑声说:“好了,我以后都不会再跟你说这种话了,不准难受。”
祁骁闷了一会儿才笑了一声,低低地说:“阿璃陪我,我不难受。”
钟璃懊恼自己刚刚说了惹祁骁不开心的话,不自觉将祁骁又当成了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傻子耐心的哄着。
祁骁乐得钟璃纵容自己,乐呵呵的享受着许久未得的温柔,抱着钟璃肆意撒娇卖痴,逗得钟璃不住的笑。
明明在人前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到了自己跟前,怎地就成了这副德行?
钟璃足足哄了祁骁好一会儿,看到人笑了,才起身准备从书房离开。
昨晚上她让人将祁立关了起来,至今她都还不知道人是什么情况。
她得去看看。
得知钟璃有事儿,祁骁也不痴缠,偷着亲了一口,心满意足的亲自将钟璃从书房中送了出来。
钟璃走后,祁骁懒懒的靠在椅子上把玩着钟璃刚刚摸过的茶盏,唇边溢出了一丝得逞的笑。
日后他放肆犯上的地方会更多。
保不准会有人在钟璃的耳边嚼舌根。
只要有了今日之话,饶是日后钟璃觉得不妥,也不会再说什么,只会下意识的护着自己。
如此算来,他倒是应该感谢今日在阿璃跟前多嘴的人了。
只不过…
敢在阿璃面前多嘴,就算不拔舌头,也应该永远闭上那张恶心的嘴。
省得张着嘴就知道叭叭,没得聒噪得阿璃耳朵疼。
祁骁眼中翻涌着无尽的阴暗,屈起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下一瞬房梁上便多了个暗色的人影。
祁骁垂眸冷笑,淡淡地说:“去查一下今日谁在王妃耳边聒噪了,以后此人不必再开口了。”
暗影一闪而过,祁骁在恢复安静的书房里缓缓闭上了眼睛。
阿璃看起来似乎很喜欢他今日所作之画。
也许他应该好好的想想,用什么东西裱起来挂在寝房里才好。
阿璃天天看着心中欢喜,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让自己多亲两口。
第387章
镇南王府暗中的秘密水牢中,祁立的叫骂刚刚停歇。
因为祁立是得罪了钟璃被关进来的,所以不用人特意吩咐,祁立进了水牢就受到了绝佳的招待。
他的手被两根带着铁链的手铐锁着,上半身悬挂在半空中,胸口以下的位置却是一直浸泡在常年寒凉的水中。
挂人的很有经验,也知道应该怎么挂才能让人体的痛苦发挥到极致。
铁链的长度有限,祁立的脚尖无法落地,只能虚虚的挂在空中。
短期如此可能无碍,可时间长了,向上不得,向下踩不稳,这么空无的吊着,无声的折磨瞬间让祁立清醒后的每一分一秒都显得如此的漫长。
祁立一开始还有精神叫骂威胁。
可他到底是从未吃过任何苦楚的世家子。
不过两个时辰,就被折磨得不复之前的嚣张气焰。
开始试着打探究竟是谁敢对自己下这种黑手,想用利益好处来哄得看守自己的人放了自己。
可不管祁立说什么,守在水牢跟前的两个蒙面侍卫都像是聋了听不到似的无动于衷。
祁立气急败坏又骂了一阵无果,最后只能压抑着怒火沉默下来。
他一双毒蛇似夹杂着狠毒的眼睛,阴测测的盯着眼前的人。
是谁?
到底是谁敢这样做!
钟璃在赵石山的带领下进入水牢,看着四周的环境,有些诧异。
她没想到,看起来正气凛然的镇南王府私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似乎是注意到了钟璃的意外,赵石山低声解释。
“王府看似坚不可摧,可实则并不太平,各国为打探机密派出的刺客探子层出不穷,有些抓到的实在不宜声张审问,无奈只能出此下策。”
钟璃淡淡的点头,说:“理应如此。”
赵石山在前头带路,特意让下属在前方开道,将不适合钟璃看到的各种残忍刑具都收了起来。
生怕钟璃不小心看着了受了惊。
七拐八绕后,钟璃在水牢的深处隔着一道特意摆出来的屏风,远远的看到了被关押了一夜的祁立。
祁立气若游丝的颓丧着脑袋,通身的狼狈。
让人几乎认不出来,眼前的这位竟然是大名鼎鼎的祁二爷。
钟璃眯着眼睛打量了片刻,低声说:“他的情况怎么样?”
赵石山笑道:“骨头软得很,进来醒了酒就嚷嚷,这会儿刚刚消停,总的来说,精神还是不错的。”
钟璃听出他话中的狭促之意,也忍不住笑了笑。
“还能有精神骂人,可见精神的确是不错。”
钟璃和赵石山说话的声音很小,可就算是这样,在绝对寂静的水牢中还是被祁立听到了。
祁立猛地抬头,眯着眼睛看向屏风后。
“谁在哪儿?!”
钟璃笑而不语。
祁立大怒。
“到底是谁!”
“你可知道我是谁?大胆狂徒竟然敢擅自掠走镇南王府二公子!待我出去了,我一定要秉明圣上杀你九族!”
钟璃似笑非笑的呵了一声,淡淡地说:“二爷好大的口气,杀我九族,只怕你也是难活了。”
说着,钟璃示意赵石山将眼前的屏风撤了,缓缓走了进去。
祁立原本心里就有猜测。
如今见了钟璃,当即心头就是一阵大骇。
“是你!”
钟璃轻笑,环顾了一眼四周的环境,才慢悠悠地说:“是我,很意外吗?”
祁立是蠢。
可也不至于就是没脑子。
他飞快的扫了一眼钟璃身后跟着的赵石山,认出这是往常跟在祁骁身后的人。
脸色立马就变了。
钟璃知道他猜出了自己的身份,半点也不避讳,大大方方的在赵石山搬过来的椅子上坐下。